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李光榮這麽安排,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這家夥很明顯,是想拿我和老六當炮灰了,我們先進去,就算被那鱗鼠王發覺了,肯定也是先吃我們兩個,一隻鱗鼠,就算是王又能有多大?我們倆加一起可有二百好幾十斤,吃了我們倆肯定飽了,他們就算大搖大擺的在鱗鼠王鼻子底下走過去,鱗鼠王也不一定有興趣了。
哥們一向也不是願意吃虧的人啊,再說了,平時吃點小虧也就算了,這個悶虧要是吃下來,估計連命都得賠上。當下腦筋急轉,對吳老六遞了個眼色道:“三位大哥,不是我們倆推脫,實在是我們倆一點防身技能都沒有,而且對這鱗鼠王更是一點都不熟悉,你們看,是不是換個人在前麵?”
吳老六和我那一向是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一見我這麽說,也跟上說道:“是啊是啊!我們對那鼠王一點也不了解,萬一要是因為我們壞了事,把那鼠王驚動了反而不好,你們看是不是換個人?”
李光榮把臉一沉,也不說話,將手一伸一把揪住我的衣服領子道:“你去不去?不去現在就弄死你!”我這強脾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這丫的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馬四哥幾人一不在,馬上就對老子動手了,去你媽的,就是死七爺也不受你這鳥氣!
我將早就握住槍的手從懷裏掏了出來,將槍口抵在李光榮的腮膀子上,惡聲道:“好啊!看看誰先弄死誰?”李光榮一愣,手慢慢鬆了我的衣服領子,身體慢慢向後退去,但那雙眼睛裏射出來的陰冷,卻使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大煙槍和張易龍急忙將我們倆拉開,張易龍道:“都是自家兄弟,誰先誰晚的還不是一樣,何苦鬧成這樣,根本沒有必要嘛!”大煙槍也勸道:“就是就是,自家兄弟,有什麽不好說的,這樣,我先進去好了,你們再跟著進去。”
吳老六當然知道我不會真開槍,哥們長這麽大,也就殺過幾隻雞而已,那隻和趙福根一起打死的黃鼠狼,我也就出了張嘴,現在讓我開槍殺一個人,我哪有這個膽。老六和我在一起廝混了多年,早就清楚了我的底,馬上配合著我表演,做出誇張的表情,一把抱住我道:“老七,你冷靜點,冷靜點,我知道你一犯雜毛脾氣就紅眼的,上高中時候你就敢拿把菜刀滿街追小流氓砍,現在你手上可是把槍,那玩意和菜刀可不一樣,千萬不要亂來啊!”
吳老六話剛說完,也許是我的表情實在有點凶狠,也許是吳老六說的像真的一樣,引起了他們的擔心,大煙槍劈手一把奪了我的槍道:“兄弟,你先冷靜會,以你目前的狀態,這槍在你手裏不太安全,我先替你保管。”說著話,將手槍插進了自己的腰襟。
我頓時傻眼了,要知道我和老六現在也就這一把槍的出息了,沒有了這把槍,那還不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啊。別說讓我們自己跑進去喂鱗鼠王了,就是將我們倆剁碎了丟進去喂鱗鼠王也是有可能的。
“宋大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亂來的,請你把槍還給我。”我沉住氣,一臉輕鬆地說道,暗暗用胳膊抵了一下吳老六,讓他放開抱著我的手。要不是這丫的將我抱得跟個大粽子樣,我手中的槍也不會被大煙槍一把就奪了過去了。
老六手一鬆,我手一伸就要去掏大煙槍別在腰間的手槍,大煙槍卻一閃身,讓開我的手道:“兄弟,你是讀書人,槍這玩意在你手裏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還是放在我這裏吧,必要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我一聽這話,就知道完了,這擺明了手槍是不會再還給我了,不由得狠狠翻了吳老六一眼。卻一眼瞟見了李光榮,正慢慢向吳老六靠近,一隻手靠在屁股後麵,雖然是在極力隱藏,可他那把尖刀實在太長了點,還是露出了半截刀尖。
而吳老六則還在那渾然不知的揉著胳膊,估計是倦了。不過說實話我也累,這一天就早上起來吃點東西,進了野狼穀就沒安生過,不是跑就是逃的,這一路顛簸到這,少說也大幾十裏路了,雙腿雙肘還碰了一下,又疼又累又餓。可我知道,這時候,絕對不是放鬆的好時間,特別是還有李光榮這樣的家夥在身邊。
吳老六沒有看見李光榮的動作,可我看見了,我知道這家夥剛才被我嚇退了,心裏一直就在記恨我,而他和我中間隔著個張易龍和大煙槍,想接近我有點難度,轉而準備把怒氣發到吳老六身上去。但我哪裏會讓他得手,一發覺李光榮的意圖,立馬大喊一聲:“李光榮,你想幹什麽?”
