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剛用粗暴手段接上骨折的左手臂，結果下一刻就被莫尤一拳轟掉右手臂。
血肉碎骨飛濺，潑灑在凹陷進去的樹幹之上。
西索被這一拳重創，但愣是憑借著堅韌的意誌力，朝著側麵閃去，飛快拉開和莫尤之間的距離。
這場廝殺雖未結束，但失去一條慣用手的西索，已經是難有勝算。
不對——
正如莫尤所說，這場廝殺的結果，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有沒有影分身不重要。
是否使用更多能力，也不重要。
實力上的硬性差距，讓莫尤變成了一座西索無論如何都攀不過去的大山。
所以今天的這場戰鬥——
將是最後一次了。
從戰鬥結束的那一刻起，西索的念想……
多半會就此斷絕。
莫尤收回拳頭，沒有趁勢追擊，先是看了眼西索留下來的殘碎手臂，隨後側臉看向再次利用粉色粘線拉開距離的西索。
戰鬥打到這種程度，實際上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但西索顯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證據就是西索的氣場之中，仍然散發著凝如實質般的殺意。
恐怕——
西索在這一刻已經做好了對應的覺悟。
對他來說，即使戰力受損，即使丟掉了勝算，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而所謂的最後一刻，自然就是死亡了。
西索的麵龐微微扭曲，眼瞳之內沒有半點對於死亡的畏懼。
他享受廝殺過後的勝利。
但更享受廝殺時的過程……
唰——
西索的身體從半空中墜向地麵，直至雙腳踏地，直接在地麵上拉出兩道溝痕。
在溝痕之中，可見不少鮮紅血跡。
滴答、滴答——
越來越多的鮮血從西索那血肉模糊的肩膀處淌落。
西索在穩住身形之後，壓根沒有去看肩膀處的傷勢，而是抬頭看向莫尤。
此刻的他，已經看得到這場戰鬥的結果。
但隻要他還有動彈的能力，就絕不會停下來。
「輕薄的假象」
隨手從地麵抓起一把草屑，用粉色念力包裹起來，而後緊密的貼在那血肉模糊的右肩膀之上。
僅一眼瞬間的功夫，猙獰可怖的傷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光滑得不見任何紋理的肌膚。
外表上的覆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密封住了所有正在淌血的血管。
簡單處理完傷勢，西索最大限度催動著念力，令其如同激流一般沿著他的體表不停上湧。
莫尤看著西索擺出來的陣仗，平靜問道：“還想繼續嗎……”
“……”
西索沒有回答。
也不對。
在莫尤拋出這個問題時，西索就裹挾著澎湃念力發起進攻。
這就是他的回答。
莫尤嘴角微勾，隨即一下閃身越過西索。
嗤——
兩人的身形交錯而過。
但半空中多出了一條正在翻轉的手臂。
那是西索的左手臂。
速度、力量，乃至於念技巧和顯現氣量。
所有的對位數據都有著極為明顯的差距，於是就有了現在這種結果。
一擊斷下西索的左手臂，莫尤猛地止住身形，旋即腳掌一轉，推動著身體回轉，飛撲向西索的後背。
「凝·相位之力」
向前打出去的拳頭之上凝聚著明亮的念團。
也在這時，西索抬腳前踢，朝著莫尤的膝蓋處飆射出一條粉色粘線。
然而本該循著原有軌跡而去的粉色粘線，卻是毫無征兆之間向上攀升，打在莫尤那打過來的拳頭上。
看到這一幕，西索瞳孔微微一縮。
“看上去隻是很普通的凝啊……”
詭異的情景再次上演，西索這次看得更加清楚，然而卻更加疑惑了。
隻是在拳頭上凝聚了較多的念力……
為何能夠將伸縮自如的愛吸附過去？
西索不明白。
也沒有時間去搞明白了。
莫尤的拳頭連帶著粉色粘線，狠狠轟擊在西索的腹部上。
嘭！
強勁的白色氣浪從西索腹部受擊處爆開。
隨之而來的恐怖衝擊力，瞬息間讓西索的身軀彎成蝦米。
“噗哇——”
慘遭重擊的西索彎腰吐出一大口濃血。
分明承受了經由拳頭帶過來的力道，但西索卻沒有因此而倒飛出去。
