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之際抬眸，恰好對上我爸疑惑的眼神。
我心口跳得厲害，故作鎮定，口吻無奈：
“現在騷擾電話太多了，都是些推銷詐騙電話。”
也不知我爸信沒信，看了我幾眼後，點頭輕嗯一聲。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去睡，我等你媽忙完給我按按腿。”
我爸截肢的傷口一到天冷下雨就會痛，每晚睡前我媽都會給他按按。
我握緊手機起身：
“那我先去睡了，你跟媽也早點睡。”
我前腳回到房間，我媽陸春梅後腳抱了一床被子過來。
“今晚溫度又低了，給你換一床厚被子，別感冒了。”
“好。”
接過被子放**，剛想把另一床被子給她收好，她猶猶豫豫的嗓音便響起：
“……小月啊，本來你爸不讓說的，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一天沒跟那男的分手，你爸就一天都不能安心。你都不知道，為了這事，他這兩晚壓根就沒睡著過。”
“還有昨天早上打電話給你那會兒，我跟你爸剛從醫院回來……”
說著，她哽了下喉頭，低頭抬手擦了下眼角。
“你爸不讓說，怕你擔心，這老頭子就是能忍，幹啥不說啊，不說你咋知道心疼他，那女人一走，他就氣倒了，好在還有隔壁鄰居幫忙，才把他送到醫院去，我一個人哪弄得了他啊。”
“還有，醫生說這次情況不嚴重，但下一次就不敢保證了，不能再刺激他了。”
“……”
兩隻手把被子攥得死緊，視線落在被子上的大紅牡丹花紋上，沒有焦距。
直到我媽離開，房間裏陷入一片死寂。
我眨了眨眼，深呼吸幾次才緩了下胸口的沉悶。
關上門拿出手機，這才發現，先前拒接霍炎宸視頻通話後，他發了兩條語音過來。
“怎麽不接視頻？”
“沈曦月，你最好解釋一下，為什麽這兩天都不在家住。”
熟悉的聲音裏，有著淡淡的不悅。
我怔了下，想起他之前說讓阿姨過去照顧我，估計是阿姨去了家裏沒見我人，這才聯係他。
指尖摩挲手機，垂下的長睫顫了顫，十幾秒後，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擊：
【你什麽時候回國，我有話跟你說。】
這段話看了又看，最後咬咬牙發送出去。
發送完，心髒怦怦跳得飛快，關掉手機，蜷縮在**，厚重的被子包裹著身體，卻似從骨頭縫裏滲出陣陣寒氣，全身發冷。
閉上眼一直沒睡，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緊握的手機震動起來，我心一抖，黑暗夜色下，緩緩睜開眼。
是霍炎宸的視頻通話。
借著黑暗的掩飾，我接通了，男人冷峻矜貴的俊美臉龐出現在視野裏。
看背景像是坐在辦公室，黑色襯衣打底，領口微敞，外套一件深藍西裝，暗色係服裝襯得他此刻的臉色冷硬，連滾動的喉結都添了幾分鋒利。
“你現在在哪？”
嗓音依然低磁，卻有些啞，像是疲憊狀態下壓著情緒。
我這邊沒開燈，漆黑一片，手機微弱燈光映照下，隻隱隱看到我的五官。
對上他微蹙的眉眼，我輕聲應道：
“我在老家，我爸身體不好，我回來看看。”
他臉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下來，身體往後麵的椅背靠去，狀態鬆弛下來。
“叔叔身體現在怎麽樣？”
“沒什麽事了，心肌梗塞，醫生說情緒不能再受刺激。”
我看著他那張臉，眼一眨不眨，想要將他此刻的模樣牢牢記在心裏。
“沒事就好，要不要我安排人接叔叔阿姨來京市療養？”
聽著他的提議，我心口一抽一抽的，搖搖頭：
“不用了，他們習慣了家裏的環境，還是讓他們在家吧。”
說完，兩人都沒再說話。
或許是心裏裝著難以啟口的事，總覺得靜下來的空氣都是沉重的。
“你什麽時候回京市？我這邊的項目還有三四天就處理完了。”
男人眸光一直落在我臉上，試圖從黑乎乎的光影中看清我的臉。
我忽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
“我……暫時還不回去，等我爸身體穩定點再說吧。”
男人向來洞察力驚人，在我看來再細小的異常都能被他捕捉到。
他凝視我的幽眸透著若有所思，冷不防開口：
“你有事瞞著我？”
我心跳猛地漏掉一拍，一絲倉惶從眼底閃過，但想到什麽，逼著自己鎮定下來。
暗吸幾口氣，嗓音幹澀：“是有事想跟你說。”
“霍炎宸，我們還是……”
我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可艱難開了個頭，後麵的幾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不想聽的就不要說了。”
男人像是預感到什麽，眉眼倏然陰沉，冷聲喝止。
“沈曦月，記住你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我怔住，自己說過的話有很多，可此時卻莫名浮現一句話在腦海裏：
“放心，我不會跟你分手，除非你哪天主動提出來。”
心口越發沉重，唇微顫：
“阿宸，我……”
“小宸，我衣服換好了，我們走吧。”
驀地，一道甜美的清脆女聲隔著屏幕傳進我耳裏。
我聲音戛然而止，後麵的話堵在嗓子眼兒。
女人一口流利的英文透著熟稔和親昵，光聽聲音就知道與霍炎宸關係匪淺。
我慶幸男人此時看不到我僵硬的神情。
可我卻將他投向那女人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溫柔的眉眼，襯得黑眸裏那絲淡淡的光都仿佛柔成了水。
我眼前恍了下。
原來，這樣的溫柔並不僅僅隻為我綻放過。
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在霍炎宸回眸的那一秒，切斷了視頻。
關了機，將手機胡亂扔在被子裏，雙手抱膝蜷著身體，逼著自己入睡。
可腦子裏卻不斷循環放著那女人親昵話語和霍炎宸溫柔眼神。
這女人應該就是他在國外的那位學姐吧，那個據說是他喜歡的女人……
嗬，也好，這樣自己才不會難以割舍，不會心疼內疚，才會很快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