李光榮也沒防我會猛喊一聲,頓時一呆,就在這一瞬間,大煙槍已經衝了過去,伸手去奪那李光榮手中的尖刀。李光榮身子一側,閃了過去,翻手抽出刀,直直向大煙槍的手上紮去。
這一下驚的我差點叫出聲來,我雖然知道這李光榮從那天我幫著馬四哥和他們作對那天就想滅了我了,至於吳老六,不用說那是受了我的牽連。不過我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家夥竟然連大煙槍也敢下手。
大煙槍當然也不是庸手,手一縮變肘,打橫裏撞向李光榮的肋骨。想來這大煙槍也是怒了,不過也不怪,人家是來拉架,你丫非拿刀子捅人家,撂誰身上都得上火,再說了,這大煙槍又是好鳥嗎?他不去惹別人都是別人的福氣了。
要知道肋骨本就是人身體上的柔軟部分,別說是大煙槍這樣常打架的主了,就是普通人一下,估摸著一般人都受不了。大煙槍這一肘砸去,速度又快力道又狠,李光榮再想回防已經來不及了,這一下要是挨實了,肋骨隻怕不斷三根也要斷兩根。
我心中大喜,正準備過去替李光榮數數斷了幾根肋骨。卻不料李光榮這家夥,也不是白給的,看上去斯文秀氣,打起架來卻是個不要命的主。李光榮眼見這一下肘擊是躲不過去了,幹脆棄而不護,手腕一翻,將手中尖刀翻手向大煙槍的胸前紮去,自己拚著斷肋之險,也要反將大煙槍一軍。如果大煙槍這一下擊實,隻怕也難逃被尖刀穿胸而過,相比之下,自是得不償失。
好在大煙槍反應那也不慢,一見勢頭不對,急忙收手後退,身形一閃,躲了過去。隨手抽出那把剛才從我手中搶去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李光榮。
李光榮馬上停止了動作,雙手舉過頭頂,但麵色仍舊恨恨不已,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不過這也不能怪李光榮,無論是誰,在前後不過幾分鍾的時間裏,被同一把槍指著腦袋兩次,而且這槍原來還是屬於他自己的,心裏都不會是個滋味。
張易龍及時插了進去,忙攔住大煙槍道:“宋兄弟,你怎麽也摻和起來了?趕快停手,都給我停手。”我會不會開槍或者說敢不敢開槍張易龍不清楚,但大煙槍會不會開槍,他絕對比誰都明白。像大煙槍這種人,隻要有人惹到他頭上,估計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當然,我想李光榮也明白這點。所以我用槍指著他的頭時,他還敢和我耍橫,但槍在大煙槍手上的時候,他也隻有乖乖的舉起了雙手,盡管他心有不甘。
“我不會亂來的,放心好了。”大煙槍沉聲說道,推開張易龍,用槍一指李光榮道,“你要殺了那兩個兄弟,出去後遇到老四怎麽說?說被你殺了?老四能放過你?老四肯定會殺你為他的兄弟報仇,張老大當然也不能袖手旁觀不管你的死活,到時候兩邊一打起來,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嗎?”
