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接下來的日記內容,明顯能感覺他們在這個時段遇到了危險,日記幾乎是幾分鍾就更新一次:

我們的車又停了下來,這次我們是被迫停下來的,因為車的狀態已經到達了極限,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車上的對講機也失去了作用,隊長嚐試和其他車上的人聯絡,卻發現根本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隊長害怕沙塵進入到發動機裏,轉了方向,讓車的側麵迎著大風。

這種程度的大風,我在正常的陸地環境從來沒有遇到過。整輛車被風吹得幾乎在晃動,我甚至覺得汽車有可能隨時被風掀翻。總之,盡管我們三個人此時是待在車裏,卻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隊長和阿明的情緒都有些失控,在不停地罵葉家的人,我雖然沒有加入他們一起罵,但心情也很差,其實更多的是害怕。

車窗外麵的世界,給人的感覺幾乎就是世界末日,且不說能不能找到綠洲,我甚至懷疑我們現在還能不能順利的回去。但願這是我做的一個噩夢,這個噩夢快點醒來吧。

讀完這篇日記,林若兮輕聲感歎道:“綠洲有沒有找到暫且不說,這場噩夢阿軍看來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去看她時,她和我投來充滿苦澀的笑,我也同她會心一笑,感覺在這一刻,彼此的靈魂好像交融在一起。

但我不敢貪戀這種靈魂交融的感覺,立刻又回來繼續讀日記:

呼嘯不停的風聲已經讓我的感覺變得有些遲鈍,以至於當隊長說聽到好像有人在敲車門的聲音時,我完全沒有感覺,是他的錯覺?還是說風已經大到足以把石頭卷起來?

這篇日記就這麽短,我估計阿軍應該是同車裏另外的兩個人去落實剛剛那個聲音究竟是什麽。

下一篇日記果然就解釋了這個問題,記錄時間顯示是在半個小時以後:

幸虧剛剛有人過來敲車警告我們,我們才知道自己所在的車已經有一部分陷進了沙地裏,想從那種狀態下把車開出來簡直是不太可能的事,我們隻能棄車而逃,否則這輛越野車就是我們的鐵皮棺材。

趁著汽車還沒有完全埋入沙地裏,我們冒著巨大的風沙,把車上的物資和汽油都運到了離我們最近的一輛車上。

除了我們剛剛那輛,其他的汽車都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在繼續前行,怕的就是會落得和我們那輛車同樣的下場。

隊長說我們的車可能是不小心開進了一個流沙床裏,隻能白白扔掉。一輛上百萬的車就這麽白白扔掉,實在是可惜。

隊長聽到我的感慨,卻發出一陣冷笑,他說我們之後要扔掉的車遠不止幾輛,恐怕最後隻能開幾輛車回去,那也就意味著,將會有十幾輛價值百萬的越野車被這片沙漠吞噬。

我不由再度感慨,單是為了滿足一個公子哥毫無意義的心願,就要花掉普通老百姓幾輩子也賺不完的錢,這個世界好像瘋了。

現在的風已經小了一些,但我們的人都沒有想立刻出發的意思,由於之前的一係列驚嚇,我們的神經都很疲勞。葉少爺也難得開金口讓我們休息。

我個人其實很想去和葉少爺聊聊,他可能直到現在也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死亡現在離我們每個人都很近,他就算貴為少爺,也一樣不例外。

這篇之後,日記接連兩天都沒有被更新,下一篇日記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

我們終於還是找到了那片傳說中的綠洲——隻是一片有幾棵早就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樹的樹林,和一個即將被沙吞噬掉的已經幹涸了的河床。

其實村裏的人早就說過,就算我們在沙漠裏找到綠洲,也無非就是這種結果,這話葉少爺也聽到了,但仍阻止不了他一意孤行。

這時那個姓張的瘦瘦的地質專家也說,眼前這個低配版的綠洲,就是葉少爺一直苦心要尋找的地方。葉少爺盡管非常失望,但還是到綠洲遺跡那兒參觀了一番。

隊長和我說,葉少爺之所以如此癡迷於綠洲,說是有很重要的東西要放在綠洲。我很好奇,就問隊長他要放什麽東西,結果隊長一臉壞笑地說:“可能就是想在綠洲那放點水吧,然後用手蘸著尿液寫上葉良辰到此一遊。”

隊長向來不喜歡少爺,提到少爺,三句話有兩句話是咒他死。他能開出這樣的玩笑也不足為奇。

姓張的地質專家說,接下來這裏可能還會有沙塵天氣,上次一場大風,直接廢掉了我們十一輛車,如果再來一場,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沙漠裏,所以既然我們已經找到綠洲,應該盡快離開。

這次,包括夫人在內的幾乎所有人,意見都高度統一,隻有葉少爺還有些不太盡興的樣子,然而就算慣子到令人發指的葉夫人此時也開始同葉少爺唱反調。葉少爺最終也首次妥協。

我們終於開始研究回去的事。

下一篇沒有標注寫作時間,和上一篇隻隔了一行空白,我猜應該是寫作的時間離得非常近:

我們開車回到離綠洲不算很遠的帳篷裏,之前已經在這裏住了整整兩天。

隊長先是計算了一下可以帶回去的物資,其實最主要的就是車和汽油。根據隊長的判斷,我們剩下來的汽油,就算去到離我們最近的加油站,也隻夠五輛車的,也就是說,我們還需要棄掉兩輛車。

我們本來準備收拾東西,夫人卻過來說,帳篷和裏麵的東西都不要了,我們直接開車離開。

我不得不再次感慨,有錢人就是任性,不知道未來如果有人路過這裏,看到立在這裏的三個帳篷,以及那兩輛悍馬,心裏會是什麽感想。但我估計來到這裏的人也沒有機會看到這些東西了,因為用不了多久,這些東西都將被沙漠吞噬掉。

這是日記的最後一篇,我和林若兮讀完以後,都覺得有些奇怪。

林若兮最先發表自己的看法:“這就完了?感覺阿軍也沒有機會被殺掉啊,是哪裏搞錯了麽?”

我也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感覺,的確,日記記錄到這裏,他們應該就直接返回去了,根據日記上的記載,阿軍應該沒有機會被謀殺。

如果阿軍是在回去的路上被殺,又無法解釋為何會在帳篷裏看到那把刻著阿軍安息的刀,難道阿軍和寫日記的王軍不是同一個人?

我正這麽想時,帳篷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汽車駛來的轟鳴聲,我和林若兮都吃了一驚,同時來到門口,打開帳篷的門,隻見駕駛室裏的吳海洋已經把車窗搖下,碩大的腦袋從車裏探出來看著我們倆,臉上還掛著一副墨鏡,酷得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