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鍋肉隱約感受到了血脈的消逝。
別說出航大典，就連王位繼承戰都還沒開始，竟然已經有王子隕落……
覺察到這個變故，灰鍋肉又是憤怒又是心痛。
隻不過長年居於王位之上的他，並沒有將內心的情緒表現出來。
“會是誰……灰。”
灰鍋肉眼露鋒芒。
旁人若聽來，也不知灰鍋肉是在自問哪個王子隕落，還是在自問誰人導致王子隕落。
唯一能夠確定的……
是卡金國失去了一塊重要的基石。
養蠱——
最重要莫過於投入蠱壺中的蠱物基數。
灰鍋肉不會就此中斷即將和渡航一起舉辦的王位繼承戰，但也不想再看到有王子會在王位繼承戰開始之前死去。
要死，
就隻能死在「蠱壺」之中！
唯有這樣才能發揮出血脈的真正價值。
灰鍋肉的眸光愈發冷冽。
興許是受到他的情緒影響，那佇立於他身後的守護靈獸漸漸平靜了下來。
另一邊。
比楊德在不久之後收到了四王子切利多尼希不幸遇害的消息。
據說襲擊者是看中了切利多尼希的眾多價值不菲的收藏品，且手段尤其殘忍，不留半個活口。
從調查結果來看，切利多尼希的收藏品被洗劫一空。
行凶者中疑似有水平極高的黑客，將行凶期間內的所有監控影像資料抹除一空。
盡管相關部門聘請了專業的黑客獵人，也沒能將影像資料恢複。
由於缺少關鍵的線索，調查進度一時之間難以展開。
“隻要‘渡航’不中止，其他事情都不值一提。”
聽到來自部下的匯報，比楊德興趣缺缺。
如今的他——
隻在乎10月10號的出航大典。
他等這一刻，也已經等得太久了。
至於其他的事情，隻要和渡航無關，就不值得他去浪費時間和精力。
來自某名牌大學的大學教授庫爾莉用掌心輕輕推了一下蚊香眼鏡的鏡框。
他在這支隊伍裏的職責是收集情報和古文翻譯，所以一旦接收到各種消息，就會立刻匯報給比楊德。
隻不過比楊德雖然會任由他去匯報相關情報，但總是表現得很敷衍，隻有聽到感興趣的東西，才會擺正耳朵認真傾聽。
對於這一點，庫爾莉早已經習慣了。
其實就四王子切利多尼希遇害這件事，庫爾莉和比楊德的想法基本一致。
死的人不過是卡金國眾多嫡子中的一個，隻要不影響到即將隆重舉行的出航大典，就不值得他們在意。
比楊德隊伍的人很快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很顯然——
以比楊德隊伍一方的視角，隻是將卡金國和灰鍋肉視為了獨一無二的合作者，也以為灰鍋肉是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人之名」才同意和比楊德合作。
兩者之間的關係，就是這種各取所需的形式。
可實際上……
比楊德隊伍的人並不清楚灰鍋肉在這次合作中的另一個野心。
這個讓卡金國一舉成為超級大國的男人，不僅僅是要在這次的渡航之中讓嫡子們互相殘殺，還要將那向往著新世界的二十萬民眾當做祭品、養料……
有些隻存在於高天之上的事物，
便隻能用數不清的屍骨鮮血澆灌而成！
曾親手將所有兄弟姐妹送入黃泉的灰鍋肉，對此有著深刻的認知。
……
“我對那些人體器官收藏品沒興趣，洗劫一空是為了不留下‘針對性’的線索，要是隻拿走火紅眼和……的話，傻子都能聯想到切入方向。”
離開城市的途中，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莫尤如是解釋著。
切利多尼希的品味在莫尤看來，實在是一言難盡，所以哪怕這些收藏品可以在黑市裏賣上一個不錯的價錢，莫尤也絲毫沒有興趣。
可他能想到酷拉皮卡定然隻會拿走窟盧塔族的火紅眼，以及那個……少年頭顱。
至於其他的人體收藏品，肯定隻會留在現場。
倒也不是說酷拉皮卡不夠細節，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酷拉皮卡必然也會預想過很多情況，然後做得幹幹淨淨，不留下任何線索。
