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副詭異的畫麵,我的冷汗頓時如同下雨一般往下掉。

單是看到一個人的手掌隻有兩個手指這種事,還不至於把我嚇成這樣,問題是他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實在太過敏感,再加上我剛才的神經一直是繃緊的狀態,想象力一旦作祟,我整個人就吃不消了。

此時飯店的燈光本來就不太明亮,再加上氣氛非常緊張,說我看到的是鬼,我都不敢反駁。

稍稍回過神來,我發現我和那個人還在對視。他已經把隻有兩根手指的手縮了回去,但仍在看著我,臉上也仍掛著那種令人心裏發毛的笑。

我很想把目光移開,但心裏又覺得對方遞給我的眼神,就好像把我的詭計看穿了一樣。

我甚至懷疑他是在用這種方式給我傳遞一個信號:嘿,兄弟,我看到你親林若兮了。

這小子不會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勒索我吧?我實在是不想理會他,可他偏偏在林若兮的婚禮上出現過。

我暗地裏把牙咬得哢哢作響,不知道這種無聲的對峙什麽時候會結束,難受得要死。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酒店開門的聲音。我用餘光掃了一眼,發現同時有四五個人從外麵進來,而且直奔我這邊的方向而來。

我忍不住朝那夥人看了一眼,發現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她的臉上有些疲態,也能看出歲月打磨的痕跡,但她身上的衣服非常考究,而且看起來價值不菲,頭發打理得非常精致,每根毛都像是精心梳理過。

她身後跟著幾個年輕人,看起來像是她雇傭的保鏢。

這種陣仗,不由讓人好奇這個老女人的身份。

然而更讓我吃驚的還在後麵。

這幾個人就停在剛剛用殘疾的手掌和我揮手的年輕人麵前。

老女人一看到他就叫了起來:“你怎麽又亂跑?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老女人說話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可見那個年輕和他的關係不一般,我看多半是她兒子。

她身後的那些人規規矩矩的站著,都不說話。

她這時回頭,用訓話的口吻說:“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把少爺架回去?”

原來那個年輕人是少爺,真是人不可貌相。

通過老女人的表現,再回想這個年輕人剛剛和我對視時給人的感覺,我猜她口中的少爺精神可能有點問題,這樣一想,我稍稍鬆了口氣,看來他剛剛和我擺手並沒有特別的意思,隻是他覺得這樣做有意思而已。可能對麵趴著一條狗,他也會是這樣的表現。

我正這麽想時,隱約感覺好像有什麽人在看我,猛地抬頭,心髒差一點從嘴巴裏跳出來。

那個年輕人此時距離我不到兩米,仍然在用剛剛那個表情看著我,而且他的表情分明就像是在說:“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不理他,把視線移開,在心裏把他想成一個精神病,正常人有誰會被架著走?既然是精神病,他的行為我完全沒有必要理會,那不是自尋煩惱麽?

那些人漸行漸遠,沒多久便徹底離開了酒店。

我這時立刻給李博學打了一個電話。我本以為他剛剛打電話過來是因為念著自己漂亮的新娘子,沒想到他一開口居然是工作。

“我想和你聊聊關於咱們公司的事,現在有時間麽?”李博學的口吻聽起來非常官方,我的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心說林若兮可是你的新娘,她大半夜不回家,你一點都不著急麽?還是說你的眼睛裏隻有工作,除了你的個人價值,其他人在你心中都是屁一樣?

我在心裏替林若兮感覺不值,心說以她的個性怎麽會偏偏愛上這麽個工作狂?

我努力壓製住心中的不快,和他說:“我和胖子還有林若兮在一起吃飯,他們倆都喝醉了,你過來幫個忙。”

沒想到李博學卻說:“你們在哪個酒店,我讓公司調度的人過去,你先來公司找我,我在辦公室等你。”

我一聽就火了,他的老婆在飯店醉倒了,他不著急過來看看,反而讓公司調度的人過來幫忙。

我本想訓他幾句,但忽然就想到一件事,如果連胖子都能看出我對林若兮有意思,而李博學看似一心鑽研業務,實則心思極其細膩,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所以我還是不要多管閑事,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林若兮現在就是我的同事而已,不要越界,免得日後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我和他報上飯店的名字,但沒有立刻離開。不到十分鍾,公司的人就殺了過來。

目送胖子和林若兮被抬上車後,我才稍稍放下心,忽然就想到胖子之前曾和我說過的悄悄話:“我猜李博學這小子沒準公司有股份,要麽就是公司的高層或者大股東有他的老子。”

的確,雖然他自己說,他和我們一樣,是這裏的高級搬磚工,但很多決策性的事,好像都是由他拍板的,給人的感覺根本就不是他這種級別能擁有的權力。

二十分鍾後,我在公司見到了李博學,進到他的辦公室時,他遞給我一杯熱茶:“把這個喝了,快速解酒的。”

果然是心思細膩,我暗生感慨。

我照他說的做了,感覺腦子確實比剛剛更清醒了一些。

我和他麵對麵坐著,他的表情有點嚴肅。

“有什麽重要的事非得現在談?”我看著他問,言語中透著他對林若兮忽視的不滿。

“非常重要!”李博學隻說了這簡單的四個字,我感覺自己的臉頓時就僵了。

他和吳海洋不同,說起話來措辭都很小心,極少用“非常”這樣的形容詞,可見他要和我談的事果然不一般。

他的視線隨即落在電腦屏幕上:“我給你看樣東西。”

李博學的雙手在鍵盤上快速敲擊一陣後,出現了一個“夢境潛入儀”工作原理的模擬流程。

“還記得上次你們在訓練時出現的意外吧?潛入儀的自動喚醒係統臨時出了問題,你們差一點就醒不過來,我當時說機器被人動了手腳。”

“我記得!”我咽了口唾沫。

“嗯。”李博學點了點頭,“那個時候我並不能確定公司裏是否真的有內鬼或者是其他居心叵測的人,隻能歸咎於是自己當時的操作出現了漏洞,後來我就加固了程序。”

李博學用手指著電腦屏幕說:“你看這裏,我設計了一個非常複雜的程序,如果想要關掉儀器的自動喚醒係統,需要非常繁瑣的步驟。那個程序我已經反複精修,順利過了測試階段,正準備投入使用,但......”

他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說:“程序被刪除了,而且是徹徹底底的刪除,連源文件,以及各個階段的存檔文件全部刪除,就好像這個程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隻剩下這個模擬的工作流程圖。”

李博學的表情忽然變得異常嚴肅,道:“所以我現在十分確定,公司有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