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不用勉強非得要住在家裏。”譚母又補充了一句, 她又怕二兒子和何曉雅為了考慮他們長輩的想法,他們就妥協了。
“我們不勉強。”譚彥之道,“確實不是非得要住在家裏。”
“你們自己想。”譚母拿出了一個存折,存折裏麵存折上萬塊錢, “住哪裏都好, 拿著這個, 想買什麽都可以買。”
譚母把存折遞給何曉雅, 何曉雅看到了上麵一萬塊的錢,“這……”
“拿著吧。”譚母道, “家裏這邊, 我們能準備的就準備。但是其他的, 我們未必就會準備得那麽妥當。你們年輕人自己去看。”
“拿著。”譚彥之對何曉雅道, “大哥大嫂結婚的時候,媽也是這樣。她就喜歡直接拿錢砸人。”
“瞧你說的, 這哪裏是砸人, 分明就是收買人。”譚母笑著道。
在江芷蔓租好房子之後, 她就去找工作, 她原本以為自己找的工作應該能很好, 工資也能很高。可是她看了幾個單位,那些單位給她的公司就是幾十塊錢, 三四十, 五六十,那都太少了。
這跟江芷蔓所想的有很大的差別, 她想要有將近一百左右的工資。這樣一來,她要還江大海錢, 那也容易許多。
而那些人竟然告訴她,沒有辦法給她更高的工資, 說她都還沒有入職。
還有就是江芷蔓不是真正從國外大學畢業,而是肄業。等於江芷蔓確實是出國留學了,也確實學習了那麽多年,但是由於江芷蔓有多門功課都沒有及格,就是她掛科超過一定的數量,學校就沒有給她頒發畢業證。
有的單位還能看出來,有的單位沒去看,他們就覺得江芷蔓的外語確實比他們好。江芷蔓到底在國外差不多三年的時間,哪裏可能還跟最開始那樣不會說外語,她多多少少都會說一些,她比那些完全不會說外語的人強太多了。
這幾年,海外歸國的留學生,不算特別多,但也不是特別少。有的人確實是有實力,但有的人實力也差一點,外文這一方麵……不是所有的單位都需要外文的,有的單位不需要外文,他們就不想用這些價格高昂的留學生。
有的單位想要節約成本,有的單位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有門麵……每個單位都是不同的,江芷蔓最在乎的就是工資了。
工資太少,跟那些工人拿一樣的工資,那她還出國留學做什麽,別人都說她白白出國留學了。
江芷蔓不願意,她還得再找一找,不能這麽快就隨便找一個工作。要是隨便找一個工作,她就還不了那些錢,心裏壓力就會特別大,她以後還怎麽跟向柏軒在一起。
曾經,江芷蔓以為肄業也不是不可以,她至少在國外學習過。她就沒有想到這裏麵還有那麽大的差別,這成為別人壓她工資的把柄,就因為她沒有真正拿到畢業證書。
江芷蔓不敢跟江大海說她沒有拿到畢業證書,她跟簡楊說過,她想著簡楊能不能幫助她。結果簡楊過兩天就告訴她,他沒有辦法,這是學校的規定,江芷蔓自己不好好用功讀書,這也怨不得別人。
當時,江芷蔓還跟桑思語說簡楊沒幫她。
“你說,簡楊是真的愛我嗎?”江芷蔓在學校裏就這麽問桑思語。
“愛吧?”桑思語也有懷疑,最開始是她說簡楊是愛江芷蔓的,讓江芷蔓肆無忌憚地去找簡楊幫忙。
因為簡楊愛上江芷蔓,所以他就得多付出一點,當男生的追求女生,不都該那樣吧。
“可是他都不幫我。”江芷蔓道,“我拿不到畢業證。”
“那是他沒有辦法,這是學校規定。”桑思語道。
“他有錢,還有人脈關係,怎麽不可以?”江芷蔓想自己當初說要出國留學,那些人就都幫助自己辦好了,她很快就出國了,也沒有做其他準備。
雖然說有些事情是何美麗早早就幫她準備好的,但是江芷蔓還是覺得比較容易。這也就讓江芷蔓產生錯覺,讓她以為那些人能幫她解決出國留學的事情,簡楊就能幫助她解決畢業證的事情。
簡楊不能幫她解決畢業證的事情,那他還有什麽用?