可要是在見到大量同胞的眼球，以及兒時同伴頭顱的情況下，就不好說了。
莫尤了解酷拉皮卡，所以才會急匆匆趕過來。
得虧他趕上了……
不然就善後這件事，指靠西索是不可能的。
後座上的酷拉皮卡低頭沉默不語，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器皿。
器皿之內浸泡著一個頭顱……
那是他的兒時同伴派羅。
在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龐之上，一雙猩紅色雙眸永恒的定格於**之中。
酷拉皮卡此刻已經勉強冷靜了下來，在心中默默感謝著莫尤。
而負責開車的西索卻是不時瞥向旁邊的莫尤，顯然是不相信那種對「人體器官收藏品」沒興趣的說法。
畢竟這些東西，要是有辦法出手的話，怎麽著也是一大筆錢。
考慮到莫尤曾經拿影分身冒充他去薅天空競技場的獎金的這件事……
西索保留懷疑。
“監控影像資料也清理幹淨了，大概率是查不到我們頭上。”
莫尤不知西索的心理活動，目視前方逐漸開闊的視野，平靜說道。
清理監控影像資料的事情，是他托伊庫修貝做的。
伊庫修貝對六大陸這個「虛擬世界」沒什麽興趣，但也保留著基本的道德，不會隨意去幹涉或擾亂「虛擬世界」的秩序。
不過這次是為了對付切利多尼希這種畜生東西，伊庫修貝還是很樂意幫忙的。
按他的話來說，黑客獵人也可以是正義的！
所以在伊庫修貝的幫忙下，莫尤還是很安心的。
畢竟在他看來，伊庫修貝可以說是世界最強的黑客獵人。
翌日。
卡金國首都一如既往的平靜。
仿佛昨天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
想必是因為王室出麵鎮壓了消息。
就像那些被切利多尼希當豬一樣剝皮的年輕女人們，哪怕有一丁點消息，也會在頃刻之間石沉大海。
“直接放棄了追查嗎……”
莫尤一直在關注這件事，發現卡金國並沒有做出對應的舉措。
“看來……還是出航大典最重要。”
略顯反常的現象，隻能是傾向於一種可能性。
那位卡金國的國王顯然是將出航一事視為了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在這種節骨眼下，隻會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如此看來，他們動手的時機相當完美。
莫尤知道——
卡金國所組織的這次渡航，不單單是為了拿到新大陸開拓者的名頭，還為了能在這次渡航過程中競選出下一任的王位繼承者。
等到那時候，已經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而且王位繼承戰結束之後，十幾位王子隻會剩下一個……
也就自然不用擔心卡金國會秋後算賬。
換句話來說，切利多尼希相當是死得濺不起一朵水花。
“酷拉皮卡，我舉薦你擔任十二地支申猴的位置，有興趣嗎？”
數天後，莫尤等酷拉皮卡平複心情之後，才向他提出了舉薦十二地支位置的事情。
對於莫尤的邀請，酷拉皮卡微感意外，旋即幹脆答應下來。
他其實對十二地支的位置一點興趣也沒有。
而且在找回同胞的眼睛之後，便一時之間有些迷茫，覺得無可歸之處，也再無前去之路。
因此莫尤對他發起的邀請，多少填補了他胸前那偌大的空洞。
讓他在茫然不知如何的時候，至少還能有支起身體的動力。
就這樣，莫尤先等酷拉皮卡安置了窟盧塔族人的眼睛，之後一起坐上了返回施瓦達尼市的飛船。
“這麽說來，十二地支還有一個空缺吧～？”
飛船上，西索饒有興致的問道。
至於他為什麽也在飛船之上……
因為莫尤問了他一句要不要找架打。
於是，
西索便冒著被莫尤坑的風險，一起登上了去往施瓦達尼市的飛船。
然後在回去的途中，他聽到了酷拉皮卡擔任十二地支成員的事情，以及十二地支還有一個空缺。
當然。
