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反應過來,林若兮已經不見了蹤影。
李博學高喊了一聲“若兮”,立刻就瘋了一樣要衝出去救人,但被黑子一把拉住。
我其實比他還要著急,然而他在這兒,我又不好過於表現,隻是偷偷在心裏難受。
回過神來,感覺有人在拉我,頓時被嚇了一跳,以為章魚又來抓人了,結果發現是白頭翁。
我的身體好像沒有了支撐一樣,被他直接拉到裏麵,那邊的李博學也被黑子拉到了最裏側。
李博學仍然在掙紮著想去救林若兮,那種焦急的狀態必然不是裝出來的。認識他這麽久,我頭一次見他失態成這個樣子。
我偷偷看在眼裏,既吃醋又難受。
我們幾個人和黑子很快湊到了一起,白頭翁說:“那個丫頭肯定沒救了,現在出去就是送死,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實在是沒有必要做無謂的犧牲。”
李博學雖然不再要死要活,但臉上的表情異常難看。
章魚緊跟著爬了進來,而且好像不止一隻。
這下糟了,剛剛還在為失去林若兮傷心,現在就要下去陪她了。
在這裏死了倒也沒什麽,無論多麽的絕望和恐懼,其實也就是那麽幾秒鍾的事情,然後就離開這裏回到現實世界了。但真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之前全部都白折騰了。
還有一點,我若是就這麽死了,黑子找我們的目的,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我們固然是可以再進來一次,然而再進來幾千幾萬次,也不會再碰到黑子了。
盡管皮特張對鄭琪涵的夢境進行了設計,然而每次進入,發生的事件也都不是完全一致的,這就好比我們每個人的生命,假如能重來一次,所有的經曆和遭遇都會發生變化,幾乎會過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
兩隻章魚越靠越近,我的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耳邊仿佛已經聽到了死亡臨近的聲音。
我們的身後已經退無可退,之前去燒烤店沒少吃烤章魚,這回遭報應了,要被章魚們反噬了。
我正想著,其中一隻章魚的觸角已經朝我這邊伸了過來。
我渾身的毛發頓時都奓了起來。
眼看著那隻滿是吸盤的觸角越靠越近,心中的恐懼幾乎到達了頂點,卻又不敢叫出來。
這其實是一種非常奇怪而又微妙的心裏。
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是死路一條,卻仍然老老實實的不敢亂動。
巨大的恐懼感下,大腦反而是清醒的,我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曾經看過一個戰爭題材的電影。
一些無辜的老百姓被幾個手持槍械的侵略者圍在中央。老百姓們此時都沒有被綁著,卻都一動不動,明明沒有犯什麽錯誤,卻都像是等待槍決的犯人一樣。
忽然一聲令下,持槍者開始對著老百姓們瘋狂射擊,那些百姓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在原地扭動起來,接著陸續倒下。
我當時是和我爸一同看的電影,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還評論電影拍的太假,怎麽會寧肯老老實實的等死,也不去放手一搏呢?
我現在忽然想明白這個問題了。
人的大腦是有極強的計算功能的,當大腦通過計算得出了就算反抗也沒有用時,就不會對身體發出反抗的指令。
換句話說,有些反抗是毫無意義的,比如我們幾個現在所麵臨的情況。
眨眼間,觸角已經伸到了我眼前,體溫驟降了好幾度,我屏住呼吸,連氣都不敢喘了。
餘光快速掃了一眼其他人和黑子的狀態,他們也和我一樣,身體緊貼著牆壁,恨不能原地變成一張海報貼在牆上。
等我把視線移回來時,觸角已經挨到了我的皮膚,黏糊糊的,十分惡心。
我在心裏對自己說,等我回到了現實世界,再他媽也不吃這種惡心的玩意兒了。
我已經準備和這裏的世界告別了,卻猛地發現正在撫摸我的觸角突然改變了方向。
它改變方向的方式非常詭異,就好像突然吹來一股高級別的邪風,直接作用在它的觸角上。
在我麵前的大章魚似乎被嚇了一跳,整個身體快速縮了回去,詭異的運動狀態令人看了頭皮一陣發麻。
緊接著,這幾隻章魚好像被什麽東西嚇到了一般,陸續退出了這個廢棄的地下停車場。
突如其來的一幕把我搞得有點迷糊了,這幾隻章魚要想弄死我們,完全是碾壓式的,我們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它們怎麽會突然退去的?
我想到其中一隻章魚的一直觸角摸了一下我的臉,難道是我的皮膚太糙,把它惡心到了?
不應該啊!我的臉雖然比不上很多娘兮兮的流量藝人,但也不至於太粗糙啊?
我正徑自納悶的時候,感覺有什麽在我耳邊吹氣,我全身的神經立刻繃緊,正要發作,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便迅速冷靜下來。
緊接著,一個很小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道:“是我。”
果然是林若兮!
我大大地喘了口氣,難怪那些章魚怪被嚇跑了,原來被抓出去的林若兮隱身了,章魚們被自己看不見的東西攻擊,固然會感到害怕。
我差一點忘了林若兮在這裏還有這樣的技能。
我立刻又想到了一件事,整個人都打起了精神。
林若兮隱身後,過來找的人是我,可見危機關頭,她念著的人還是我。
這樣一想,我的心裏敞亮多了。
然而幾乎就在我這樣想的同時,我看到了李博學的表情。
此時的他也是一副特別輕鬆的表情,很顯然,林若兮還活著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剛剛才在心裏騰起的優越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頭翁忽然來了句:“怎麽回事?那些章魚怎麽突然全都跑了?”
我心裏就算知道原因,此時也沒有辦法告訴他,隻能敷衍道:“跑了總比衝上來強。”
“那倒是。”
我把手伸向剛剛林若兮在的位置,發現她不在那裏。
這種時候,她肯定沒有辦法現身,她去哪兒了?
我把頭稍稍移動,突然看到李博學一隻手握在空中,樣子十分奇怪。但很快我就明白過來,他此時正在握著林若兮的手。
林若兮的人跑到他那邊去了,估計心也跟著人走了。
她經過深思熟慮,恐怕還是覺得和李博學在一起是最佳選擇。
我們倆在一起的過去,一來已經很遙遠了,二來她既然已經和李博學結了婚,而且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她肯定也要考慮到分開後會造成的影響。
一個人不斷長大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不斷在向生活妥協的過程。
我其實很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隻是心裏不願意承認而已。
估計等我們徹底離開這個世界後,林若兮就會找機會和我說明她的選擇。
我自怨自艾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入口處傳來了一陣叫聲,是黑子。它好像很著急的樣子。它什麽時候走過去的,我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我們幾個人這時也快步趕了過去,發現遠處有一個龐然大物正在快速朝我們這邊靠近。
是黑子說的那頭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