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店嗎？
那都是何美麗耗費了很多時間很多精力去開的店， 可她知道要是自己不閉店，會有更大的損失。
原來自己兒子說的是對的，小妹說的也是對的……
其實前些年就已經有一些苗頭，何美麗覺得網上購物就是小打小鬧， 等過幾年， 那些人就會發現實體店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何美麗錯了， 她沒有想到很多想要送貨上門， 也想著東西便宜一點，加上有很多商家入駐， 網友們在網上能一下子看很多店鋪的衣服， 還不用走路， 隨時都能看。
“關吧。”何美麗道， “把一些過於密集的店關了，也不用怕有大影響， 該關了就關了， 不用一直再拖下去。”
何美麗不是非得撞南牆， 非得想著要拯救一下那些店鋪。
總不能為了表示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小妹和兒子的想法是錯的， 她就得一直堅持下去。
何美麗還是有點腦子的人，不是隻會盲目擴張。特別是當她看到兒子的公司發展得那麽好， 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眼光確實落後了。
公司的員工原本以為何美麗還要繼續堅持， 要知道前些年，何美麗就是十分堅定地要繼續擴張的。
“去處理吧。”何美麗道。
當何美麗回到家裏， 她跟江梓良說了閉店的事情。
“媽，您真願意閉店嗎？”江梓良問。
“當然。”何美麗道， “你是對的，太多實體店， 也會成為一種拖累。”
何美麗想他們公司入駐購物網站早，還算是有別的出路。早點關閉那些入不敷出的實體店，這也能減少損失。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去網店購買東西，而不去實體店的。
公司的網店負責人也就越發重要起來，那個團隊也很重要。
“以為你媽是要撞得頭破血流才肯低頭的嗎？”何美麗道。
“不是，就是以為您可能還要堅持一兩年。”江梓良道。
“再堅持一兩年，那得虧多少錢啊。”何美麗道，“賺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錢能留著還是留著，就虧了。”
上一個月，何父去世了。
當時，何曉雅還帶著兒女以及譚彥之他們都過去了，何父死前沒有見到何曉雅。是何父自己不讓周圍的人告訴何曉雅，說要是他們告訴何曉雅，讓何曉雅來見他，他就死給他們看。
何父就是覺得自己對不住何曉雅，他也沒有想著在死前要見一麵何曉雅。他對得起國家，卻對不起兒女，最對不起的就是何曉雅這個小女兒。
而何父死前還在病**躺了很久，房間也有氣味，他不想讓何曉雅過來。
何父希望自己在何曉雅裏的記憶裏還是威嚴一點的樣子，要讓何曉雅記住他的高光時刻，而不是記著他躺在病**不能動彈的樣子。
當何曉雅趕過去的時候，何父已經躺在棺材裏了。
何曉雅看到的是已經換洗過衣服的何父，何父就那麽靜靜地躺著。何曉雅穿著一身黑衣，她心酸，卻也沒有多說什麽。該要她出的錢，她一分都沒有少。
何曉雅見到何母的時候，她也沒有跟何母多說話。她知道她這個親媽不喜歡自己，為了避免親媽指責自己，倒不如不開口。
何母瞧見何曉雅不多說話，她也明白小女兒的意思，小女兒是怕自己這個當媽的又不分青紅皂白地說她。小女兒是被自己這個當親媽的傷得太深了，何母心裏都清楚，也就不去說小女兒。
倒是何美麗跟何曉雅多說了幾句，“爸臨終之前是很想見你的，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讓我們通知你。說我們通知你，他立馬就去死。”
“哦。”何曉雅道。
“你不難過嗎？”何美麗道。
“是要我流很多淚水才可以嗎？”何曉雅不禁這樣問，“流淚了，才是傷心的表現嗎？”
有的人在父母辦喪禮的時候沒有多苦哭，跟別人說話的時候，可能還有笑一下。可這不代表他們就不傷心難過的，有的哀傷沒有通過眼淚表現出來。
何曉雅有一個朋友，朋友的爸爸去世了，朋友就是沒有哭。可是等到後麵，朋友大半年都在夢見她爸爸，總想著她爸爸，還悄悄地躲起來哭。
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在別人的麵前表現得很傷心的樣子，有的人反而喜歡表現得堅強一點。
有的地方會有哭喪，不管有沒有眼淚，都要嚎哭幾下，表示他們真的是很難過。
何曉雅是沒有流淚，可這不代表她就不傷心。
“你們沒有告訴我，我沒有過來，這是我的錯嗎？”何曉雅道，“他們如何對我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何曉雅不覺得自己有錯，自己要是真提前過來了，指不定事情還鬧僵了。
“美麗。”何母瞧見何美麗和何曉雅在說話，她也擔心兩個女兒吵起來，幹脆就把何美麗叫走。
何母也隻能叫何美麗，何美麗還會稍微聽她的話，何曉雅就不是。