“不是有錢有人脈就有用的。”桑思語道,“這裏又不是我們的國家,簡楊的手伸不了那麽長。他不是還等了兩天告訴你的嗎?這說明他是去嚐試過的,但是沒有用。他又不能欺騙你,不能給你弄個假的畢業證,這才這樣的。要不,我們弄個假的?”
“不行。”江芷蔓搖頭,“肄業就是肄業,不是真的畢業證就不是真的。”
江芷蔓不願意做出那樣的事情,一旦做了這樣的事情,就容易沒底線。
“那些人又不知道你是肄業,還是真的畢業了。”桑思語道,“回國後,你直接拿假的畢業證給他們看,他們也看不出來的。你弄個假的得了。反正你確實有在國外留學啊,也不算騙人。你學了這些年,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學會。”
“……”江芷蔓還是覺得不行,那是造假。
江芷蔓自認為還是有一些底線的,有的底線不能突破。
“你還是可以做一個的。”桑思語道,“就在國外做一個……也不一定,要是不行,也可以回國做。就是回國做了,可能更容易被人發現。”
“不行。”江芷蔓還是拒絕了,“我不能做這樣蒙騙別人的事情。”
江芷蔓想著現在的高中生也能找到不錯的工作,而自己至少還出國留學了,自己怎麽著都比那些人好。她回國後,一定能找到好工作,她不能靠著蒙騙人找工作。
鏡花水月,空中樓閣,遲早有被人發現的一天。
如果她做出那樣的事情被發現了,那麽她臉上無光,她死去的父親也會被她氣得跳起來要罵她吧。
就這樣,江芷蔓沒有在國外做假的畢業證,她非常堅定地不肯去做。
桑思語也來了這個城市,畢竟他們省份也就是這麽一兩個城市發展得好,她當然是來大一點的城市。桑思語跟江芷蔓不一樣,桑思語是拿到了畢業證的,畢竟她出國之後就很用心讀書,而不像江芷蔓那樣跑去參加派對。
江芷蔓後麵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掛了很多科目,後麵磕磕絆絆的,學分是拿到了,但是那些掛的科目還是在那兒,都有記錄的。
因此,桑思語比較順利地就找到了一個工作,她來見江芷蔓了。
江芷蔓帶著桑思語來到自己租的房子,“當當當,怎麽樣?我租的房子還可以吧?”
“可以啊,很不錯啊。”桑思語道,“這裏還有兩個房間?”
“本來是想租一室一廳的,但是沒有那麽容易租到。”江芷蔓道,“你要不要過來一起住,我們一起分攤房租。”
“可以啊,這有什麽不可以的。”桑思語道,“我還住在旅店的,還想著就住幾天,要是不行,我就去別的城市。正好,工作找到了,現在也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這邊很不錯的,我在這裏住了很多年。”江芷蔓道。
“那……那你的養母……他們也住在這條街上?”桑思語問。
“他們也住在這一條街上。”江芷蔓點頭,“我的養父,養父一家子,都住在這附近。”
“這感情好啊,真要是有事情,嚎一嗓子,就有人過來幫忙了。”桑思語笑著道,她也不覺得這邊有什麽不好的,這裏距離她工作的地方是稍微有點遠,但是她好歹能跟江芷蔓住在一起。
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就是得擔心安全問題,桑思語想著江芷蔓這邊必定安全的。
隨後,江芷蔓又跟桑思語說了自己租房子遇到的事情,“我之前的小姨,她不肯把她一室一廳的房子租給我,擔心我不給房租。她不租,我還不去住呢!”
“對,不去租她的!”桑思語點頭,“你租這邊正好啊,你看,我還能過來跟你一起住,這就是緣分啊。”
“妥妥的緣分。”江芷蔓越發覺得自己避開何曉雅的房子是非常好的選擇,自己又能跟桑思語一起。
在國外的時候,桑思語幫助了江芷蔓很多,有桑思語在旁邊,江芷蔓也安心很多。
“話說,你工作找得在怎麽樣了?”桑思語問。
“有的單位聽到我肄業,就不想用我。有的單位就是拚命的壓工資。”江芷蔓道,“我就想再找找。”
“那就再找找。”桑思語道,“對了,你知道嗎?簡楊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的?”江芷蔓疑惑。
“我不是比你晚兩天回來嗎?我就在機場碰上他了啊。”桑思語道,“我跟在你身邊也見過他幾次,就問了兩句話。你瞧瞧,你回來了,他也回來了。這還能說明他是不喜歡你的嗎?”
