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式觀音的淩厲攻勢掀起陣陣洶湧氣浪，將會場內的煙塵推到邊緣。
莫尤在進攻之前所布置的用來轉移的撲克牌，在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之下，盡數被老謀深算的尼特羅摧毀殆盡。
能在念能力戰鬥中恰到好處的使用「凝」和「隱」是成為一個高手的必備條件。
但尼特羅技高一籌。
先是用「凝」勘破了莫尤在煙塵之中所布置的「後路」，隨後又在抬指點穿那些跳雷撲克牌的同時，用「隱」消除掉那離指而出的念氣的痕跡。
這般操作最可怕的地方，反而不是那順勢而為的「隱」。
而是能在極短時間內抬指點穿所有跳雷撲克牌的同時，那從指尖飛出去的念氣，竟然能以那種角度精準的二次擊穿莫尤分散在四周的其他撲克牌。
不說操控力的精細程度，究竟要何等境界的「瞬時思考爆發力」和「戰鬥經驗」才能在這種情況下無比清晰的構築出每一次「點指」的精準路線呢？
尼特羅就這樣在電光火石之間悄無聲息摧毀掉了莫尤預留的所有後路。
其實當包裹在撲克牌上的分裂體影子潰散時，莫尤是能在短時間內察覺到的。
可他在進攻時采取了閃電戰術，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朝著尼特羅發起四段式攻勢。
先是一發「神速·槍」迫使尼特羅出手化解，之後是從地底破土而出的環繞於尼特羅身周的跳雷撲克牌，然後是穿過地層直接在尼特羅雙腳之間浮現出來的影分身。
最後才是那落位於尼特羅身後的一記雷霆斬擊。
這四段式攻勢太快了。
快到當尼特羅用雙腳絞殺影分身時，所反饋而來的「疼痛感」直接重疊。
直至那個瞬間的到來，莫尤其實已然毫無退路。
他出現在尼特羅身後，並且揮出了離勝負隻差臨門一腳的斬擊。
於是就造就了現在這種結果。
嘭嘭嘭……
連綿不絕的轟隆聲響徹場內。
當意識被百式觀音的掌擊打得近乎模糊之際，莫尤陡然間明白無法第一時間轉移的原因。
很顯然是被老頭子用某種手段截斷了後路——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莫尤不由得深感遺憾。
鏡花水月的菌絲已經植入，如果他剛才能夠順利轉移出尼特羅的攻擊範圍，那麽也許能贏下這場「讓子比試」。
可惜沒有如果。
少了「轉移」和「移形換影」所帶來的容錯率，莫尤毫無抵抗之力的被百式觀音拍得重傷昏迷。
尼特羅適時收手，金色光輝隨之消失。
重傷昏迷的莫尤躺在地坑之中，一動也不動。
周圍。
觀戰眾人將這個結果看在眼中，除了金之外，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浮動著難以言表的震撼之色。
他們由於場內大量煙塵的遮掩，並沒有看到更具體的過程。
直至百式觀音的連環掌擊將大量煙塵驅散，他們先看到的是尼特羅後腦勺淌出不少血，以及那原本紮在頭頂中間的發辮，竟是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了短短的一截。
之後來不及過多震撼，就看到莫尤被百式觀音重傷昏迷。
剛才——
究竟發生了什麽？！
眾人之中，唯有金「看」到了整個過程。
“厲害……”
金雙手插兜，目光從尼特羅身上一掠而過，心中一陣感慨。
這個老頭子……
沒事總喜歡調侃自己老了什麽的，要被你們年輕人壓在底下什麽的，以及最強念能力者是陳年舊事什麽的。
可真要上場，單那截斷莫尤後路的手段，就足夠讓年青一代喝上一壺了。
老怪物這種稱號，放在尼特羅身上最是適合不過。
“棋差一著啊，莫尤。”
金的目光一轉，望向那躺在淺淺地坑中的莫尤，在心中自語道：“但你是輸在了‘年輕’之上。”
尼特羅固然是老當益壯，但莫尤的表現也不差。
在金看來，莫尤的戰鬥意識和戰術素養非常出色，隻可惜受限於「顯現氣量」而無法拓展更多的可能性。
而「顯現氣量」的提升，可不是單靠努力就能輕易做到的。
那跟神字一樣，都需要用時間去慢慢磨練出來。
