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
李華（715？—774），字遐叔，趙州讚皇（今河北讚皇縣）人。開元二十三年（735）進士，天寶二年（743）又中博學宏辭科。曆秘書省校書郎、監察禦史、右補闕。安史亂中，被叛軍俘虜，署偽鳳閣舍人。兩京收複，貶杭州司戶參軍。肅宗上元二年（761）為左補闕，加司封員外郎。代宗廣德二年（764），李峴領選江南，辟華入幕府，任檢校吏部員外郎。翌年因病棄官，客隱楚州。大曆初卒。為文主張宗經尚用，古文與蕭穎士齊名，世稱“蕭李”。文辭綿麗，精彩煥發。今存《李遐叔文集》四卷，以賦為題者四篇。
《含元殿賦》當時有名，李肇《唐國史補》卷上：“李華《含元殿賦》初成，蕭穎士見之，曰：‘《景福》之上，《靈光》之下。’”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七、《舊唐書·李華傳》《新唐書·李華傳》均沿此載。含元殿為唐都長安大明宮的正殿。《舊唐書·地理誌一》：“東內曰大明宮，在西內之東北，高宗龍朔二年置。正門曰丹鳳，正殿曰含元。”《新唐書·地理誌一》：“大明宮在禁苑東南，西接宮城之東北隅，長千八百步，廣千八十步，曰東內。本永安宮，貞觀八年置，九年曰大明宮，以備太上皇清暑，百官獻貲以助役。高宗以風痹，厭西內湫濕，龍朔二年始大興葺，曰蓬萊宮，鹹亨元年曰含元宮，長安元年複曰大明宮。”
宮殿之賦［1］，論者以《靈光》為宗［2］，然諸侯之遺事［3］，蓋務恢張飛動而已［4］。自茲已降，代有詞傑，播於聲頌［5］，則無聞焉。夫先王建都營室，必相地形［6］，詢卜筮［7］。考以農隙［8］，工以子來［9］。虞人獻山林之幹［10］，太史占日月之吉［11］。雖班張左思［12］，角立前代［13］，未能備也。而曩之文士［14］，賦《長笛》《洞簫》［15］，懷握之細［16］，則廣言山川之阻［17］，采伐之勤［18］。至於都邑宮室，宏模廓度［19］，則略而不雲，其體病矣［20］。至若陰陽慘舒之變［21］，宜於壯麗；棟宇繩墨之間，鄰於政教［22］。豈前修不建［23］，將俟聖德而啟［24］。臣心輒極思慮［25］，作《含元殿賦》。陋百王之製度［26］，出群子之胸臆［27］。非敢厚自誇耀［28］，以希名譽。欲使後之觀者，知聖代有頌德之臣焉［29］。其辭曰：
維皇高祖［30］，穆端命於玄穹［31］。萬有千載，鍾景祚於鴻裔［32］。建北宮之尊嚴［33］，上取治於天帝［34］。乃圖正殿之逌居［35］，規崇山而定製［36］。信神明幽讚［37］，而人謀襲契［38］。不然，何前王曠此之雄麗也［39］？
［1］宮殿之賦：寫宮殿的賦。
［2］靈光：此指王延壽《魯靈光殿賦》，見《文選》卷一一。靈光殿為漢景帝子魯恭王劉餘所建，故址在今山東曲阜東。《魯靈光殿賦序》雲：“魯靈光殿者，蓋景帝程姬之子恭王餘之所立也。”《水經注·泗水》：“孔廟東南五百步，有雙石闕，即靈光之南闕，北百餘步，即靈光殿基。”
［3］諸侯之遺事：此指漢景帝子魯恭王修靈光殿之事。王延壽《魯靈光殿賦序》雲：“初，恭王始都下國，好治宮室，遂因魯僖基兆而營焉。”下國即諸侯國。
［4］恢張：魯靈光殿為一完整建築群。平麵鋪展，互相勾連，規模巨大。飛動：劉勰《文心雕龍·詮賦》：“延壽《靈光》，含飛動之勢。”
［5］播：傳布。聲頌：歌唱頌揚。
［6］相：觀察。
［7］詢卜筮：詢，問。卜筮，用龜甲與蓍草占卜。古時占卜，用龜甲稱卜，用蓍草稱筮。《詩經·衛風·氓》：“爾卜爾筮，體無咎言。”
［8］考：查核。農隙：農閑。