“老四?呸!誰他媽知道還能活著出去,說不定早就被那些鱗鼠吃了!就算沒死,到時候自有我應付,關你鳥事?”李光榮雖然被槍指著腦袋,但說話的語氣卻一點沒有退縮的意思。真不知道這個家夥怎麽想的,萬一激怒了大煙槍,手指動上那麽一動,他就得和這世界說拜拜了,難道命就這麽不值錢嗎?
大煙槍眼皮子跳了跳,深深吐出一口氣道:“我們出來混的,要講道義。自必我們答應了老四要照顧他這兩個兄弟,我們就算不照顧他們,但不能翻臉就不認人,拿人家當炮灰使,更不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將人家殺了,以後傳出去,你還怎麽在道上混?”
我看得出來,大煙槍已經很努力的克製自己的怒氣了,握槍的手指用力過大而呈現出一種青白色,並且輕微的顫抖著。像他這個年紀的人,雖然混的也是黑道,但卻比現在的年輕人更講道義,眼裏揉不得沙子,何況李光榮這種行徑呢!
李光榮卻不以為然道:“你不說我不說,鬼才知道,宋大哥,有時候當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一直認為,隻有活著的人才有機會當英雄,如果當英雄的代價是需要搭上自己的命的話,我寧願不出聲。”
大煙槍一臉鄙夷道:“你是你,我是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雖然從來沒想過做什麽英雄,但起碼我絕對不會做狗熊。”
張易龍又插到兩人中間,好勸呆勸,大煙槍才把槍收了起來,李光榮冷哼一聲:“宋大英雄,你剛才不說你先進去嗎?請吧!兄弟是狗熊,跟在後麵好了。”
大煙槍也不理他,大踏步走向那洞穴,經過我們身邊時,伸手一拍我肩頭道:“兄弟,你們倆跟著我,免得一不小心再被狗熊咬一口。”我哈哈一笑道:“好!認識宋大哥這樣的好漢子,死也值得了。”吳老六也道:“是啊!咱們走,死在鱗鼠王手裏,總比死在狗熊手裏好一點。”
我苦笑一下,沒有再說什麽,跟在大煙槍後麵,雖然這大煙槍剛才所為,讓我很是佩服,但真要讓我因此而去死,還是有點不大願意的,畢竟命才是自己的。在這一個觀點上,我和李光榮有點像,一想到這,臉上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但臉紅歸臉紅,並沒有影響到我跟隨大煙槍的腳步,跟著他,起碼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要是和李光榮在一起,估計他剛才受的屈辱丫的也不會就這麽算了。張易龍肯定是指望不上的,那老東西更沒拿我們當回事,多我們不多,少我們不少,說不定巴不得借李光榮的手除掉我們呢!從剛才一連串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來了。
三人來到洞穴入口處,大煙槍低聲說道:“進去之後,什麽都別管,低著頭拚命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不管誰跌倒了,千萬不要管,明白嗎?”
吳老六看了看我,怯怯地問道:“為什麽?不是說鱗鼠王的眼神不好使,不出聲就行了嗎?”大煙槍麵色一寒道:“如果真是鱗鼠王就好了,隻怕那東西早就死了,那就麻煩了。別管那麽多,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能跑掉一個就活一個。”說完看了看我們倆,話鋒一轉,沉聲道,“我知道你們倆關係鐵,不過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們,千萬不要管別人的事,更不要胡亂張望。就算看見了什麽,也別相信,那都是假的,跟著我拚命的跑就對了。如果你們發生了什麽事,我是絕對不會幫忙的。”
我和吳老六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行!我們聽你的。”等大煙槍滿意的點點頭,剛一轉身,我和吳老六同時對他豎起了中指。
三人摸到洞穴邊上,大煙槍忽然大喊一聲:“跑!”字剛從嘴裏蹦出來,身子已經像離弦之箭,帶頭射向那洞穴,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我和老六也不敢怠慢,畢竟剛才大煙槍說的像真的一樣,萬一真跑慢了再有點啥,那豈不是虧大了,再說了,跑個路也是我們倆的長項。
三人身形一縱已經躥進了洞穴,大煙槍在最前麵,那個速度實在讓我有點汗顏。不過幸好吳老六跑的還沒我快,這讓我有點欣慰,畢竟咱也是第二名不是。
這人的好奇心真是害死人,雖然大煙槍一再交代了,不要管別的事,也不要胡亂張望,可他越是這麽說,我心裏就越是好奇,忍不住的轉頭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壞事了。
因為我看見了馬正剛和豹子、石錘,還有花猛。
如果不是馬四哥,那都罷了,就算看見奧特曼在那大戰怪獸我都不會停下腳步,偏偏是馬四哥。而且馬四哥還被一根長刺穿心釘在石壁之上,一群鱗鼠圍著啃咬,混身鮮血淋淋,兩隻腳都隻剩下幾根白骨,頭歪在一邊,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迷了過去?