他這種人又怎麽可能對這種會限製自由的職務上心。
之所以有興趣，完全是因為「那個地方」站著莫尤和酷拉皮卡。
“是有一個。”
莫尤偏頭看了眼西索。
西索眼睛眯了眯，微笑道：“那不如也舉薦一下我？”
“舉薦你？”
“嗯哼。”
“那舉薦理由得是什麽，天空競技場的不倒翁之名？”
“……”
西索立刻揭過了這個話題，而且擺出一臉我剛才什麽也沒說的神情。
莫尤笑了笑，心想著西索這家夥還是很在意「不倒翁」這個極具代表性的外號。
時間流逝。
又是過去了幾天時間。
卡金國那邊仍然沒有諸如四王子切利多尼希突遭遇害的重磅消息。
想來是真的鐵了心掩蓋此事。
與此同時。
獵人協會收到了來自V5更改過的指令。
卻是突然取消了針對比楊德的獵殺命令內容，轉而將「解決災難熱光種」一事強製性丟給了獵人協會。
並且在這件事上設置了「十天」的期限。
而十天之後，又正好是出航大典的前夜祭……
“我沒記錯的話，熱光種的危險等級是B＋吧？而且還是四種災難中等級最高的。”
獵人協會大廈辦公室，莫尤低頭看著辦公桌上的來自V5的命令文件，唯一的感覺就是腦殼疼。
昨天莫老五才剛剛答應擔任十二地支位置的邀請，結果還沒來得及慶祝終於補全十二地支一事，就被V5丟過來的一顆超級炸彈搞得頭疼。
偏偏獵人協會作為一個民間團體，在V5的強製性要求之下，還沒辦法拒絕一些事情。
“是的，目前處於管控狀態的四種災難之中，危險等級最低的是灰石病，而最高的是熱光種。”
豆麵人站在辦公桌前，第一時間確認了莫尤的說法。
莫尤伸手壓在那紙文件上，皺眉道：“V5突然取消了獵殺比楊德的命令，然後又將這個棘手問題丟給我們……看來是已經和卡金國達成了某種協議。”
“關於這一點，我這邊暫時還沒有確切的消息。”
豆麵人搖了搖頭，麵露憂慮之色。
就連渡航許可廳那種國際龐然大物也對「熱光種」束手無策，那他們獵人協會又憑什麽用「十天」時間去解決？
如果是軀殼真菌、灰石病、蠟體這種有跡可循的災難，那他們還有辦到的可能性。
但「熱光種」目前還是無跡可尋，能夠管控起來已是萬幸，要確切解決談何容易。
最麻煩的是——
這個命令將會極大影響他們去完成前會長尼特羅的遺願。
因為最壞的結果就是他們沒辦法在時限之內解決掉熱光種，從而在V5的施壓之下，隻能眼睜睜看著比楊德大搖大擺坐上那艘能夠承載二十萬人的大船，然後再次踏足黑暗大陸。
“這件事……會不會和比楊德有關？”
豆麵人想到這種發展對比楊德極其有利，難免會有這方麵的猜想。
莫尤搖了搖頭，道：
“雖然我和比楊德的接觸不多，但我不認為他是一個會‘懼怕挑戰’的懦夫，相反……從他的那種念能力，就能看出他非但不懼任何挑戰，反而歡迎所有的挑戰降臨在他的身上。”
“呃……”
豆麵人有些驚訝的看向莫尤。
關於念能力的定論，他實在無從反駁。
莫尤眼簾低垂，平靜道：
“比楊德應該沒有從中幹預，但他找的那些隊友就不一定了，總之……現在這種情況，要是我們不能在十天之內解決熱光種，那就別想著阻止比楊德了。”
“那現在……該怎麽辦。”
豆麵人臉上的憂慮之色更加明顯了。
現在去弄清楚V5和卡金國是否私下達成協議，已然毫無意義。
因為木已成舟之下，他們更該將重心傾向於解決「熱光種」的事情上。
“我大概……有個辦法能解決。”
莫尤也懶得去深究V5為何突然變卦。
畢竟以他們的立場，基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反正隻要將「熱光種」解決掉就可以了。
所以——
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揍敵客家族的那個許願機了。
聽到莫尤的話，豆麵人臉上的憂慮之色頓時煙消雲散，旋即鬆了口氣。
“小豆子，別一臉我已經將問題解決掉的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