“……”江芷蔓沉默,她真沒有想到簡楊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她之前還以為簡楊故意不幫自己呢。
原來簡楊這麽愛她啊,他還為了她回國。
簡家,簡楊打了一個噴嚏,他剛剛回到家裏。他跟江芷蔓沒有在一個城市,也不曾想過要去找江芷蔓。
“是有人想我了嗎?”簡楊嘀咕一句。
“哪裏有什麽人想你,是不是你在國外拋妻棄子了?”簡母問。
“才不是。”簡楊連忙道,“舅舅有過來嗎?”
“你找你舅舅做什麽?”簡母疑惑。
“我幫著舅舅做了那麽大的事情,總算是完成了。”簡楊道,“媽,您是不知道我這兩年多受了多大的罪啊。總是得去幫人收拾爛攤子,收拾了一次又一次,我就從來沒有見過那麽能闖禍的女的。有她這麽能闖禍的,我都不好意思說我姐刁蠻任性了。”
“那個烈士的女兒?”簡母知道江芷蔓,她弟弟跟她說過。
“對,就是她。”簡楊道,“您是沒有見到她,要是您見了,一定覺得她根不能就不像是烈士的女兒。別人出國留學都是很努力學習,她呢,就是參加派對,喝醉酒,為了回國見心上人,還餓暈她自己。”
“……”簡母一開始聽道兒子說那些話,她還以為兒子是不是喜歡那個女娃呢。當她聽到兒子說這些話,她就確定兒子不是很喜歡那個女娃。
“我本來早就要回國了,舅舅讓我多待一陣子,說她就要畢業了。”簡楊道,“到了她要畢業的時候,她說她拿不了畢業證,是肄業……我去,這讓我怎麽幫她?我去問了好幾個人,人家都沒有辦法。我就隻能告訴她,我沒有辦法咯。”
簡楊想想都覺得丟臉,是江芷蔓自己不努力,這根本就怪不了別人。江芷蔓沒有被退學,那就已經很不錯了。
“回來就回來了,別去說她。”簡母道,“特別是別在你舅舅的麵前說那些話。”
“知道。”簡楊點頭,“我都說過了,當然就沒有必要再重複說咯。”
“……”簡母嘴角微扯。
簡楊早就知道自己的親媽會這麽說了,這些人都喜歡把事情壓下去。這些事情有什麽好壓著的,還是得說。
“舅舅也不是外公外婆親生的啊。”簡楊道,“但是舅舅都沒有這麽過分,舅舅也是很努力的。”
簡楊小時候不知道他舅舅不是外公外婆親生的,他以為舅舅和他媽媽就是親姐弟。
“誰跟你說你舅舅不是外公外婆親生的?”簡母疑惑,“我沒有告訴過你啊。”
“是舅舅說的。”簡楊道,“就是舅舅讓我幫助那個江芷蔓,我不願意幫,舅舅就跟我說了那些話。”
“你舅舅的也是被人收養的。”簡母道,“你舅舅的親生父母也是要幹革命的,他們就把你舅舅留在鄉下。後來,那邊發生了一些事情,那戶人家就帶著你舅舅逃亡,再後來,他們又遇到你外公外婆,他們跟你外公外婆說了你舅舅的身世,你外公外婆可憐你舅舅,就把他帶回家了。”
簡母知道的也不是特別多,就是稍微知道一點。
那麽多年過去,她的這個弟弟要去找親生父母也不容易。別人不知道弟弟的親生父母是誰,也沒有辦法說弟弟是不是烈士之子。曾經還有人說弟弟會不會敵特生的孩子,說他身份不明。
在弟弟入伍的時候,那些人做調查,弟弟差點就不能入伍。好在後麵她爸媽又去找了那戶人家,他們跟調查的人好說歹說,加上她爸媽本身就是參加過革命戰爭,那些人也就沒有再說弟弟的身份有問題。
簡母的父母也沒有特意隱瞞那孩子的身世,他們都覺得簡楊舅舅的父母可能已經死了。
那些年很多敵特混在國內,有的科學家在國外都不能回來,回來了一部分科學家,還有一部分死在了回國的路上。就算是待在國內的科學家,也有沒了性命的。
“那一會兒,不是已經解放了嗎?”簡楊在算時間。
“還沒有完全解放的時候。”簡母道,“那個時候,有很多地方還亂著呢,有很多特務的。你舅舅遇到了你外公外婆,他得到了很多的幫助,這不,他也想著幫助別人。你也別怨怪他總讓你去幫助那個江芷蔓,他也是感同身受。”
“舅舅很懂得分寸的。”簡楊道,“也就是聽了舅舅的話,我才堅持了那麽久,不然,我才不願意堅持那麽久呢。”
這一天,何曉雅剛剛回家,她就接到了她媽打過來的電話,說是讓她去登報找她哥哥。
何曉雅認識好幾個報社的人,好多報社都曾經刊登過何曉雅的文章。
何母跟別人聊到過去的事情,她難免傷心,她又想到了她失蹤了許多年的大兒子。那個大兒子,一定還活著吧,一定是還活著!
