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一句,瞬間將霍母的怒火推到頂點。

她猛地站起身,握緊雙拳怒視霍炎宸,聲音有些尖銳:

“我沒有多想!”

“你不滿我逼你娶小蘭,就連你爸也是,表麵上沒意見,附和我,私底下早就對我不滿意了。”

“我隻是不想讓你做個忘恩負義的人,我做錯了什麽,你們要這樣漠視我?”

霍母嘶啞著嗓音控訴,眸子隱隱泛著水光。

這樣的霍母倔強中又帶著絲脆弱,讓人看了難免有些唏噓。

我無聲輕歎。

“可您忘了,我才是您親生兒子。”

霍炎宸薄唇抿了抿,勾唇輕諷,“這話我應該說了不隻一次,您真的沒有做錯嗎?”

霍母眸光怔然,沉寂下來,片刻後道:

“我對小蘭好,是因為一直把她當你未來的妻子,再加上她從小乖巧懂事,很貼心,我一直想再生個女兒,可你爸不肯,所以才……”

隨著霍炎宸臉上的譏諷越來越大,霍母後麵的話說不下去了,有些羞惱。

“我知道您的苦衷了,我累了,先上樓休息了。”

話落,霍炎宸拉著我起身,沒再理會霍母,往電梯方向走去。

我偏頭看了眼他線條變得冷硬的側臉,下意識回頭。

霍母跌坐在沙發上,低著頭雙手掩麵,肩膀微微顫動著。

她哭了!

我胸口頓覺壓抑,深吸一口氣,被霍炎宸拉進電梯裏。

回到三樓臥室,我把趙醫生開的藥遞給男人。

他情緒到底受了霍母影響,一聲不吭就把十來顆小藥丸往嘴裏塞,一點不像討厭吃藥的樣子。

接過水杯,我站在他身前,揉了揉他頭發,輕聲問:“再去睡一會兒?”

他雙手圈住我腰腹,頭靠在我胸前:“睡不著。”

他這副親昵的依賴模樣,讓我心頭一軟,手在他腦後輕撫著:

“那我陪你說說話?”

“嗯。”

他背上有傷,隻能趴在**,我側躺在他身旁,半撐著頭看著他側臉。

眼眸微闔,似在閉目養神,眉心卻無意識地擰起。

腦中不禁浮現出不久前他與霍母對峙的那一幕。

霍母的高傲與倔強,讓她在兒子麵前哪怕想低頭,亦是不能完全拉下臉來。

或者說,她也知道自己兒子對她的心結,可她因為某種原因裝作不知道,任由母子間的裂縫越來越大。

包括霍父的態度變化,她也是知道的,但她卻仗著霍父對她的容忍,仍然一意孤行。

思及此,我看著霍炎宸的眼神多了些複雜。

張了張嘴,終究是開了口:

“那個,你有沒有想過,你媽想讓你娶溫蘭,除了想報琴姨的救命之恩,還有別的什麽原因啊?”

到底是要說關於他母親的私事,我心底不免緊張起來。

靜了幾秒,他仍闔著眼,隻薄唇微動:“曾經想過。”

“喔。”

我別了下頭發到耳後,有些發愁接下來的話要如何說,最後思來想去,歎了聲。

算了,還是直接明了地說吧。

“那個,昨天上午你離開之後,我無意中聽到琴姨和你媽在聊天,你媽一直在跟琴姨說對不起,說要不是因為她,溫蘭的親生父親也不會自殺去世,所以我想著,或許還有這一層原因,你媽才會……”

終於說出口,我呼了口氣。

“嗯,我知道。”

男人這次應得很快,雲淡風輕的語調似渾然不在意般。

可我驚到了:“你早就知道了?”

男人緩緩睜開眼,眼眸深沉如幽潭:

“嗯,我還知道那個自殺的男人是她的初戀。”

我還沒消化他這句話,下一句又讓我蒙了。

“老頭子也知道。”

我直接起身,盤腿坐在他身旁,直勾勾盯著他的眼:

“你們什麽時候知道的?”

虧自己還以為惴了個大秘密呢,在那糾結來糾結去的。

現在想想都替自己覺得好笑。

他們父子倆那麽精明的人,對霍母那麽明顯又不合常理的偏袒,怎麽可能不去深入了解內情?

霍母至今不知道兩人早已知道她的秘密,不過是父子倆顧及她的顏麵,沒去拆穿罷了。

“十八歲出國留學前吧。”

男人眸底閃過回憶,“老頭子應該更早,或許跟她結婚沒多久就知道了。”

我默了,他父親隱忍不發,對霍母應該是真愛了。

男人忽而翻身側躺,一隻手半撐著頭,一手握住我搭在腿上的手把玩著。

“你昨晚想跟我說的,就是這件事吧。”

我沒好氣瞥他一眼,輕嗯一聲。

這人明明知道,昨晚也不說。

他微垂眼睫,跟我解釋:“我媽的這些事,我確實不想再提起,已經無所謂了。”

他聲音很淡,似乎霍母對他好與不好,一點都不在乎了。

我喉嚨忽然有些幹澀,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了,以後我都不會再提了,我就隻想著怎麽過好我們一家四口的小日子。”

話音落下的一瞬,我傾身靠近他,在他沒什麽血色的薄唇上印下一吻,眉眼彎彎:

“以後有我和兩個孩子一直陪著你,開心嗎?”

男人漆黑眸子裏泛著細碎光芒,靜默兩秒,忽而伸手按住我後頸,加深這個吻。

就在我倆唇舌交纏,氣息紊亂之際,男人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震動起來。

“有電話。”

我微喘著推開他,側過身把手機遞給他時,不經意掃到來電人是他發小裴敬軒。

男人神情收斂,坐起身接起電話,靜靜聽了一會兒後才開口:

“好,準備收網。”

我心頭一緊,腦子裏一下將某件事串聯起來。

等他掛了電話,我才問道:“是抓到那歹徒和他幕後的指使人了嗎?”

他昨晚明明跟我說,那歹徒受傷跑了,可今天聽溫母問起才知道,新聞報道的卻是已經將人抓到了。

莫名的,溫母當時急切離去的背影閃過心頭,不等他開口,我脫口而出:

“琴姨不會就是那個幕後指使人吧?”

男人似想到什麽,眸色暗沉,麵部肌肉繃得極緊。

“等今晚就真相大白了。”

我瞳孔微縮,看來真的是她了。

晚上七點,霍父從公司回來吃晚飯,我和霍炎宸剛從樓上下來,就聽管家向霍父稟報,說夫人身體不舒服,不吃飯了。

霍父沉默下後,隻淡淡點頭,說了聲"知道了",就再無其他反應,抬眸看了眼我和霍炎宸,示意開餐。

哪知飯剛吃了一半,就聽樓上傳來動靜,霍母邊往身上套大衣,邊急匆匆下樓。

經過餐廳時,神色還有些拉不下臉,生硬地朝霍父說了句:“我有急事出去一趟,琴晚出了點事。”

說完已經抬腳往外走。

“站住。”

沒走兩步,霍父便沉聲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