石錘、豹子和花猛,都和馬四哥一樣的下場,三人分別被長刺釘在馬四哥的左右,花猛已經被吃到了大腿,石錘和豹子則和馬四哥差不多,膝蓋之下隻剩下白骨了。
馬四哥對我的關照嗬護,一時間全湧上了心頭,雖然我一向貪生怕死,但如果不是因為我,馬四哥根本就不會趟進這渾水,更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受人滴水之恩,都當湧泉相報,何況哥們也是一血性男兒,哪有知恩不報,視若不見之理。如果我裝做沒看見跑了,還能算是個人嗎?就算我能活著回去,又有什麽臉麵見家中的親戚朋友?
再說了,自從來到這野狼穀之內,一路上受盡了這鱗鼠的氣,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子,我也忍到了極限,隻覺得血往頭上湧,怒從心底起,大喊一聲:“操你祖宗,老子和你們拚了。”身形一轉,赤手空拳的向那堆鱗鼠衝去。
還未衝到近前,洞穴之內忽然響聲雷動,猶如山崩地裂一般,接著地麵逐漸鼓起,炸開一道裂痕。隨著地麵的鼓起,裂痕越來越大,“轟”的一聲,裂開一個大洞,從洞內躥出一個怪物來。
那怪物,外貌和鱗鼠一樣,卻足有黃牛般大小,瞪著兩個燈泡大小的綠眼睛珠子,惡狠狠的盯著我,如同看著一塊肥肉一樣,想來就是那鱗鼠王了,我嚇得呆在當地,大張著嘴,連逃跑都忘了。過了一會,猛的昂首啼叫,如千百個嬰兒同聲啼哭,刺得我耳膜都快破了。
那鱗鼠王見我呆立不動,又是一聲啼叫,猛地向我衝來,大張著的嘴巴,齜著兩排尖刀般的尖牙,噴出陣陣腥臭之氣,一口對著我的腦袋咬了過來。
我哪裏還能躲得開,就算心裏想躲,雙腿也早就不聽使喚了,傻傻的站在那裏,眼看著那張長著兩排尖刀的嘴巴對著我咬來,性命就在一瞬之間。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大喊:“操,想害老七,得先跟你家六爺打聲招呼才行。”話音剛落,吳老六從我身後蹦了出去,身體如同炮彈一般向那鱗鼠王撞了過去。
不料那鱗鼠王卻“騰”的一躍,身形竟然一下跳到洞頂,吳老六的一撞直接落空,“砰”的一聲落在地麵之上。這一下吳老六可是集了全身之力,人是直接撞向了地麵,連自己的力道加上撞擊所產生的力量,摔得絕對不輕。
那鱗鼠王閃過吳老六,又從空中直接撲向我,我仍舊沒有緩過勁來,就呆站在那眼睜睜的看著,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忘了這一口可能會咬下我半個腦袋。
幸虧吳老六!
