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和高雨竹提著菜進了小院。
“中午想吃什麽？”她問卓景龍。
卓景龍吸完了煙，把煙蒂丟在地上，用腳踩滅，“隨意，上次你做的麵就很不錯。”
“上次是因為沒什麽食材才做了素麵，今天就做炸醬麵吃吧。”雲朵低頭看了眼卓景龍扔掉的煙蒂，確認它完全熄滅後這才進了屋。
“姐，我來幫忙。”雲經年興衝衝跟著雲朵往廚房鑽，卻被卓景龍扯了回來。
“小孩子別跟著亂，高雨竹，你和徐亮去幫忙。”
徐亮吐了吐舌頭，“卓總，我隻會泡麵。”
“洗菜你總會吧。”卓景龍斜了他一眼。
“這個我會。”徐亮覺出老板語氣不善，不敢再找借口，灰溜溜的跟著雲朵鑽進廚房。
卓景龍和雲經年進了南邊的屋子。
八仙桌上堆滿了圖紙，人物畫、山水畫、花鳥畫一應俱全。
卓景龍在看到這些畫時眼睛一亮。
陳軍知道卓景龍留學期間學的就是繪畫，他曾經的夢想也是成為一個畫家，所以這種時候，他還是離遠些的好。
卓景龍正準備拿起一張畫，雲經年提醒他，“叔叔，不要動，不然姐姐會生氣。”
“叫哥哥。”卓景龍對雲經年的這個稱呼非常不滿。
叔叔，他有那麽老嗎？
“這些都是你姐姐畫的？”他問雲經年。
“對啊，工筆重彩畫和水墨寫意畫姐姐都會，外公說姐姐在這方麵是個天才，叔叔，你知道什麽是天才嗎，就是天天坐在家裏也會畫畫的人。”
卓景龍被小孩子天真的言論逗樂了。
畫紙旁堆著一些玻璃板和絹帛。
“這些是幹什麽用的？”他發現雲經年似乎也懂不少有關宮燈的事。
“這是燈片，姐姐畫完後會裝到燈扇的扇框裏，我還能分出上燈片和下燈片呢。”雲經年得意的指著幾張燈片給卓景龍看。
紗絹上繪製著工筆重彩人物畫，六麵燈扇繪的是仕女圖，仕女腳下依次描繪了“財”“貴”“祿”“壽”“丁”“福”字樣，寓意吉祥。
仕女造型優美，勾線設色表現均不俗。
“你姐姐是跟誰學的畫？”卓景龍問。
“外公。”雲經年數著手指，“姐姐還學了雕刻、書法、編製……哎呀，我也數不過來了，反正姐姐是世上最厲害的。”
“她會武功嗎？”卓景龍不動聲色試探。
“會啊。”雲經年絲毫不知自己被未來的姐夫算計著套話，“姐姐從十歲起就跟著鄰居哥哥一起學武藝了，可惜我年紀太小，不然我也是要跟姐姐一起學的，以後換我來保護姐姐，誰敢欺負她我就揍誰！”
“你姐姐這麽全能，還有什麽是她不會的？”卓景龍開玩笑的逗弄雲經年。
雲經年認真的思索了一陣，“姐姐說她的鎪活手藝不精。”
“鎪活就是用鋼絲鋸做龍頭？”卓景龍想起之前曾見到雲朵在院裏的棗樹下麵雕龍頭。
“鎪就是雕刻。”雲經年搖頭晃腦，學起了上了年紀老大爺的模樣，“外公說三分手藝，七分家夥，真正手藝高超的宮燈師傅使用的都是自己製作的工具，姐姐現在用的還是外公做的鎪弓子，她雕出的東西不如外公。”
“又在這吹牛皮呢？”雲朵不知什麽時候進屋來，手裏提著開水壺。
雲經年臉紅了，嘿嘿笑著躲到卓景龍身後去了。
雲朵拿出茶具，為卓景龍煮茶。
卓景龍望著她動作熟練的洗茶，喉嚨裏像是被什麽堵著。
“值得嗎？”他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什麽值不值的？”雲朵沒聽懂。
“盛世齋，真的值得你付出一切去守護它嗎？”卓景龍抬頭望著房梁。