“別去說那些話，這都是你爸的選擇。等我以後老了，也是這樣。”何母道，“沒有必要非得去逼著曉雅，這也不是她的錯。我們當父母的犯了錯，我們也得承擔後果的。不是說我們老了，她就應該過來，不要道德綁架她，明白嗎？”
“媽……”何美麗沒有想到何母會說這樣的話，這讓何美麗心酸不已。
“就這樣，人都有生老病死的。”何母道，“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在何父的喪事辦完之後，何母依舊留在廈市，她沒有回到榕城。何母也沒有去雲言煜夫妻的家裏住，她就說留下保姆就行了，讓保姆給她做飯洗衣服，她自己住。
何母早已經想開了，她丈夫死前也跟她說一些話。何母也覺得自己要是去兒子兒媳婦那邊住著，怕是會有很多矛盾。他們不是同一個輩分的，何母有時候可能就會瞧不下去一些事情，可能就要多說幾句，這就容易出問題。
倒不如何母自己單獨住，再有人照顧她，這日子也輕鬆的。何母想要去看孫子孫女，這也行。
時間回到現在，何美麗下定決心閉店，也是有何父去世的一部分原因。何父去世了，這讓何美麗驚覺，她是一個沒有爸爸的人了，她後麵要是想要靠著媽媽……媽媽本身還很弱的。
何美麗想自己那麽拚，也是想著讓自己顯得強大，讓父母都覺得自己很棒。而何父的去世讓何美麗明白，不管他們有多優秀，或者多差勁兒，他們都是父母的親生孩子。
兄弟姐妹之間，誰比得過誰，這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他們這些人過得開心，過得幸福，這或許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何美麗拚了那麽多年，她十分要強的。這是這一份要強讓她一直不肯認清楚現實，就非得還要擴大實體店，明明都已經有虧損苗頭了，她還要開實體店。
那個時候，何美麗覺得剛剛開店就是虧本的，店鋪要租金要裝修，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是賺的。隻要總體是賺的，那就沒有問題。
到底是什麽時候，那些實體店不賺錢了呢，這也很難說一個具體的時間，就是一個大致的時間段。
“該閉店的就是得閉店。”何美麗道，“我總不能留一堆爛攤子給你吧，也不能等到破產。趁著現在虧損還不多，及時止損。”
即便是如此，何美麗的公司還是會元氣大傷，但這確實好過等到後麵破產，工廠的那些人還是能保留工作。實體店的銷售不行，網店的銷售可以，生產總量也就不用下降，要是他們網店發展得好，再來就是有搞批發，這生意還是能繼續走下去的。
大家都是要吃穿住行的，做衣服也沒有那麽容易虧的。
就是何美麗的工廠原本是走中高端路線，網店上賣的都是一些有點小貴的衣服，沒有太過低端。真要是拿價格去跟別人比拚，那也不容易。
何美麗不禁想徐若芸做的是中低端產品，那麽徐若芸那邊的衣服價格就能很低，徐若芸開網店的話，徐若芸一定混得風生水起。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何美麗曾經還覺得徐若芸的選擇是錯誤的，現在想想，徐若芸的決定不是錯誤的，隻是人家把目光對準大多數人。而何美麗就是想要中高端的那少部分人，這一部分人的人數總是少的。
不過沒有事情，他們的品牌效果還是在那邊的。
有的品牌已經在賣貼牌，就是不是他們公司生產的，不是他們的品牌產品，別人也可以貼他們的牌子，就是得付一筆費用。這樣的貼牌很容易導致品牌聲譽受到影響，別人就會覺得他們的品牌不行了。
之前，也有人找何美麗做貼牌的生意，何美麗都沒有答應。真要是做貼牌，那也是得考慮那些工廠的實力，看看那些工廠生產出來的東西如何。
“你跟你女朋友，也該要結婚了。”何美麗道，“別一直拖著。你是男人，倒是還好，你女朋友是女的，她家人會說你是不是不想娶她的。”
在這一方麵上，何美麗還是很懂得考慮的。她曾經也想著讓兒子跟別的企業的千金聯姻，兒子不願意，那就算了。她就這麽一個兒子，兒子自己也有能力賺錢，自己多說別的話，反而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特別是當何美麗看到她爸臨終前的樣子，她就更不想跟兒子鬧翻。
先前，何美麗還想著兒子要拖一陣子就拖一陣子的，反正又不是自己兒子吃虧。她甚至想兒子要是對那個女朋友不滿意，那就換一個女朋友，這都沒有問題的。
到了現在，何美麗更加希望兒子跟他的女朋友早點結婚。
“行啊。”江梓良道，“就是得等半年吧。外公去了沒有多久，這麽快就結婚，不是很好。”
“嗯，你要是認定她了，就跟她說一聲。”何美麗道，“省得她以為你是不想要她，才一直拖著。”
“都說過了。”江梓良道，“她都知道。”
江梓良對待她的女朋友是很認真的，他的女朋友家世是差一點，但是他的女朋友是清北畢業出來的。女朋友的家人也是希望他們兩個人能夠快點結婚，但他們也不好步步緊逼著江梓良。
江梓良的女朋友的家人也能看出他多麽優秀，普通的商人或許還能不入他們的眼，他們可能更希望女兒找一個公務員。但是麵對江梓良這麽優秀的人，他女朋友的家人就覺得江梓良特別好，他們就該早點結婚在一起。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何美麗道。