說到底——
莫尤還是太年輕了。
但年輕又代表著無限可能性。
金和尼特羅一樣，都能清楚的看到莫尤身上那名為「未來」的耀眼光芒。
“難怪會長‘笑’得那麽開心。”
金嘴角微勾，轉身離去，而身後已然傳來醫療團隊迅速行動起來的動靜聲。
對金來說，專門跑來看這場比試，可謂是來對了。
看完之後，本該心滿意足的再次偷偷溜走。
但是金想弄清楚莫尤在比試中展現出來的那種奇異技巧，所以也就不急著跑路了，打算在這裏待到莫尤蘇醒。
會場之內。
小傑、酷拉皮卡、奇犽幾人正處於極度的震驚之中。
今天的這場比試，讓他們心靈震撼，又切身感受到了極強的視覺衝擊力。
從這一刻起，名為遙遠未來的某些認知定格在他們的內心深處。
由衷震撼的小傑並不知道金也在這裏。
若是知道，不知該作何感想。
……
兩天後。
醫院特護病房內。
莫尤躺在病**，全身各處纏著繃帶。
金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手裏拿著一顆蘋果。
嗤嗤……
金的指尖處延伸出一縷細長念氣抵在蘋果上。
伴著低不可聞的聲響，一道長長的蘋果皮被削了下來。
很快，一顆削完皮的蘋果出現在金的手中。
“終於醒了啊。”
金忽的抬頭，看向病床，隻見莫尤已經睜開眼睛。
莫尤並不意外自己會躺在病**，但他很意外金竟然還在。
沒獎勵嗎……
畢竟不是生死決戰。
嚴格來說，不論自己傷得多重，都不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因為這隻是一場比試。
“反正能拓印尼特羅的千變者麵具，也算不虧。”
莫尤在心中想著，旋即看向金，問道：“金，我躺了多久？”
“兩天兩夜。”
金飛快回答，同時將手裏削好皮的蘋果往前一湊，問道：“剛削的，要吃嗎？”
“才兩天啊……難怪你還沒跑路。”
莫尤無視了金那遞過來的蘋果，尋思著兩天時間也不長，那麽金還在這裏也就沒那麽奇怪了。
金聞言，耷拉著眼皮道：“什麽叫才兩天，我還沒跑路？就不能是因為擔心你嗎？”
“金，這蘋果誰買的？”
莫尤忽然正眼看向那蘋果，不等金回答，直接召出影子將那蘋果拿過來。
金抬指撓了撓額角，歎道：“別轉移話題。”
“金，這裏是格拉達綠洲的醫院嗎？會長他們是不是回施瓦達尼市了？”
莫尤控製著影子將蘋果喂到嘴邊，接連拋出了兩個問題。
金翻了下白眼，沒有繼續糾結轉移話題的事情，回答道：“對，不過會長還沒走，畢竟你贏下了這場比試的賭注。”
莫尤與尼特羅打賭的事情，知情者甚少，金是其中一個。
而尼特羅還沒走，一方麵是為了履行賭注，另一方麵是協會那邊有豆麵
“對了，給你看個東西。”
金忽的想到什麽，興致勃勃掏出手機。
莫尤眉頭一挑，然後看到金將手機湊過來。
那散發著微弱白光的手機屏幕裏是一張尼特羅的照片，拍攝的角度很一般，隻拍到了尼特羅的側臉。
但重點是尼特羅那後腦勺處的鮮血淋漓，以及頭頂中間那一簇少量的頭發。
本來尼特羅的頭發就不多，平常隻在頭頂中間綁起一束頭發。
現在這一束頭發被莫尤斬掉了，看上去就像是一簇被收割的韭菜，讓本就不富裕的頭發雪上加霜。
這種事情發生在尼特羅身上，確實會帶來一種莫名的喜感。
但金能將這種事當成樂子，也真是沒誰了。
莫尤沉默看著這張照片，旋即緩緩看向金臉上那毫無半點正經可言的神情，輕輕歎了口氣。
“你沒跑路，總不能是為了給我看這張照片吧？”
“那倒不是。”
金收起手機，正色道：“其實除了擔心的你身體狀況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
莫尤抬了抬眼皮，那側眸望向金的眼神，仿佛是在說：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金佯裝著沒讀懂莫尤那種眼神，直奔主題道：“你的‘堅’是怎麽一回事？”
“那個啊……”
聽到金的問題，莫尤倒是不怎麽意外。
在他看來，金就是這麽一個求知欲旺盛的人，而且非常好學。
專門留下來等他蘇醒，恐怕不僅僅是為了問清楚堅·骸骨鍍層的能力效果……