老房子采光都很差，但是這裏略暗的光線卻造就了它別樣的韻味。
房梁上懸掛著各式各樣半成品的燈架，鐵釘上係著大串大把紅繩與彩色絲線，還有編結的絲穗串著珠子，長長的流蘇垂下來，宛如雲朵低頭時不經過垂落的一縷發絲。
雲朵也順著卓景龍的目光抬頭望著房梁。
“我喜歡這裏，從小到大，我所有幸福的快樂的記憶都在這裏。外公不在了，我便來守著它，它足有一百多年的曆史呢，對你們來說它隻是一座老房子，可對我來說，它就像我的曾祖父，蒼老、嚴厲，但卻無怨無悔的守護著我和弟弟。”
卓景龍拿起茶盅，一飲而盡。
茶太燙，入口燙的他舌頭生疼。
但他卻裝作若無其事，硬生生把茶咽了下去。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這個女孩子會吸引到他的目光。
她與他真的很像。
他們都有著執著的夢想，雖然這夢想可能在旁人眼中一文不值。
但她卻仍然堅守著，努力著。
而他……卻早早的成了逃兵。
他不如她。
廚房裏。
徐亮時不時伸手偷食。
高雨竹幾次發現想要驅趕，都被徐亮躲開了。
“雲小姐是什麽神仙下凡，好像所有的食物到她這裏都變的好吃了。”徐亮一邊說著話仍在不斷往嘴裏偷塞食物。
“你能不能別用手抓？”高雨竹一臉嫌棄。
“我餓啊。”徐亮苦著臉，“卓總昨晚一夜沒睡，我和陳軍誰都不敢走，隻吃了夜宵，連早飯都沒吃上。”
高雨竹白了他一眼，“你知足吧，你和陳軍還能輪換小睡會，卓總可是忙了一晚沒睡，把今天所有公司的事務都提前處理了。”
“他是不放心雲小姐，可又不當麵把話說清，從沒見有人這麽追女朋友。”
“因為他是卓總，不需要把話說清。”高雨竹哼了聲。
雲朵這時回到廚房，他們兩個全都默契的閉上了嘴。
“菜都切好了嗎？”雲朵問高雨竹。
高雨竹看了眼剛才切出的黃瓜絲，一半都被徐亮吃進肚子裏去了。
“還不夠，我再切兩根。”高雨竹打開冰箱去拿黃瓜。
雲朵把煮好的麵過涼水，把切成絲的黃瓜、胡蘿卜、火腿腸、筍絲和豆皮放在麵上。
香菇炒肉絲加甜豆瓣醬入鍋。
香味一起徐亮再也忍不住了，圍著雲朵身後打轉，“雲小姐，每人能吃幾碗啊？”
雲朵避開徐亮灼熱的目光，笑容淺淡：“你想吃多少都有，反正今天是卓景龍付的菜錢。”
“那我要吃三碗。”徐亮得意洋洋。
高雨竹衝徐亮瞪眼睛：“怎麽不撐死你。”
徐亮不服氣的反駁，“卓總吃的說不定比我還要多，他連昨天的晚飯都沒吃，唔，高姐，你幹什麽……”
高雨竹捂住了徐亮的嘴，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出廚房。
雲朵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想起昨晚卓景龍趕來時鐵青的臉色，可是他終是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說，還幫她處理了弟弟的事。
一定要讓他多吃些。
雲朵踮起腳尖，從櫃子裏拿出了青花瓷大海碗，碗口有臉那麽大。
“用它給卓景龍盛麵吧。”她把碗遞給了高雨竹。
高雨竹：“……”
這是碗？
這是飯盆好吧！
突然間有點心疼卓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