［9］子來：如子慕父母而來為君工作。《詩經·大雅·靈台》：“經始勿亟，庶民子來。”
［10］虞人：管山林的官。《禮記·王製》：“獺祭魚，然後虞人入澤梁。”《國語·周語中》：“虞人入材”。山林之幹：林木。《孟子·梁惠王上》：“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
［11］太史：官名。三代為史官及曆官之長。秦稱太史令，漢屬太常，掌天文曆法。
［12］班張左思：東漢賦家班固、張衡和西晉賦家左思。班固有《兩都賦》（《西都賦》與《東都賦》）、張衡有《二京賦》（《西京賦》《東京賦》）、左思有《三都賦》（《蜀都賦》《吳都賦》《魏都賦》）。
［13］角立：傑出，突出。《後漢書·徐穉傳》：“而角立傑出。”李賢等注：“如角之特立也。”
［14］曩：昔。
［15］《長笛》《洞簫》：《長笛賦》為漢馬融所作。序雲：“融既博覽典雅，精核數術，又性好音，能鼓琴吹笛。”《洞簫賦》為漢王褒作。皆載《文選》。李善注《洞簫賦》曰：“褒以簫音響清肅，故為此賦。”
［16］懷握之細：才思細致。懷握，懷瑾握瑜之省略，瑾和瑜均為美玉名。《楚辭·九章·懷沙》：“懷瑾握瑜兮，窮不知所示。”
［17］阻：險。此指要害之處。
［18］采伐之勤：勤勞於砍伐樹木。
［19］宏模：廣闊的規模。廓度：高大的架構。
［20］其體病矣：言賦之長在於宏模廓度，如賦洞簫、長笛者，雖能懷瑜抱瑾，卻是賦體之不取。
［21］陰陽慘舒之變：天氣陰晴、冷暖的變化。張衡《西京賦》：“在陽時則舒，在陰時則慘。”劉勰《文心雕龍·物色》：“春秋代序，陰陽慘舒。”
［22］棟宇：宮殿房宇。繩墨：工匠所用墨鬥及量線。《禮記·經解》：“禮之於正國也……猶繩墨之於曲直也。”
［23］前修：前賢。
［24］聖德：天子之德。
［25］輒：就。極思慮：盡心思考。
［26］陋：不滿，以之為簡陋。百王之製度：眾諸侯王的建築規製。
［27］出群子之胸臆：超出眾賦家的胸懷思慮。群子，指以前的賦家。
［28］厚：過分。
［29］聖代：聖明的時代。此指唐代。
［30］高祖：唐代開國皇帝李淵的廟號。
［31］穆：美。端命：正命。玄穹：蒼空。
［32］鍾：集。景祚：多福，大福。《晉書·樂誌》：“流景祚，顯萬世。”鴻裔：偉大的後裔。
［33］北宮：漢故宮。《三輔黃圖》卷二：“北宮，在長安城中近桂宮，俱在未央宮北，周回四十裏，高帝時製度草創，孝武增修之。中有前殿，廣五十步，珠簾玉戶如桂宮。”
［34］天帝：這裏指天帝之都。
［35］逌（yóu）居：所居。逌，古“攸”字。
［36］規：模擬。
［37］信：實。幽讚：使人深刻明白。《周易·說卦》：“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讚於神明而生蓍。”王弼注：“幽，深也，讚，明也。”
［38］襲：重複，重疊。契：合。
［39］曠：空缺。
先是大司空帥其屬［1］，軌度而相之曰［2］：“美哉川原，鶩乎其大哉［3］！亙坤靈兮配乾剛［4］，坤順乾而為龍［5］。舒廣衍兮走群山［6］，紛卻麵而朝宗［7］。陵正陽之奕奕［8］，鬱佳氣之蔥蔥［9］。蓋昊天之作［10］，而皇祇授元聖［11］，獲以造新宮也［12］。”乃審於龜筮［13］，龜筮葉從［14］。太卜以告［15］，神人鹹同［16］。皇曰：“欽哉！是將宜於朕躬［17］。”因以鴻稱［18］，含元建名。《易》乾坤之說曰［19］：含弘光大［20］。又曰：元亨利貞［21］。括萬象以為尊［22］，特巍巍乎上京［23］。則命征般石之匠［24］，下荊揚之林［25］。操斧執斤者萬人［26］，涉磧礫而登崔嵬［27］。擇一幹於千木［28］，規大壯於喬枚［29］。聲坎坎於青雲［30］，若神踣而顛摧［31］。勢動連崖［32］，拉風碎雷［33］。倒勁梢於窮穀［34］，斬巨柢於昭回［35］。時也山祇效靈［36］，波神作氣［37］，為桴為筏［38］，羽疊鱗萃［39］。朝泛江漢［40］，夕出河渭［41］。雲奔山橫，交積於作宮之地［42］。於是農事既收，靈台勿亟［43］。子來而就役者［44］，周邦畿而薄四海［45］，鹹忘勞而獻力。