“想學嗎？我教你啊。”
看穿了金的心思，莫尤露出摻雜著調侃意味的笑容。
“好啊。”
金很是自然的應了下來，絲毫不覺得向莫尤求學有什麽不好。
反而還興致高漲。
“快教我。”
他迫不及待的說道。
看著金那急迫的神情，莫尤歎道：“我現在可是病號。”
“那種事情等你教完再說。”
“……”
莫尤很是艱難的從被單裏伸出左手，朝著金豎起纏著厚厚一層繃帶的大拇指。
半個小時後。
金站在病床邊上，體表之上浮動著一股穩定的明亮念氣。
“在‘堅’的基礎上塑造出鍍層啊……有趣。”
依照著莫尤所傳授的原理和技巧，金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憑借那精密無比的操控力，將體表上已經穩若磐石的念氣更進一步的壓縮、鍛造。
很快——
那穩定的念氣之中浮現出了鱗甲般的形態。
金成功了，而且還是一次就成功。
“沒想到還有這種形式的衍生技。”
金睜開了眼睛，低頭看向念氣形態之中那肉眼可見的鱗甲層次感，眼眸中不由得浮現出驚異之色。
病**。
莫尤看著金隻用了半小時就搞清楚堅·骸骨鍍層的原理和技巧，然後隻嚐試一次就成功了，其實仍然不會覺得意外。
精通神字之人——
也許實力方麵強不到哪裏去，但是對念的控製，肯定是異於常人的。
像金這種神字大師，對念的控製力早就達到非人境界。
對他來說，複刻打擊性念能力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那麽輕輕鬆鬆學會要求苛刻的堅·骸骨鍍層，也算不得什麽。
莫尤深知其中道理。
如今的他，其實就是走在金已經走過的老路上。
或許難以追趕上金，但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往後必然也能達到這種境界。
金學會了堅·骸骨鍍層，心中那股求知欲頓時衰減了很多。
“莫尤，這項衍生技……是你自己摸索出來的嗎？”
“不是。”
莫尤搖了搖頭，當然不可能因此暴露「觀感」的存在，平靜道：“我有跟你提起過一個叫‘瑪門’的異鄉人嗎？”
“瑪門？我知道他，不過你沒和我提起過。”
金眼前微亮，有些期待的看向莫尤的臉龐。
他對瑪門的了解僅限於獵人協會提供的信息，大致知道瑪門是來自於黑暗大陸的異鄉人。
迎著金那充滿探尋之意的目光，莫尤很是幹脆的說出從瑪門那裏得知的關於黑暗大陸的信息。
有關於人類如何在黑暗大陸生存的事，以及那在生存環境之中至關重要的契，也就是神字……
在講述的過程中，莫尤將「堅·骸骨鍍層」的來曆穿插其中。
金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時而眼中冒光，時而露出恍然的神情。
“原來是生存技……”
金明白了堅·骸骨鍍層的來曆。
那是黑暗大陸的人類為了在殘酷環境裏生存下去而發掘出來的技能。
而這個生存技的出現，更多是為了和神字配合。
黑暗大陸的人類……
就是憑借這種生存技去對抗無處不在的威脅。
那麽——
肯定還有類似的其他生存技。
金眼眸中浮動著明亮光澤，對充滿未知神秘氣息的黑暗大陸更加向往了。
莫尤將金的反應看在眼裏，微微低下頭。
要是被金知道這些信息是他在講述中瞎掰出來的……
可能會被暴揍一頓吧。
莫尤心想著。
金緩緩平複心緒，忽的問道：“莫尤，你對黑暗大陸有興趣沒？”
“沒興趣。”
莫尤想都沒想的回道。
黑暗大陸是什麽地方，他可是知道的。
簡單來說——
擁有強大力量的個體，是可以在六大陸的雲層之上俯瞰眾生。
但要是到了威脅無處不在的黑暗大陸，則相當於從雲層跌落到泥地裏。
在那個地方，個體的極致力量並不能決定一切。
莫尤現在離「絕頂」還差遠了，怎麽可能會對黑暗大陸產生興趣。
也許以後會隨著實力變強而改變念頭，可現在確實沒想過要去黑暗大陸送死。
“這樣啊。”
金略顯失望。
離病房尚有一段距離的走廊。
尼特羅看著病房的房門，緩緩捋著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