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響,沈曦陽歪頭偏向一側,緩緩伸手撫向留下五根手指印的臉。
我紅著眼瞪著他,胸口起伏不定,掌心發麻。
以往再氣再惱,我都沒有動手打過他,這還是第一次。
“你憑什麽打我?”
他猛地放下手瞪向我,被酒精熏染過的臉紅得嚇人。
我被他陰鷙凶狠的眼神刺得心寒,微抬下巴,冷冷道:
“就憑我是你親姐!就憑你初中打架鬧事,是我去給對方賠禮道歉;就憑你每次犯錯被叫家長,都是我去學校給你擦屁股。”
“你做錯事,就該打。”
沈曦陽沉默了,或許是第一次見我對他動真格的,神情瑟縮了下。
但很快又梗著脖子,不服氣吼道:
“我不過就是想跟人合夥做一番事業出來,多賺點錢讓爸媽享福,我有什麽錯?”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自己嫁得好了做闊太太,就不管家人死活嗎?”
“人家姐姐發達了給家裏換大別墅、買豪車,鈔票大把大把地給,可你結婚兩年,除了寄回來那些破東西,還給過家裏人什麽?”
“哼,說得好聽是我親姐,還不是隻顧著自己享受。平時不讓我要姐夫給的錢就算了,現在我要創業,做正經事,就拿姐夫那麽點錢,你就心疼得不得了,死命催我還,有你這樣當親姐的嗎?"
他每一句都紮在我心窩上,我不自覺紅了眼眶,鼻頭發酸,眨了眨眼,啞著嗓子:
“沈曦陽,你就是個沒良心的王八蛋!對你的好你永遠記不住,誰給你錢,你就跟誰親。”
他眼神閃爍,我深吸一口氣,輕扯唇角:
“你以為有錢人家是那麽好嫁的嗎?人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憑什麽讓我肆意揮霍在娘家人身上?”
“更何況他們家一直就看不上我、看不起我們家,你是想讓我一邊被他們冷嘲熱諷,一邊沒臉沒皮地找他們要錢嗎?”
說到最後,我眼裏落下水花,哽著嗓音吼了出來:
“你覺得我日子過得很舒坦是吧?我天天喝藥喝到吐,就連陳浩奶奶罵我生不出孩子,說我是下不了蛋的女人,我也隻能卑微地受著,不能反駁、不能頂嘴!這就是你以為的舒坦日子!”
沈曦陽挺直的腰板塌了下來,望著我有些手足無措,小聲道:
“可姐夫沒有看不起我們家,反而經常給錢孝敬爸媽,還二話不說就給我錢創業,而且,他也沒嫌棄你……生不了孩子,一直很愛你,護著你……”
我越聽心越涼,情緒緩緩平靜下來:
“陳浩明知道你沒有任何經驗,還瞞著我給了你五百萬,鼓勵你創業,你以為是為什麽?你真以為人家把你當親弟弟?”
他愣住,我淡聲道:“他不過是想拿捏我,讓我離不開他,哪怕明知道他出軌,還得乖乖呆在他身邊,養著他和小三的孩子。”
“出軌?”
沈曦陽一臉震驚,不敢置信:“怎麽可能?姐夫那麽愛你。”
“怎麽不可能?我有必要騙你?”
我冷靜反問,“你信不信,隻要他同意跟我離婚,後腳就會要你還錢,甚至是這兩年,他以孝敬的名義給爸媽的錢,都會要回去。”
沈曦陽低下頭,通紅的臉白了又紅,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
“你總以為是我見不得你好,跟你說什麽都聽不進去,可你從來沒想過,我是你親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親人!我是對你恨鐵不成鋼,可這麽多年,我害過你嗎?”
我唇邊泛著苦澀。
“婚我是一定要離的,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姐,就把五百萬拿回來還給他……”
等我跟他說完陳浩下午突然又給他三百萬的原因,就聽他攥緊的拳頭咯咯作響。
漲紅的臉黑得嚇人,咬牙切齒罵道:
“艸他媽的!”
說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猛然轉身,高大健碩背影似要去找人幹架般,氣勢洶洶。
“……沈曦陽,你站住。”
我反應過來,心髒砰砰直跳,連忙追上去。
可剛追兩三步,之前扭傷的腳踝一疼,腳一軟,半跪在地上。
就在這時,眼角餘光恰好掃到身體右側有一個凸出的弧形小陽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懶懶地斜倚在牆壁上,低著頭好似在玩手機。
聽到動靜,男人抬眸對上我錯愕的視線,漫不經心收起手機:
“抱歉,我也不想聽你們說話,隻是我剛好在這打電話,怕出去打斷你們的交流,所以……”
他聳聳肩,似乎也很無奈,邊說邊朝我走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偷聽牆角還這麽坦**的,心頭複雜一閃而過。
眼看著沈曦陽的身影越走越遠,我慌了,不顧自己還狼狽地跪在地上,急忙向男人求助:
“麻煩幫我追一下我弟,一定要攔住他,千萬別讓他衝動亂來,拜托了。"
男人顯然沒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微愣住。
想想非親非故的,人家也沒理由幫我,我一咬牙,手撐地忍痛從地上站起身,提腳又準備追上去。
不想,男人竟從身後一把拉住我胳膊肘,蹙眉道:
“行了,你就別瞎折騰了,我去幫你追。”
我頓時感激一笑:“謝謝。”
男人清冷黑眸在我臉上停了兩秒,幹脆利落地邁動長腿,朝沈曦陽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我不自覺鬆了一口氣,暗自祈禱男人能將沈曦陽攔下來。
依沈曦陽的暴脾氣,就怕他找到陳浩,一時衝動把人打了。
這樣隻會讓事情越來越糟,甚至是一發不可收拾。
十五分鍾後,等我一走一瘸,好不容易走到會所門口時,竟連那男人和沈曦陽的影子都沒見著。
我找守在門外的安保打聽了下,這才知道,差不多十分鍾前,那男人和沈曦陽上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我心底一沉,總覺得心神不寧。
沈曦陽沒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我隻好打電話給我媽陸春梅,讓她聯係沈曦陽。
哪知道沈曦陽竟把手機關了,一時間誰也聯係不上他。
心慌之際,我甚至撥了陳浩電話,可不知道他是將我拉黑了,還是真的在忙,手機一直占線打不進去。
這一刻,我隻希望自己猜測錯了,沈曦陽並不是去找陳浩;或是那男人把沈曦陽勸住了……
憂心忡忡地在大堂角落坐立難安,腳上的扭傷,也隻簡單做了冰敷。
時不時看下手機,上午給那個昵稱叫"宸"的男人發送的添加好友驗證,他一直沒通過。
我心急地又發了幾條過去,可仍是沒任何回複。
就在我等了一個多鍾頭,心急如焚時,緊緊握在掌心的手機驟然響起。
我心一喜,可在見到來電人時,臉色緩緩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