乃張為廣度［46］，考正極星［47］。邦伯是經［48］，國工研精［49］。剗盤岡以為址［50］，太階積而三重［51］，因博厚而順高明［52］，築陵天之四墉［53］。四墉既列，太階如截。下上相嶔［54］，愕視沉沉［55］。其始也，星錘電交於萬堵［56］，霜鋸冰解於千尋［57］。擁材為山［58］，攢杵如林［59］。乃占日月之吉，以成帝室。虹梁勁於中極［60］，榱桷戢以礱密［61］，析姑繇以為楹［62］，隳喬山以為［63］。飛重簷以切霞［64］，炯素壁以留日［65］。神標峻樀［66］，鬼疊層楣［67］，高卑迭作［68］，尋尺相持［69］。木從繩而後正［70］，棟操宇而不危［71］。階瑩冰級［72］，瓦敷鱗差［73］，蕩晶景而升降［74］，歘晱暘以交輝［75］。聳大廈之奇傑，勢將頓而複飛［76］。爰詔有司［77］，練日推時［78］，征考室於周頌［79］，會公卿以落之［80］。丕赫哉如俯如跂［81］，若合若離，瘁修邃以窅徼［82］，恍而岩巍［83］。謂衝飆激海兮［84］，漩奫淪以無底［85］；奔雷觸山兮，掉而傾［86］。石鮫拖首於堂廡［87］，狀出雲而撐鬐［88］。
［1］司空：六卿之一。西周時主管建築工程、製造車服器械、監督手工業奴隸的官。此指工部尚書。屬：僚吏。
［2］軌度：度量。《左傳·襄公二十一年》：“軌度其信，可明征也。”相：視，察。
［3］川原：河川原野。《漢書·溝洫誌》：“名山川原甚眾。”騖：勤，強。
［4］亙：連。坤：《周易》卦名，象征地。《宋書·樂誌》：“山嶽河瀆，皆坤之靈。”乾：《周易》卦名，象征天、象征君、象征陽。
［5］坤順乾：這裏形容地形由平坦而高峻。龍：形容地形、山脈的起伏貌。
［6］舒：散。廣衍：廣闊平坦。張衡《西京賦》：“爾乃廣衍沃野，厥田上上。”
［7］紛：眾。卻麵：後退而朝向它。朝宗：河水匯流於海，喻平原歸向於山。《詩經·小雅·沔水》：“沔彼流水，朝宗於海。”
［8］陵：升。正陽：日中之氣。奕奕：盛貌。
［9］鬱：盛。佳氣：吉祥之氣。
［10］昊天：上天，元氣廣大的天。《尚書·堯典》：“乃命義和，欽若昊天。”
［11］皇祇：天神。元聖：大聖，指天子。《尚書·湯誥》：“聿求元聖，與之戮力。”
［12］獲：這裏指順天地之命。
［13］審：這裏說通過占卜來核查。
［14］葉（xié）從：協和順遂。
［15］太卜：卜筮官之長。
［16］鹹：全。
［17］欽：敬。朕躬：我自己。朕，天子自稱。
［18］鴻稱：美名。
［19］《易》乾坤之說：《周易》乾卦、坤卦的卦辭。
［20］含弘光大：含容萬物，言廣大之德。《周易·坤》：“含弘光大，品物鹹亨。”
［21］元亨利貞：《周易·乾》：“乾，元亨利貞。”為乾卦四德。元，萬物之始，屆春，其德元。亨，萬物之長，屬夏，其德禮。利，萬物之遂，屬秋，其德義。貞，萬物之成，屬冬，其德智。
［22］括：包。萬象：萬物的景象。《淮南子·俶真訓》：“四時未分，萬物未生。”
［23］上京：帝都，指長安。班固《幽通賦》：“有羽儀於上京。”