吳老六雖然跌倒在地上,但神智未昏,見那鱗鼠王從空中再次撲向我,再站起來肯定是來不及了,急切之中,一眼看見了我的腳,也管不了許多了,伸手抓住我的腳脖子,一拽一掀,我頓時重心不穩,“撲通”一聲坐在地上。那鱗鼠王帶著風聲從我頭上撲了過去,撲了個空。
我這一下也摔的不輕,屁股蛋子巨疼,這一疼,我反倒清醒了,頓時明白了眼前的危機。轉頭一看老六,老六才剛剛爬起一半,苦著臉對我道:“我操,這女人真厲害,還沒出手我就傷成這樣了。”
我一愣,沒有聽懂老六在說什麽,不過心裏還是異常感激。要不是老六這兩下相救,我這一百多斤說不定還就真得撂在這了。別看吳老六平日裏就知道貧嘴,從來沒有個正經,一到關鍵時刻,還真不掉鏈子。
吳老六又道:“趕緊走,這女人太厲害,我們倆肯定不是對手,我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吃錯藥了。那女人又沒惹我們,你幹嗎非要衝過去對人家動手?”
我更迷糊了,詫異道:“什麽女人?你眼花了嗎?我是要救馬四哥。”說著話,用手一指剛才馬四哥所在的位置,卻一眼見那兒隻剩空****的石壁,哪裏還有什麽馬四哥。更為離奇的是,連石錘、豹子和花猛,也都不見了。別說人了,連一點血跡都沒有留下。
吳老六爬起來道:“什麽四哥?那有馬四哥的影子?你自己看花了眼,還說我眼花。”抬頭看了有一圈周圍後,又道:“咦?那女人呢?怎麽又不見了?”
我頓時又緊張起來,這一切都有點詭異的說不清楚,從我一眼看見馬四哥等四人起,到現在四處空****的局麵,隻不過幾分鍾而已,究竟是什麽力量,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辦到這一切?雖然我一直是個無神論者,但到了這個時候,不由得毛骨悚然起來。
大煙槍這家夥倒是說話算數,早跑得不見了人影,我和老六一商量,幹脆也不跑了,就這樣順著洞穴大搖大擺的走去,反正要活死不了,要死也活不成,盡人事,看天意吧。
這洞穴既寬敞又深邃,與其說是洞穴,還不如說是一條隧道來的更貼切。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洞穴裏總是灰蒙蒙的,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怪味,就像是飯菜餿了的那種味道,酸酸的,又略帶一點餿臭。
走了幾步,我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老六,你說你剛才看見一女人?”
“是啊。”吳老六想都沒想的回道,“本來跑的好好的,你忽然嚎了一嗓子,轉身向那邊衝過去。我一轉頭,就看見那女人站在那裏,長長的頭發,嬌俏的臉蛋,身材也不錯,隻是穿了一身古代的衣服,正在向你招手。我一見那身衣服,就覺得不對勁了,馬上跟了過去。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女人見你靠近,瞬間變了個模樣,頭發無風自動,麵色煞白,目露凶光,嘴角生出四顆獠牙來,十指指甲如刀刃,對著你的胸口就抓了下去。”
“哥們當然不能眼看著你被那女鬼剜了心去,可手上又沒有趁手的家夥,隻好用身體直撞了過去,就憑哥們這分量,雖然不是很重,但撞開一個小娘們應該沒有問題。誰知道我一下撞空了,直接跌到地上,一轉頭又看見那女鬼站在了你的身後,張口要咬你脖子。我情急之下,隻好抓住你腳脖子將你拖摔倒了,接著才感覺到半邊胳膊巨疼,再看時,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那女鬼大概也見哥們這麽神勇,乖乖地退了。”
我聽吳老六這麽一說,悶了好一會沒說出話來,我見到的和吳老六見到的,完全是兩回事,難道這東西還會變形?每個人見到的都不一樣?還是我出現了幻覺?想來想去,覺得很有可能是我出現了幻覺,自從和馬四哥幾人失散之後,我一直都很是擔心他們的安危,生怕他們遭遇了不測,所謂疑心生暗鬼,大概就是這意思。
老六見我低著頭不說話,問道:“老七,你怎麽了?剛才那女鬼沒咬著你吧?你丫怎麽不說話,你這猛地不說話了,還怪嚇人的,這鬼地方到處都陰氣森森的,你再不說話,這不是要我命嗎?”