因為莫尤的拳頭之上沾著一條伸縮自如的愛，正好就這樣將西索黏在了拳頭上。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莫尤這凶猛的一拳，直接就是帶走了西索的意識。
“到站了，西索……”
低頭看向西索那繃緊弓起的後背，莫尤輕聲自語。
因為西索喪失意識，所以那施加於身體之上的伸縮自如的愛和輕薄的假象，皆在頃刻之間失效。
莫尤輕鬆的抽回手臂，旋即向後退了兩步，任由西索的身體重重砸在地麵上，發出一下悶響。
由於輕薄的假象失去效用，西索右肩膀處的光滑肌膚悄然變回肮髒的草屑殘葉，與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混雜在一起，看上去端是淒慘不已。
「你滿足了西索迄今為止的念想，你的基石·輕薄假象·＋1」
隨著戰鬥結束，莫尤的意識深處響起了來自觀感的聲音。
“真不愧是你，我親愛的最強韭菜。”
懷揣著莫名的情緒，莫尤半蹲下來，伸出手輕壓在西索的後腦勺上。
雖說在這場廝殺開始之前就考慮過能否從觀感那裏拿到獎勵……
但戰鬥難度太低了。
哪怕莫尤克製住使用更多念能力的念頭，甚至故意為了延長戰鬥而控製下手力道……
也改變不了戰鬥很輕鬆的事實。
所以在戰鬥結束之後，莫尤其實已經對獎勵不抱期望了。
卻沒想到觀感還是給了莫尤獎勵。
這不禁讓莫尤非常感慨。
回顧以往所拿到的獎勵，能薅到最多的，無疑就是最強韭菜·西索了。
謝謝你，西索。
辛苦了，西索。
莫尤收回手，隨之緩緩起身，望向西索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起來。
若火車到站……
就代表著「旅程」結束了。
……
唳、唳——
幽深黑暗的森林之中響起淒厲的某種鳥類叫聲。
隻是在瀑布流水聲的掩蓋之下，這略顯刺耳的鳥類叫聲反而沒什麽存在感。
湍急的河流旁，有一片稀疏的樹林。
西索躺在林間布滿草屑枯葉的地上。
他的臉龐腫成了豬頭，看著非常淒慘，又有一絲滑稽感。
但相較於臉龐上的傷勢，他的身體各處安然無恙。
“嗯？！”
西索驀然睜眼，旋即整個人從地麵魚躍般彈起來，瞬息間立住了身形。
可很快——
仿佛先前和莫尤的戰鬥，隻是一場看似短暫，實則漫長的夢。
然而西索很快就確定這不是夢。
皆因臉龐上的又嚴重又略感熟悉的不適感，讓他就算不去照鏡子，也能猜到現在的臉龐是什麽樣子。
“我還以為……”
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西索的眼睛頓時勉強眯成一條縫。
隻是他話說到一半，不遠處的黑暗深處就傳來一道摻雜著調侃意味的聲音。
“以為我會殺了你？”
那聲音如是說道。
西索微感愕然的偏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莫尤提著兩隻肥碩的山鼠，從光線黯淡之處走出來。
確實如莫尤所說，西索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被莫尤殺掉的心理準備。
但事實是他還有機會醒過來，且身上傷勢都得到了治愈。
西索盯著逐步走過來的莫尤，毫不掩飾臉上的疑惑之色。
“別盯了。”
莫尤來到近處，隨手將兩隻肥碩山鼠丟到地上，有些無奈的道：
“能活著不是一件好事嗎，怎麽我看你這反應，好像沒半點劫後餘生的慶幸，反而有點要掀開棺蓋躺回去的樣子，算了……反正從今天開始，你的念想也該斷了。”
“……”
西索聞言一陣沉默。
從行為層麵來看，他盯上莫尤是為了享受和強敵之間的廝殺。
但是從本質上來看，他一直以來都是挑戰者，所做的就是要攀過莫尤這座大山。
然而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無論他的念想有多麽強烈，無論他願意付出多少代價。
也隻能在莫尤這座大山前感受到足以令靈魂顫栗的無力感。
西索根本不在乎失敗。
可當這件事被冠於「不可能」的名詞時，也就像莫尤所說的那樣，從今天開始斷了這種已經變得不切實際的念想。
“無論如何都沒有勝算嗎……”
西索在心中頹廢想著。
曾以為自己不會有類似頹廢這種情緒，現在看來，是因為從前沒有經曆過這種無以言說的挫敗感。