［24］命征：下命征召。般石之匠：建築名匠。般，指魯般，即公輸般。魯哀公時著名的工匠。石：石匠名，名石，字伯。《莊子·人間世》：“匠石之齊，至乎曲轅，見櫟社樹。”陸德明《音義》：“匠伯，伯，匠字也。”
［25］荊揚：荊州和揚州。林：山林，指林木。
［26］斤：斧頭。
［27］涉：水中行，渡。磧礫：河原的小石。張衡《西京賦》：“爛若磧礫。”石細者曰礫，砂石曰磧。崔嵬：土山的巨石。《詩經·周南·卷耳》：“陟彼崔嵬。”毛亨傳：“崔嵬，土山之戴石者。”
［28］“擇一”句：千中選一，擇材之精。
［29］大壯：卦名。《周易·大壯》：“大壯利貞。”又《係辭下》：“上古穴居而野處，後世聖人易之以宮室，上棟下宇，以待風雨，蓋取諸大壯。”此指宮殿規模。喬枚：高大的樹。
［30］坎坎：伐木聲。《詩經·魏風·伐檀》：“坎坎伐檀兮。”
［31］神踣（bó）：神倒。顛摧：顛倒摧敗。
［32］連崖：連綿的山崖。
［33］拉風碎雷：風聲拉拉如雷碎。《文選》揚雄《羽獵賦》：“猋拉雷厲。”李善注：“拉，風聲也。”
［34］勁梢：堅硬的樹梢。
［35］巨柢：巨大的根。梢與柢，一為木末，一為木本，此均代指樹。昭回：天空。《詩經·大雅·雲漢》：“倬彼雲漢，昭回於天。”
［36］山祇（qí）：山神。效靈：發出靈應。
［37］波神：水神。作氣：發出精力。
［38］桴（fú）：渡水的木筏。《論語·公冶長》：“乘桴浮於海。”何晏《集解》：“桴，編竹木也。大者曰栰，小者曰桴。”
［39］羽疊：如鳥羽相疊連。鱗萃：如魚之驟集。鱗代魚。萃，集。
［40］泛：浮，渡。江漢：長江、漢水。
［41］河渭：黃河和渭水。
［42］雲奔：如雲奔馳，言運搬之速。山橫：橫置堆積如山，言木材堆積狀。作宮之地：建宮殿的地方。
［43］靈台：台名，在京兆鄠縣，周之故台。《詩經·大雅·靈台》：“經始靈台，經之營之。”勿亟：勿急。
［44］就役：服役，勞動。
［45］周邦畿：整個邦畿。邦畿，京都附近，以王城為中心的方千裏之地。《周禮·秋官·大行人》：“邦畿方千裏。”薄四海：遍及四海。薄，迫近。
［46］廣度：廣闊的規模。
［47］考正：考慮以改正錯誤。《漢書·律曆誌》：“樂正考正。”極星：北極星。《周禮·考工記·匠人》：“晝參諸日中之景，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
［48］邦伯：州牧，刺史。《尚書·召誥》：“命庶殷侯甸男邦伯。”孔安國傳：“邦伯，方伯，即州牧也。”
［49］國工：名匠。《周禮·考工記·輸人》：“謂之國工。”鄭玄注：“國之名工。”
［50］剗（chǎn）：削平。盤岡：廣大的山岡。址：地基。
［51］太階：三階的星座，分上、中、下，此指地基三重如太階之三階。三重：三層。象征三階。
［52］因博厚：依廣闊的麵積和高深的基礎。順高明：順從崇高光明的原則。《禮記·中庸》：“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
［53］陵天之四墉：四方的高牆高及天空。
［54］相嶔：相銜接而高險。
［55］愕視：驚視。
［56］星錘（chuí）：錘如星飛。錘，古兵器之一種。電交：如閃電交錯。堵，土牆。古代垣牆之製，五版直累為堵。版寬二尺，積高五版為一丈。一般以為一堵之牆，長高各一丈。
［57］霜鋸：其利如霜之鋸。冰解：鋸木如切冰，使瓦解。千尋：形容高。尋，八尺。
［58］擁材：堆積木材。擁，通“壅”，積的意思。
［59］攢（cuǎn）：聚。杵（chǔ）：木杵。
［60］虹梁：如虹的屋梁。《文選》班固《西都賦》：“因環材而究奇，抗應龍之虹梁。”李善注：“應龍虹梁，梁形似龍而曲如虹也。”中極：屋的中央梁柱。極，棟，殿梁。