我苦笑了笑,將剛才我所見到的,和他說了一遍,又將心中所想,也說了出來。吳老六聽我說完,歪著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沒有說話,我奇道:“你怎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難道我臉上長出花來了不成!”
吳老六哼了一聲道:“花倒沒有,隻是聽了你的話,我有點蛋疼,要照你這麽說,我們兩個肯定會有一個看到的是虛假的,那你怎麽就能肯定是你呢?自從我認識你,你一直都是很冷靜很能沉住氣的那種人,說我出現了幻覺,我還相信,說你出現幻覺,我覺得不大可能。”
我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才是真的,你看到的才是幻覺?”吳老六用勁點了點頭道:“其實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世上哪有什麽鬼啊!一定是我鬼故事看多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覺,現在你這麽一說,我全明白了,你說我蛋疼不蛋疼?”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喃喃道:“是該疼!是該疼!”別看我表麵上裝的有點樣子,其實腦子裏早就成了一團糨糊,根本理不出頭緒來了,要說是老六出現了幻覺,那我看的就應該是真的,可馬四哥等人又弄哪去了?要說我出現了幻覺吧,那老六看見的就應該是真的,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鬼?
兩人又走了一會,依然沒有大煙槍的蹤跡,身後遠處卻傳來張易龍的聲音:“兄弟,你說他們三個現在會怎麽樣?是出去了呢?還是已經死了?”
我急忙對吳老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大煙槍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們兩個要是現在被李光榮那廝發現,肯定沒個好。吳老六當然不是笨蛋,伸手指了指旁邊一堆亂石,示意我們躲進去,我也別無他法,隻好點頭同意了。
兩人鑽到亂石堆後麵,躲了起來,沒一會,張易龍和李光榮果然從後麵走過來了,張易龍邊走邊說道:“兄弟,你真的可以確定他們三個走不出去?萬一走出去了怎麽辦?我們的計劃不是全毀了?”
“放心吧,大哥,他們三人在火蟻紅中呆了那麽久,又沒有鱗鼠草,不死也得瘋,能活著出去也和白癡差不多了。你沒聽何軍說嘛,他那大舅子現在的樣子,就是他們三人的下場。”李光榮很淡定的說道。
他這麽一說,張易龍馬上接道:“要是這樣我就放心了,隻要他們都死了,馬老四現在也生死未知,估計也活不成了,剩一個就好辦了。”李光榮道:“恩,隻要他們一死,隻剩下我們兄弟倆,那這個秘密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我聽的一愣,什麽秘密?用得著把我們都整死?你們的秘密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張易龍又接道:“光榮,如果這次進行的順利的話,父親的遺願就能實現了,而我們張家,也將因此而飛黃騰達,你回不回來幫我?”
