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我麵無表情,內心充滿無力感。
難怪昨天中午送完飯,她那麽急著回家,敢情就是為了連夜坐車去京市。
這事瞞不住我爸,他黑著臉罵了一句:“這婆娘就是個闖禍精!”
我不由苦笑,給他請了個男護工,便趕去了機場,坐最快的航班回了京市。
晚上七點多,陳家別墅已經燈火通明,傭人一見到我,猶如看到救星般,忙不迭地帶我進了大廳。
富麗堂皇的大廳內,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媽陸春梅。
端端正正坐在紅木沙發上,摻著不少銀絲的黑發淩亂挽在腦後,一件深藍棉綢上衣皺巴巴的,領口被拉扯開了一條小口子,就連左臉頰上也掛著幾道長長的細小紅痕,像是被指甲劃過。
此時,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主位上的陳老太太和陳母。
而陳家婆媳倆臉黑得如鍋底,恨恨瞪著我媽,卻又一臉無可奈何的憋屈。
陳母雖衣服整整齊齊,但臉上和脖子卻有好幾道異常明顯的紅腫指甲劃痕,我心中頓時明了,這兩人應是打了一架。
原本僵持不下的三人,見到我進來,反應各異。
“沈曦月,趕緊把這瘋婆子給我帶走。”
陳老太太手上的拐杖重重磕在地板上,嗓音又尖又大,看得出她的怒意已經壓抑了很久。
陸春梅也不甘示弱,猛地拍了下旁邊的沙發扶手,梗著脖子道:
“老太婆,我說了,今天陳浩要是不出現,不把這事給我解決了,我是不會走的。”
陳老太太臉一僵,敢怒不敢動地繼續瞪著她。
在飛機上我才想起來,沈曦陽昨天剛好從拘留所出來,估計是給媽打了電話,她這才大老遠地跑來找陳家人,為的自然是陳浩撤訴的事。
為了沈曦陽,她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我緩緩走到陸春梅身旁,低頭看著她臉上的傷,輕聲問道:
“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我擔心她在陳家鬧了這麽久,陳老太太會讓人對她動手,身體還有其他傷處。
陸春梅在麵對我時,不禁放鬆了些,咧著嘴笑:“沒了,放心,你媽當年也是打架的一把好手,沒幾個男人不怕我的。”
這一刻,我第一次覺得,她竟然還有些可愛。
看著陳家婆媳倆更加難看的臉色,我不禁想笑,估計在我媽手上是沒討到好處。
但又覺得奇怪,我媽力氣再大,陳家這麽多人在,也不至於拿她沒辦法。
“哼,潑婦!上梁不正下梁歪,難怪你那個瘋兒子會去打我家小浩,就是跟你有樣學樣。”
陳老太太突然鄙夷道。
“呸!你們家陳浩在外麵玩女人,估計也是跟他爸和他爺學的,搞不好老早就給你們搞了個私生子出來,別到時候蹦出來跟陳浩爭財產,那就可好看嘍,哈哈……”
我媽大大咧咧,還嘴毒,一說一個準。
我看陳家婆媳倆的神色明顯有些不對勁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聲,陳浩帶著助理劉耀趕來。
見到這場景,微訝了下後,目光沉沉掃了我好幾眼。
我視而不見,握了握我媽的手臂,彎腰低聲道:“媽,不要太衝動。”
我擔心被陳浩氣到,她會控製不住撲上去湊人。
話剛說完,我媽蹭地一下就站起身,咬牙切齒瞪著陳浩:
“你可總算是出現了,想見你一麵還真是不容易啊。”
陳浩往陳老太太那頭一坐,道:“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他拆了紗布的臉,淤青淡了不少,神情極冷。
陸春梅似是第一次見到他的冷臉,微愣,很快醒神,站起身怒道:
“陳浩,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和老沈都對你不薄啊,陽陽也一直把你當親大哥一樣,你就為了這麽點小事,就要告他坐牢,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你要是還有點良知,就趕緊把案子給撤了。”
“恐怕不行。”
陳浩眸色深沉,唇角泛起一絲涼薄,
“媽,我和曦月結婚以來,對你們一家也是掏心掏肺,逢年過節沒少孝敬你跟爸,平時也是要什麽給什麽,沈曦陽學校是我搞定的,現在要創業,我也是鼎力相助,五百萬眼都不眨一下就給了。”
“真要跟你算,花在你們家的錢,少說也有六百多萬了吧,哦,不止,你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也是我當初做結婚聘禮給你們換的,一百多萬呢。”
聽他一筆筆地算賬,我才明白,男人愛你時,可以表現得什麽都不在乎。
可一旦鬧翻了,他可以跟你算得明明白白,甚至不擇手段逼得你毫無退路。
陸春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隱隱帶著絲心虛。
我心底了然,苦澀不已。
我扯了扯陸春梅:“我們走,他是不會撤訴的。”
畢竟他還要以此來要挾我。
誰知陸春梅竟頓在原地:“我不走,他今天要是不答應我撤訴,我就一直呆在這,看他們能把我怎麽樣。”
這句話頓時引起陳老太太一記嗤笑。
我深吸一口氣,不經意間對上不知何時在看我的陳浩。
就見他勾了勾唇角:“想要我撤訴,也不是不可以。”
我心猛地收緊,而我媽卻是欣喜問:“真的嗎?”
“嗯。”陳浩點了點頭,“隻要答應我兩個條件,我立馬撤訴。”
“什麽條件,你盡管提。”陸春梅喜笑顏開。
陳浩交疊雙腿:“第一,曦月要和我離婚的事,免談!第二嘛……”
他誌得意滿的目光掃過我與陸春梅,輕聲說道:“還錢!就六百萬吧,一分不少!給你們三天時間考慮。”
“……六……百萬?”
陸春梅顯然被嚇得不輕。
我冷冷回了陳浩一眼,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陸春梅出了陳家別墅。
天色沉沉,又悶又熱,我們倆離陳家別墅一段距離後,才停了下來。
“……月月,這可怎麽辦啊?我們去哪弄六百萬啊。”
陸春梅苦著臉急得不行。
我吐出一口濁氣,望著她,平靜道:“就讓他繼續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