男人眼睜睜地看著一團灼熱的火焰朝他飛來。

在這樣的高溫下,他整個人好像都要化掉。

他能清晰地感覺火焰在舔舐著他皮膚,然後鑽進他身體裏麵,在體內肆意遊走。

就好像被活生生灌入了岩漿一樣。

疼、疼到他叫都叫不出來,連每一次呼吸都會加劇疼痛。

他以為他會就這樣死去,可是當火焰消失後,他的手竟然還能抬起來。

更詭異的是他的身上完好無損,竟然沒有一處燒傷!

男人驚恐地看向遠處,剛才放火燒他的小孩正舉著自己的手,手心紅色的火焰一會躥起、一會又滅掉,像是在玩一樣。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摔了不知道多少次,狼狽不堪。

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他要跑!

要離開這個怪物身邊!

可他剛轉過身,後背一道嫩生生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再動一下,我就放火了哦。”

這聲音猶如死神低語,讓他渾身僵硬,維持著一個往前走的姿勢動都不敢動一下。

因為剛才體會過那東西鑽進身體裏的痛苦,所以他才怕成這樣。

這時,倒在一旁的朝霧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到上方明顯廢棄工廠樣子時,她愣了兩秒。

“剛才那是……幻境!”

她從地上起來,最先看到的是站在旁邊、姿勢奇怪的男人。

想都不想,朝霧一腳將他踹翻到地上。

緊接著,她才慌忙尋找芋圓的身影。

在看到朝她走來的小團子時,朝霧的心安然落地。

“芋圓,你還好嗎?”

小姑娘走到她身邊,揚起軟白的小臉,貓瞳茫然地看著她。

“沒事呀姐姐~你怎麽了?”

朝霧捂著頭,痛苦地嘶了一聲,語氣沉沉,“我被拉到幻境裏麵了,差點出不來。”

要不是剛才有一把火將她的幻境燒出個洞,她現在還在裏麵同心魔周旋。

看到芋圓滿臉天真的神色,朝霧沒有多想。

三歲的小孩應該沒什麽心魔,不受幻境控製是自然的。

“你沒事就好。”她轉過身看向倒地不起的男人。

因為經曆了剛才的事情,所以她現在很警惕。

這男人身上明明好端端的,卻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莫非又是陷阱?

她沒有靠近,從身上拿出一張符,麵容冷若冰霜,“少耍花招,把宗溪的下落告訴我。”

男人捂著胸口痛苦到麵容扭曲,他身上本來就疼,被這麽一踹差點疼死過去。

想著今天反正都是個死,他閉上眼睛,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樣子。

見此,朝霧直接把手裏的符貼他身上,入身的那一瞬,仿佛有驚雷在他身上蹦迪。

又是火燒又是雷劈,疼得他死去活來。

“他、他的身體在裏麵……”

朝霧掏出一張定身符扔他身上,然後彎腰抱起芋圓往裏麵走。

如那男人所說,她們往裏麵走了一會後,真的瞧見一個坐椅子上的人影。

看背影跟宗溪一模一樣。

“宗溪叔叔~”小芋圓很開心地喊。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宗溪始終沒有轉過身來。

“坐這麽筆直估計是被綁了。”朝霧推測。

她走進,伸手推了他一下,說話聲冷冷的。

“芋圓叫你,你沒聽見嗎。”

她這輕輕一推,椅子上本來坐得筆直的人突然直挺挺倒了下去。

撲通一聲,粗糙的水泥地上灰塵四起。

朝霧收回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森冷至極。

小芋圓驚恐的瞪圓眼睛,奶音顫抖著說出一句,“宗、宗溪叔叔……死掉了!”

朝霧把她放到地上,蹲下身,纖細的手指在宗溪的身上摸來摸去。

“沒死,魂沒了,離死也不遠。”

她轉頭看受了驚嚇的小團子,像拍皮球一樣拍拍她的肩膀,不熟練地安慰人。

“死人一點也不可怕,死的是宗溪的話就更不可怕了,他不敢傷害你。”

芋圓震驚且傷心地看著她,“嗚嗚……”

所以宗溪叔叔還是死了嗎?

朝霧站起來,從自己的背包裏掏出朱砂,以宗溪為中心畫了個大陣,緊接著掏出一把黃符抬手揚起,像秋天的落葉漫天飛揚。

場景一下子變得詭異寂寥了許多。

她雙手結印,沉聲低語,好像在說另一個世界的語言,每個字中都夾雜著森寒的冷意。

“……天門開,地門開,受命童子送魂來。”

明明是大白天,可周邊卻起了陣陣陰風,卷著黃符飛舞。

芋圓想了想,然後噠噠噠跑出去老遠。

她離遠看,有一些灰色的東西正在往朝霧姐姐身邊聚攏。

真厲害呀~

小姑娘找到一塊凸起的石磚,她站得累了,就直接坐上去。

然後撐著下巴看遠處正施法的朝霧,大眼睛裏滿是羨慕。

如果她也能這麽厲害就好了~

小芋圓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雙手,心念一動,手指尖冒出一簇小火苗。

可是她現在隻能控製自己身上的火,還有除了力氣大點外也沒什麽用……

她扯過自己衣服,用火苗在上麵燎一下,衣服好好的,點不著。

是火,但又不是普通火,對付壞人有奇效。

小家夥把手指離進臉頰,深吸口氣‘呼’一下把指尖的火吹滅,手指肚仍舊粉粉嫩嫩的。

不怪別人說她,剛才那樣確實像打火機。

朝霧做完法才看到剛才在她身邊的小家夥跑出去老遠。

她揪著手裏的魂一巴掌給拍進宗溪身體裏,想了想又丟個安魂符給他,然後走過去找芋圓。

“累了嗎?”

她蹲芋圓麵前,聲音放緩,“我剛才聯係了警察,他們過來之後我們就能回去了。”

小芋圓朝她張開雙臂,聲音軟綿,“姐姐抱抱~”

朝霧把她抱起來,順手拍幹淨她身上的灰塵。

不遠處,宗溪睜開眼睛,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幅畫麵,他猛然坐起身。

正前方,一個冷著臉的年輕女子抱著孩子眼神不爭氣地看著他。

宗溪渾身激靈,下意識爬起來行了個標準的大禮。

“小師叔您怎麽來了!還有芋圓!你們兩個這是……”

朝霧嗬一聲,“當然是來救你。”

雖然她的語氣不太好,可宗溪還是感動極了。

他捂著腦子緩幾秒,突然神色焦急地說:

“那個殺人犯要行使五鬼運財之術,我們要趕緊攔住他!”

五鬼運財,施法者需要祭煉五具人屍,還要去三十六座新墳中取死者毛發血液,和暴斃婦人的靈前筋一根……

聽到這裏,朝霧的眸中閃過一抹涼意,冷聲,“怪不得他身上的罪孽如此重。”

因為五鬼運財術需在墓地進行,所以被他殺死的死者屍體想必在哪個荒郊野外的墓地裏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