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滯片刻。

氣氛凝重到連小宇都感覺到不安，小身子緊緊貼著我腿靠著。

“媽、琴姨。”

霍炎宸淡淡喚了兩聲，眼神都沒給溫蘭一個。

要不是溫蘭母親緊拽著她，她那架勢是要衝上來興師問罪的，甚至有可能一個巴掌扇到我臉上。

我心底苦笑，又覺好笑。

這場麵怎麽就那麽像，正幹著少兒不宜的事，卻被對方家長當場抓個正著呢。

而自己明顯就是個誘拐男人的壞女人。

雖沒有立馬給我難堪，但從我身上淡淡掃過時，溫蘭母親眼裏透出來的輕蔑，霍母麵無表情的淩厲眼神。

卻更讓我壓抑。

“嗯。”

霍母冷著臉淡淡應了聲，

“正好我們沒開車過來，你送我們回去。”

話落，靜了兩秒。

就在溫蘭眼含嘲諷地瞪著我，準備看我被霍炎宸拋下時，卻見他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

“你在哪？”

“夫人在京貿商場，你過來接她們回去。”

霍母三人齊齊變臉。

溫蘭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我心一驚，下意識偏頭望向男人漠然側臉。

“媽，我還有事，劉叔在附近，他過來送你們回去。”

一個"好"字硬是從霍母牙縫裏擠了出來。

到底顧忌在公共場合，她忍著沒有發火。

見她這模樣，我眸底不禁染上幾分複雜。

“走吧。”

霍炎宸低沉嗓音響起，垂眸看了我一眼後，彎腰將小宇抱起，騰出一手拉著我胳膊，往回走。

“霍炎宸。”

我麵帶憂色輕喚。

“沒事，我選送你們回去。”

他像是全然不在意霍母三人的反應，腳步從容往商場外走。

我卻覺得如芒在背，後背都快被刺穿。

二十多分鍾後，車停在景和苑公寓樓下。

看著關上車門，準備跟著一起上樓的男人，我頓住腳步：

“我自己帶小宇上去，你要不還是先回去看看吧。”

他當眾拒絕霍母讓她下了麵子。

等他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頓責備爭吵。

“不急。”

他看了我一眼，“先讓我填飽肚子。”

回到公寓，小宇一溜煙跑進我房間，看得霍炎宸眉頭皺起：

“你讓那小鬼睡你房間？”

“不然睡哪？”

我扭頭看他，眼神奇怪。

走進廚房，他也跟著進來，語氣生硬不滿：

“不能睡他自己家？”

我係著圍裙，打開冰箱，沒好氣瞥他一眼：

“他家沒大人，你讓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自己在家睡？”

靜了數秒，他眉眼深沉：

“五歲可以做很多事了，應該教會他獨立，甚至連保命的手段都得學。”

讓一個五歲的孩子學保命手段？

我目光怔住。

他語氣認真，沒有一絲開玩笑的跡象。

腦子裏靈光一閃，驀地想到什麽，我默了一瞬，若無其事地從冰箱裏拿了兩顆雞蛋出來。

對上他幽暗無光的眸子：

“牛肉雞蛋麵，可以嗎？”

他眸光在我臉上掃視一圈，忽而神情放鬆下來：

“我不挑嘴，能喂飽我就行。”

我淺笑不語，這話太沒有說服力，他自己聽聽就好。

“你去陪小宇玩兒吧，很快就好。”

“別人的兒子，沒興趣。”

他雙手抱胸，背靠櫥櫃台麵，偏頭盯著我手上的動作，隨口一句。

我放麵條的手頓了下，很快又心無旁騖。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沒有哪個男人會真的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子嗣。

哪怕能領養，可終究沒有血緣關係，不是自己的骨血。

“麵好了，你先吃吧，我去看看小宇。”

洗幹淨手，脫掉圍裙，看了男人一眼便走向房間。

一進房間，就見小家夥趴在沙發上，正用手表電話給孟傑打電話，小嘴說個不停。

我笑笑，不打擾他們父子倆聊天，又從房間退了出來。

四人座的餐桌上，霍炎宸慢條斯理地吃著麵條，聽到腳步聲，抬眸：

“那小鬼在幹嘛？”

“跟他爸爸打電話。”

想到小宇講電話時的那股興奮勁兒，我唇角不自覺揚起。

男人狹長眸子直勾勾落在我臉上，眉心微蹙，薄唇動了動，像要說什麽。

但我等了數十幾秒，他又轉回頭吃麵，什麽也沒說。

唇邊的笑收起，若有所思看了他幾眼。

倒了兩杯蕎麥茶過來，放了一杯在他桌前，自己在他對麵坐下，慢慢喝著另一杯。

靜謐的夜晚，一盞橘黃夜燈下，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他吃麵，我陪著他，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滋味在心中流淌。

我不覺恍了神，直到他放下筷子，擦完嘴，過了口我倒給他的茶。

四目相對，他深邃眸底映著我溫婉寧靜的臉龐。

“我走了。”

“嗯。”

看著他起身，我放下杯子站起，腦子裏突然有些亂，抿了下唇，遲疑道：

“這麽多年，你對溫蘭，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從小一起到大，身邊又隻有她一個女生靠近。

他眸光沉沉地低垂視線，嚴肅過後，勾了下唇：

“我能問問，你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問嗎？”

猝不及防，我沉默了。

原本做好的決定，在今晚遇到霍母三人後，產生了動搖。

我心底的複雜遲疑，以男人的洞察力又怎麽會察覺不到。

“你以為不鬆口答應做我女朋友，就能跟我撇清關係？”

他嗓音低低沉沉，卻一針見血，刺穿我的自欺欺人。

“沈曦月，你這是掩耳盜鈴。”

“在她們眼裏，你就是我的女人，不管你怎麽否認，怎麽拒絕我都好，她們就是這樣認定的。”

“你已經沒辦法全身而退了……”

他一手握住我肩膀，一手抬起我下巴，

“沈曦月，你隻能跟著我迎難而上。”

我眸光怔忡，他卻眸色一暗，低頭在我唇上狠狠碾壓……

十分鍾後，我獨自站在原地。

指尖輕觸被男人咬疼的下唇，刺痛傳來，我閉上眼，無聲歎息。

腦子裏想著一吻結束後，他雙手捧著我臉的柔聲呢喃：

“沈曦月，聽清楚了，這麽多年，我隻對你一個人有感覺。”

“所以，你別想著能逃開。”

*

翌日八點，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看微信。

霍炎宸除了昨晚九點回到家發了一條【已到家，勿憂】後，就再沒一絲動靜。

自己等到深夜十二點，忍不住發過去的信息，仍不見回複，也沒有電話。

一上午都有些不在狀態，一直忍到下午，跟芝芝換了去北宸集團投資部換插花的工作，才緩緩壓下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