李光榮緩緩搖了搖頭道:“大哥,我現在都這樣了,去幫你,隻會害了你。事成之後,我會逃到國外,再也不會回來了,到時候,大哥你多保重。”
張易龍邊走邊伸手在李光榮背上拍了兩下,沉聲道:“兄弟,大哥對不住你,什麽惡名都讓你背了,大哥平白得來這麽多好處,實在過意不去。”李光榮卻說道:“大哥,你我兄弟,不用說這些,就是萬一兄弟要是走在你前頭,你一定要……”聲音逐漸遠去,漸不可聞。
我和老六兩個麵麵相覷,雖然他們兩人的很多話我都沒聽懂,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兩家夥對我們沒安什麽好心,從一開始就沒有。而且,我們能到這個地方來,全是這兩個家夥一手策劃的。
另外,我更加的擔心起馬四哥幾人來,至於大煙槍,畢竟救過我倆一次,做人總不能忘恩太快,還是有點憂慮的。
老六看了看我道:“老七,他媽的這兩孫子是誠心坑我們的啊!現在咋辦?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過,難道就這麽等死?哥們這麽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難道連個媳婦都沒混到就暴屍山野?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我見他到這地步了還沒忘了貧,一時也哭笑不得,正搖頭苦笑,吳老六忽然麵色大變,“騰”的站了起來,對著我的腦袋就是一腳。
這腳要是別人踢的,我絕對馬上就會向後一仰,然後爬起來就跑,如果對方很明顯不是我的對手,那自然是爬起來狠揍對方一頓,但這一腳是吳老六踢的,而且還直對我的腦袋踢了過來,這就不一樣了。
以我和吳老六的交情,那絕對算得上是鐵哥們,我們從高中開始,就在一起混,都默契的不能再默契了,他一撂蹄子,我就知道了其中緣由。肯定我身後有了什麽東西,而且對我極其不利,不然吳老六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踢我一腳,就算玩笑性質的打鬧,也絕對不會對我腦瓜子上踢。
我猛的將頭一低,老六的腳就刮著我的腦後勺掃了過去。就聽“砰”的一聲,接著就是“咭咭”的慘叫,然後再“啪”的一聲響。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砰”的一聲,肯定是老六踢中了我背後那東西;“咭咭”之聲,定是那東西吃了吳老六一腳,疼痛之下所發出的聲音;至於“啪”的一聲,想來是那東西被老六一腳掃飛,落地時所發生的聲音。
老六見一腳奏功,馬上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拉了起來,閃身擋在我身前,顯得異常緊張。我放眼望去,卻是一隻大蜥蜴,頭小身粗,身上五彩斑斕,四肢粗短,尾長甲厚,外貌醜陋無比,擁有一米多長的身軀,甚是可怖。
我一見就慌了,這東西我隻在電視上見過,從來沒有想過會跟它麵對麵的零距離一回。而且這家夥身上色彩鮮豔,隻怕不是什麽善類,趙忠祥都說過,越是顏色豔麗的動物,毒性就可能越強。
一想到這蜥蜴可能有毒,心中就越慌,背上也莫名的癢了起來,而且越癢越利害,最後連脖子都開始癢絲絲的,嚇得我急忙掀起衣服讓老六看了看後背,確定並沒有異樣情況後,這種癢才逐漸消除了。
吳老六伸手撿起兩個碎石塊,用力的砸了過去。那大蜥蜴雖然亂躲帶閃,但身形過於龐大,老六又一向射線準確,兩個石塊全部擊在大蜥蜴的身上,“砰砰”兩聲又彈了開來,好像並沒有對大蜥蜴造成什麽嚴重的傷害。
這下老六也慌神了,急忙問道:“石塊對這東西好像沒多大效果,怎麽辦?你還有家夥沒?”
“有,指甲刀算不算?”我也玩了把冷幽默,“指甲刀也是刀,總比空手好!”
“我操,都這時候你丫還有心貧呢!我都快嚇死了剛才,正說著話呢,猛的見你脖子後麵露出個蜥蜴頭來,一下全身汗毛孔都炸開了,要不六哥我身手敏捷武功蓋世,你丫現在估計脖子上要少一大塊肉了。”吳老六一邊指責著我貧,一邊自己又貧了起來。
別看我們兩人在貧嘴,其實也是一種策略,動物有一種天性,對不明事物不敢貿然進攻,這種特性在狼、豹子等掠食性動物身上更加明顯,所以我們倆有一搭沒一搭故做輕鬆的扯皮,腳下卻慢慢向後麵移動。
老六當然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一開口玩冷幽默的時候,他馬上就接上了話題,不然誰能在這個時候還能貧嘴,也算一奇人了。我和老六邊說邊往後退,那大蜥蜴剛才吃了老六一腳,倒也不敢輕舉妄動,徐徐跟進了兩步,見我們並沒有轉身逃跑,又逼近了幾步。
我一看這樣不是辦法,我們慢慢退,才退幾步這家夥就又跟了過來,難道要我們一直這樣退出這洞穴不成,轉頭看了看老六,老六也道:“拚了?”我點了點頭:“拚了!”