“你不是會寫故事嗎?”何母道,“你就把你哥哥的事情寫成一個故事。”
“可是很多故事都是一樣的。”何曉雅提醒道,“你們很多人都是把孩子往鄉下一扔,你們自己就跟著隊伍走,或者是去做實驗。寫出來,沒有獨特性。”
“有地點,怎麽沒有獨特性?”何母道,“你是不是不想寫?”
“寫啊。”何曉雅道,“可能要花點錢,還有,你們確定那個地名真的是叫那個嗎?你們聽懂人家的方言了嗎?會不會弄錯地方?現在村子的名字,跟以前村子的名字一樣嗎?”
這種刊登尋人信息的,就是得花錢,何曉雅也不可能跟報社說不交錢,報社以後不是得跟她說不給她稿費了。
“錢不是問題。”何母道,“你去,多找幾家報社。”
“知道啦。”何曉雅道,“你們出錢,我當然會多找幾家報社了。”
何曉雅沒有說不去找報社,她就是想讓她媽多想想一些特別的點,就別成天在那邊哀愁說是在小鄉村丟掉的。瓦子溝這樣的地方,還真是挺神奇的名字,何曉雅前世還不知道有這樣的地名。
瓦子溝是那個地方現在的名字,何曉雅聽父母說過,就是不知道那個地方以前是不是也叫這個名字。父母後麵去過,當時解放了,有的村子還改了名字的。
“那邊有一棵特別大的樹,就在村口。”何母道。
“……”何曉雅道,“媽,您說來說去就這麽幾句,要是就這些,我就直接寫了。”
何曉雅都會背了,她感覺自己這麽說似乎顯得有些不耐煩,顯得有些冷酷無情。可是她不這麽說,她媽又要絮絮叨叨的,她媽最對不起她大哥了。
這種事情,當女兒怎麽說都不好。何曉雅明白,自己說少了,他們覺得她不夠關心哥哥,說多了,他們覺得她是不是就是背下內容敷衍他們,她本質上還是不耐煩了。
其實,何曉雅想著要是她哥哥能回來,那就再好不過的了。不管哥哥是一個鄉下種地的,還是成為大老板了,她都覺得那是她的哥哥。有哥哥在,爸媽就不用每年都重複那些話,也許爸媽也就會經常回家。
爸媽曾經為了實驗暫且放下大哥,讓大哥失蹤了。他們現在就更不能放棄實驗,他們不能讓大哥白白失蹤。
何曉雅明白他們的心理,父母沒有那麽關心自己,他們更關心實驗,何曉雅也沒有鬧著讓他們一定來看自己。
那就是她的爸媽,他們就是那樣的性子,他們已經犧牲了很多東西……
何曉雅小時候沒有前世的記憶,她也不是很懂事就會鬧騰。等稍微長大一點,她就不鬧了,到了現在,何曉雅就更不可能去鬧,她還會順著他們的話,她頂多就是抱有期待,但是又不絕望。
“語言優美一點,別顯得跟夜叉似的。”何母道,“別讓人害怕。”
何母想到小女兒寫江大海的文章,那可是非常犀利的。她一開始以為是別人寫的,後來,何美麗說就是何曉雅寫的,她就在想自己的小女兒不是挺柔和的一個嗎?自己的女兒有那麽尖銳的嗎?
“我哥認字嗎?”何曉雅不禁有此一問,還夜叉呢,自己明明就是一個可愛的妹妹,“要不要再弄一個拚音版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