莫尤看了看沉默不語的西索，不再多說什麽，而是在旁邊升起火堆。
其實在西索戰敗失去意識時，莫尤有動過殺機。
盡管那種念頭轉瞬即逝……
不過到最後，莫尤還是沒能下手。
畢竟——
某種意義上，西索對他來說是一個曾並肩作戰過的戰友，也曾是幫了他不少忙的工具人，更是為他帶來非常多獎勵的韭菜。
於是莫尤沒有滿足西索那種「戰敗即是死亡」的念頭，甚至還拿出黑土幫西索治愈。
“對了。”
莫尤正在剝著山鼠的皮，忽然想到了用在西索身上的黑土。
“之前給你的黑土，你應該還沒用掉吧？”
他停下手中動作，看向了仍在沉默的西索。
當初去黑暗大陸可是承擔了巨大的風險，相對著，回歸六大陸時也帶回了一些隻有黑暗大陸才有的奇異之物。
而這些收獲，當然是由整個隊伍平分。
但又因為個人的喜好，有的隊友會選這種，有的隊友會選那種。
比如比司吉，她對其他東西沒興趣，隻選了一堆未經雕琢的原石。
至於西索，其實也對這些東西沒興趣，所以到最後選了「黑土」這種實用性較強的東西。
莫尤現在問的，就是當初分配給西索的黑土。
聽到莫尤的話，西索看了過去，雖然仍舊沉默不語，但還是用點頭的動作回答了這個問題。
“哦，還在就好。”
莫尤見狀笑了笑，然後朝著西索伸出滿是血汙的右手，認真道：
“還我兩個手臂單位加……唔，那個位置的黑土消耗量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就還我兩個手臂單位的黑土吧。”
“……”
西索的臉頰抽搐了幾下，隻覺得今天的臉格外的疼。
見西索不說話，莫尤挑眉道：“喂，怎麽跟啞巴似的？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你該不會是想賴賬吧？”
“……”
西索無言以對。
他今天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被莫尤幹沉默了。
……
很認真的完成了和西索之間的約定。
原以為能藉由這場終末之戰來徹底斷掉西索的念想。
結果在分別之前，莫尤發現西索的「戰意」有了死灰複燃般的跡象。
但莫尤也懶得管那麽多了。
他這一趟解決了寄宿於西索身上的災難，又履行了那個被他鴿了很久的約定，之後便馬不停蹄踏上回家的路。
西索目送著莫尤離開。
哪怕莫尤的身影已經在視線盡頭消失了好幾個小時，他也沒有收回目光。
戰意為何能夠死灰複燃？
因為莫尤不經意間對他說了這麽一句話：
“西索，你不必這麽消沉氣餒，就我這種實力，說不準已經是世界最強了，那你輸給世界最強，不就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世界最強……
正是這句話讓西索擺脫了消沉頹廢的狀態。
他不知道莫尤是怎麽在短時間內踏上頂峰的。
但他的觀點和看法很簡單……
既然莫尤可以做到，那其他人也有機會能夠做到。
於是西索想要繼續追逐。
哪怕再次慘敗也無所謂。
但是在那之前，他不會再輕易找莫尤邀戰，而是要將所有精力傾注到變強的心思上。
為此——
他願意成為莫尤的蘋果。
……
坐上了回家的飛船。
莫尤在飛船上收到了豆麵人發來的信息。
信息內容大概就是尼特羅為了「應戰」而開始認真的調養身體，雖說效果挺是理想，但是醫生們的判斷仍舊一樣。
哪怕尼特羅恢複得非常好，但是就實力而言，最多隻能恢複到80％左右……
莫尤默默收起手機。
此時正值夜晚。
飛船酒吧之外的廊道裏。
有兩個穿著西服，看上去溫文爾雅的男人緩步來到飛船酒吧之外。
他們的身上纏繞著柔和的念氣，顯然是兩個有著差不多實力的念能力者。
此刻。
這兩個念能力者麵帶笑容的推門走進酒吧之內。
隨後，他們的目光輕緩掃向周圍的客人，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個誘人的獵物。
在這個世界之上，有許多隱秘性極強的地下黑色網站。
這些網站，基本都是一群有著奇異愛好的狂歡聚集之地。
而這兩位舉止文雅的西裝男人，正是這些黑色網站的用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