兩人猛地蹲身撿起石塊,向那大蜥蜴猛衝過去,一邊衝一邊大聲叫嚷,一是製造聲勢,二也給自己壯膽。沒想到那大蜥蜴見我們不退反進,向它猛衝過去,反而一擺尾,轉身“哧溜”一聲跑了,速度飛快,竟不亞於那些鱗鼠。
兩人頓時一愣,旋即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老六一邊笑一邊說道:“媽的,看它那樣,以為能有多牛呢!誰知道就是一慫包,打都沒用打,一唬就嚇跑了。”
那蜥蜴一跑了,我們倆也沒理由再慢慢往後退了,一轉身撒丫子就跑。前麵還有張易龍和李光榮,再前麵還有個大煙槍,聽張易龍剛才那話意思,對大煙槍好像也沒啥好臉,不知道碰上了會怎麽擺弄他呢!畢竟大煙槍也救了我們一次,得趕快追上提個醒。
兩人緊追慢趕,又不敢折騰出太大動靜,怕前麵的張易龍和李光榮聽見。這兩個家夥的耳朵,可比驢都長,萬一被他們聽到點什麽風吹草動,再學我們潛伏起來,那保準一逮一個準,我跟老六這兩條命,還想多活幾年呢!
追了一會,終於看見了前麵的人影,不過奇怪的是,卻不是張易龍和李光榮二人,而是大煙槍,嚇得我們兩人一陣東張西望,生怕那兩個家夥忽然從我們背後冒出來。不過很明顯,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從這條根本就沒有岔道的洞穴裏,這兩人也他媽奇怪的消失了。
大煙槍也顯得有點不像正常人類,在前麵來來回回的走動個不停,嘴裏還念念叨叨個不停,離的遠,也聽不清他在念叨什麽,頭發都被撓成了雞窩,還在死命的抓扯。
我們兩個悄悄接近大煙槍,挨到了他身邊,他仍舊不覺,兀自來回走動,口中不停自言自語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和父親說的不一樣呢?怎麽會這樣……”我剛想問他究竟何事,猛的看見了他的麵孔,嚇得“噔噔噔”連退了三步。
才個把時辰不見,大煙槍就像變了個人一般。原先雖然也不是很好看,但起碼還有個人樣,特別是一雙眼睛,乍看是睡眼迷離,卻在開合之間偶現精光,一看就是個厲害的角色。
現在卻是雙顴高聳,臉頰深陷,一雙眼睛也迷茫不堪,滿是血絲。特別離譜的是,才分開個把時辰左右,竟然長出了兩寸來長的胡渣子,滿頭的黑發,竟然也都斑白了。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叫《白發魔女傳》,裏麵女主角為情所困,瞬間白頭,我一直說那純屬扯淡,但今天看來,也許真有其事也說不定了。
老六卻不管那一套,見我退了幾步,上前一巴掌拍在大煙槍的肩上,大聲道:“哈哈,宋大哥,你在念咒語呢還是在找什麽東西?”
大煙槍一驚,頓時清醒過來,抬頭一見我們倆,不驚反喜道:“快來快來,你們來看,怎麽會這樣?”說著話,將手指向洞穴的一側。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在洞穴的一側的地麵上、石壁上都爬滿了火蟻,而在那些火蟻的正中間,趴著一隻豬一般大小的鱗鼠,想來應該就是那什麽鱗鼠王了。不過看上去好像早已死了,嘴巴大張著,一些火蟻正從嘴巴裏爬進爬出。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這鱗鼠王死了,太值得慶祝了,要是我有孫大聖那本事,肯定連翻九九八十一個跟頭。我們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就是因為這東西,現在猛地見到它不會喘氣了,能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