［61］榱（cuī）桷（jué）：椽子。《孔子家語·五儀解》：“仰視榱桷，俯察幾筵。”戢：插。《廣雅·釋詁二》：“戢，插也。”礱（lónɡ）密：細密。礱，磨物，相當於後代石碾。
［62］析：分。姑繇（yóu）：大木名。《穆天子傳》卷六：“天子釣於河，以觀姑繇之木。”楹：大柱子。
［63］隳（huī）：毀。喬山：高山。（zhì）：柱下之石。
［64］飛：高懸。重簷：層累的屋簷。《禮記·明堂位》：“山節、藻棁，複廟、重簷……天子之廟飾也。”切霞：高入雲霞。
［65］炯：光耀，明亮。素壁：白壁。
［66］神標：神妙的柱子。峻樀（dī）：高聳的屋簷。
［67］鬼疊：神異般的堆棧。層楣（méi）：重重的梁木。楣，房屋的橫梁。
［68］高卑：高低。
［69］尋尺相持：長短相扶持。
［70］從繩：跟著墨鬥之繩的測量。
［71］操宇：支撐著屋頂。
［72］階瑩冰級：一級一級的階陛，如冰一般的晶瑩平滑。
［73］瓦敷鱗差：屋瓦的敷設如魚鱗列次參差而有序。
［74］蕩：晃動。晶景：光輝，日光。升降：上升或下降。
［75］歘（xū）：輕舉貌。晱（shǎn）暘（yánɡ）：光輝。晱，晶瑩貌。
［76］勢將頓而複飛：殿堂的形勢看似要傾頓，卻又高高挺起。
［77］爰：乃。有司：官員。古代設官分職，事各有專司，故稱。
［78］練日：卜選吉日。推時：推算良辰。
［79］考室：宮室落成時所行的祭禮。《漢書·翼奉傳》翼奉上疏：“必有五年之餘蓄，然後大行考室之禮。”顏師古注：“李奇曰：‘凡宮新成，殺牲以釁祭，致其五祀之神，謂之考室。’”
［80］落：古代宮室建成時所行的祭禮。《左傳·昭公七年》：“楚子成章華之台，願以諸侯落之。”杜預注：“宮室始成，祭之為落。”
［81］丕：大。赫：赤色鮮明貌。跂（qì）：踮腳站立。
［82］瘁：感到頭疼。修邃：長遠深邃。窅（yǎo）徼（jiǎo）：深遠貌。
［83］恍（huǎnɡ）：發昏。（yè）（ě）：崇高巍峨。，馬頭抬起而動貌，此形容殿屋聳立。岩巍：如岩高高聳立。
［84］謂：以為。衝飆（biāo）：疾風。
［85］奫（yūn）：水勢回旋貌。
［86］（yǎn）（è）：崖。傾（qī）：傾斜。
［87］石鮫：石製的鮫魚。《通雅·動物》：“鮫，海鯊之最大者。”拖首：縱首，舉頭。堂廡：堂的廊。
［88］撐鬐（qí）：聳起魚脊。《儀禮·士虞禮》：“魚進鬐。”鄭玄注：“鬐，脊也。”
崇高之製［1］，靈丘上盤［2］，鄰鬥極之光耀［3］，邇天漢之波瀾［4］。察鑿枘之吞吐［5］，吸山叢而水攢［6］。建升龍之大旆［7］，邈不至於階端［8］。崢嶸孱顏［9］，下視南山［10］，照燭無間［11］，七耀回環［12］。欱赫以突兀［13］，攇閌宏以蕭［14］，捧帝座於三辰［15］，銜天街於九達［16］。進而仰之，騫龍首而張鳳翼［17］；退而瞻之，岌樹顛而崒雲末［18］。嶷兮峩峩［19］，巨鼇戴仙山而出滄波［20］；劃兮煌煌［21］，燭龍折穹穴而臨北方［22］。排層城而廓帝居［23］，豁閶闔而麵蒼蒼［24］。左翔鸞而右棲鳳［25］，翹兩闕而為翼［26］。環阿閣以周墀［27］，象龍行之曲直［28］，夾雙壺之鴻洞［29］，啟重閨之呀赩［30］。趨堂塗而未半［31］，望宸居而累息［32］。惟上聖之欽明［33］，爰聽政而崇德［34］。去雕幾與金玉［35］，絀漢京之文飾［36］，熾丹雘於崚嶒［37］，抗重霄而競色［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