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幾聲巨響,花瓶碎了一地。

眾人驚愕後,司機和時遠兩個男人健步衝上前,司機攔她,時遠去奪她手上的拐杖。

阻攔間,兩個男人也不敢太大力傷到人,結果被那陳老太鑽了空子,掄起拐杖又揮倒旁邊的幾瓶插花和矮櫃。

陣陣瓷器破碎聲,異常刺耳。

我沉著臉,拿起手機報警。

那陳老太聽到動靜,喘著粗氣瞪向我:

“報警好啊,我就在這等著,正好讓警察把你這毒婦抓走,連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你簡直不是人。”

司機卻露出難色,站在陳老太身旁,想把她帶走,卻又不敢上手。

“老夫人,我們還是先走吧,要是被陳董知道……”

“怕什麽!”

陳老太轉頭怒斥,

“我是他媽,我是在替他孫子討回公道,我們陳家的種就這麽被人害沒了,他自己不敢來,還不讓我來?我半隻腳踩進棺材裏的人,我怕什麽?”

司機頓時噤聲。

我冷眼看著,轉頭讓時遠對被砸的現場拍照,留作證據,等警察過來再處理。

“芝芝,你們三個先去做完手上的訂單,別耽誤事了。”

芝芝三人擔心地看了我幾眼後,才回到工作台繼續忙。

陳老太一聲冷哼,輕蔑上下打量我:

“不是傍上那霍家太子爺嗎?還開什麽破花店,趕緊讓他娶你回家做少奶奶啊。”

“哦,我差點忘了,你一個離過婚的破鞋,又下不了蛋,霍家太子爺又怎麽會娶你呢,過了那股新鮮勁兒,還不是說甩就甩。”

氣氛凝結。

這老太太一句比一句難聽,還是當著自己員工的麵。

我深呼吸,手指蜷緊,剛要開口,熟悉的低沉男聲驟然從門口傳來:

“老太婆,你是哪根蔥,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男人嗓音冷冽,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陳老太老臉僵硬難看,身體明顯瑟縮了下。

我驚訝抬眸。

霍炎宸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口。

長及膝的黑色風衣裹著他高大挺拔身型,攜著一身深秋寒氣大步邁進來。

含著譏誚的淩厲眉眼,從陳老太身上冷掃而過,最後站定在我身旁,泛著絲絲涼意的大掌將我蜷緊的手緊緊包裹住。

我心頭微動,手指漸漸放鬆。

“……霍少爺,你別被這女人騙了,她最擅長用那張臉裝可憐,騙男人,我家小浩就是這樣被她騙了,才會不顧我們的反對,死活要把她娶回家,她就是個禍害,自己生不了,還不讓……”

“閉嘴,老太婆!”

陳老太的話被霍炎宸厲聲打斷,她一哆嗦,往後退了一步。

司機不得不扶住她。

她老臉上有懼,也有被羞辱後的尷尬,我眼底閃過一抹諷刺。

她一向欺善怕惡,遇到強權就一副慫樣。

“我的女人,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霍炎宸握著我的手一緊,睥睨著陳老太,渾身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強大氣場,凜冽逼人。

“你們姓陳的一家還真是不怕死,上次有林家人找我家老頭求情,我給他臉,放你們一馬。”

“沒想到你又跑上門來作死。”

陳老太太之前還挺直的腰杆,早就被霍炎宸嚇得縮起來,嘴唇顫顫,喚了兩聲"霍少爺",便再也說不出第二句。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動靜,接著,一道嚴肅的男聲響起:

“這裏怎麽回事?是哪位報的警?”

……

附近派出所。

我和霍炎宸坐在一旁休息椅上,已經做完筆錄。

而陳老太太,正對著做筆錄的警員一臉傷心地抹眼淚,哭訴我是如何害了林婉婷,讓她肚子裏孩子流掉的。

說我是殺人凶手,要讓我受到應有的懲罰。

聽過我和霍炎宸說辭的警員,麵對她時也頗為無奈。

但念著她年紀大,孫媳婦又剛沒了孩子,還是個已成型的男嬰,也隻能繼續照顧她的情緒。

“老太太,我們已經通知了你家裏人過來,你說的沈小姐害了你孫媳婦的事,我們所裏會派人去調查,等結果出來,我們一定會秉公辦理,你放心。”

三十來歲的女警員好心勸著。

“您孫媳婦的事,我們也覺得很可惜,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也隻能接受,她還年輕,等養好身體,還可以再生。”

她話音落下,也不知哪句話觸動了陳老太敏感的神經,突然重重杵了下拐杖:

“生?還怎麽生?拿什麽生?”

她異常激動的神情將警員嚇了一跳:“老太太?”

“沒用了……生不了了……”

老太太眼皮耷拉,有些失魂落魄,嘴裏一直念叨著。

那女警員以為老太太說她孫媳婦傷了身體,再也生不了,又安慰了幾句。

但老太太卻好似陷入自己的世界裏,沒反應。

那女警員讓同事趕緊催老太太家裏人過來。

倏地,霍炎宸輕嗤一聲:

“看樣子,陳家是要絕種了。”

我轉頭望向他:“你知道什麽?”

他偏眸,勾了下唇,衝陳老太方向微抬下巴:

“老太婆那模樣不就是要絕種了。”

我靜了下,若有所思。

陳老太那反應確實有些異常。

以她尖酸刻薄的性子,如果是林婉婷流產傷了身體,她絕不會是現在這種反應,一定會跳起腳來罵林婉婷沒用。

而且就算林婉婷不能生,陳浩還能找別的女人,她完全不用擔心陳家會沒有孩子。

可現在,她明顯陷入絕望的神情……

我眸底漸漸蒙上一層陰霾,或許,是陳浩再也生不了。

驟然間,我腦子裏飛快閃過一抹念頭。

會不會……

根本就是陳浩不能生,所以自己才會一直懷不了孩子?

可如果這樣的話,林婉婷又怎麽會懷孕?

“在想什麽?”

恍神時,一縷碎發被男人修長手指勾到耳後。

我凝神抬眼,與他深邃幽眸撞個正著。

“沒什麽。”

長睫輕顫,微搖頭。

想到某種可能,此時心亂如麻,迫切地想去搞清楚所有疑點。

“是嗎?”

男人幽暗眸光閃了閃,薄唇微扯,明顯不信。

我抿了抿唇。

不是不想告訴他,但自己也隻是猜疑。

而且,從昨晚起就一直壓在心底的一股無法言喻的情緒,在早上得知他父親病情後,又發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