在何美麗陸陸續續閉店的時候，徐若芸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還是比較震驚的。徐若芸本來以為何美麗會硬著頭皮撐下去，何美麗太過要強的，誰能想到何美麗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徐若芸找何美麗出來一起吃飯，兩個人許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飯了。
“真閉店了？”徐若芸問。
“對，要多關閉幾家店。”何美麗道，“就算我們關了一些店，我們公司還是能繼續前行。減少一些包袱，才能走得快一點。”
“我還以為……”
“以為我不肯嗎？”何美麗道。
“是。”徐若芸點頭，“這不像是你的風格。”
“我爸去世了。”何美麗道，“他以前總覺得小妹沒有按照他的想法去選擇專業，是小妹不好。小妹獲獎了，他也不在乎。等小妹入族譜的時候，他到時候趕著過去看小妹入族譜。他對小妹的態度就變了，隻是那個時候，小妹跟他們已經鬧僵了，她就不多去看他們了。”
“節哀。”徐若芸道。
“我看著我爸媽他們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我也不能當什麽都不知道。”何美麗道，“我就一個兒子，他也一直勸我要閉店，要走一部分網店。現在，我聽他的。”
“你……跟過去不大一樣。”徐若芸道。
“可能是因為我老了，總得想明白一些事情。”何美麗道，“總不能一直抓著那些事情不放。”
何美麗不想真的跟父母那樣，她好幾次去看他們，他們都是在看何曉雅寫的電視劇，看了一遍又一遍。明明何曉雅寫的電視劇不是父母所喜歡的類型，父母還是一直看，一直看，還看重播的。
在父母的麵前，何美麗也說過幾句，卻沒有用，他們還是要繼續看。
何美麗當然就隻能站在旁邊，她就是默默地看著他們那樣。
要是她爸沒有去世，或許何美麗還沒有那麽大的感慨，她爸去世了，她驚覺她上一輩的人已經開始慢慢凋零了。上一輩的人陸陸續續離開這個世界，那麽他們這一代的人是不是也要快了。
何美麗想想自己的歲數也不小了，五十多歲的人了，也不能再把自己當成年輕的小姑娘。
她再回頭看，有時候也覺得有的事情沒有必要去做，可她當時就是去做了。
“你們的網店不錯吧？”何美麗道，“你們的衣服還是那麽便宜吧。”
“還好。”徐若芸道，“我們入駐的時間比你們早，總體還是可以的。但是我們主要還是搞批發的，受到的衝擊相對小一些。”
徐若芸的公司沒有那麽依賴實體店，那些人甚至都還能擺地攤賣的。主要就是因為他們公司的衣服都比較便宜，沒有必要非得有實體店的，所以他們的情況還比較好一點。
網店也有做批發的，不是都是零售的。
徐若芸沒有那麽要強，她的發展相對平穩一點，當她看到互聯網的崛起，她很快就看到了苗頭，也做了決定性的方向。讓公司能平穩渡過互聯網高速發展時期，等到以後，人們上網的時間隻會越來越長。
何美麗和徐若芸兩個人就是說說，聊聊，感慨一下過去，也就是這樣了。
當何美麗和徐若芸分開之後，她就想著去看一看何曉雅。車都已經到譚家門口了，何美麗最終還是沒有進去，而是讓司機把車開回去了。
何美麗想著自己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她知道何曉雅未必就會笑話她，小妹頂多就是說‘好，挺好的’。小妹在她的麵前已經很少說別的話了，可能是覺得她這個當姐姐的不厚道吧。
確實，她曾經迫不及待要小妹退股，明明早就有這個想法卻不肯說，她還曾經在父母的麵前說小妹就隻要等著分紅就行了，說小妹根本就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
對，她何美麗就是有一些小動作，正如同她媽說的，人做過的事情都會留有痕跡的。就算別人不知道，他們自己還能不清楚麽。
正因為何美麗記得自己曾經做的那些事情，所以她就知道自己不好到何曉雅的麵前去說什麽。小妹在她家裏住了那麽多年，她是對小妹有恩情，可她是當姐姐的，小妹後麵也是有回報她的。
譚家，何曉雅根本就不知道何美麗到了門口，她正看著麵前的兩個孩子。
“開心嗎？”何曉雅問，他們今天去到學校之後，老師跟她說孩子早戀。
孩子早戀？不是，他們學校不是私立學校，貴族學校嗎？不是都說他們不管孩子的早戀，因為有很多孩子是要聯姻的？
不對，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老師跟他們說孩子早戀，兩個孩子，還各自請了家長，一個找爸爸，一個找媽媽，還說不要讓另外一個家長擔心。
好啊，等何曉雅去學校，她就看到兒子女兒排排站。
“你們兩個人還是一個姓，又不是一個跟爸姓，一個跟媽姓的，又是不同班級，說，怎麽就被人說你們早戀的？”何曉雅特別無語，龍鳳胎被懷疑他們兄妹相戀，“你們的老師就不懷疑你們是兄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