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幾步,便察覺身後響起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我咬了咬唇,眼裏閃過莫名慍怒,不由加快腳步。

可身後那人亦步亦趨,怎麽也甩不掉。

直到不少迎麵而來的行人,驚豔的目光一直投向我身後,順帶也瞄上我幾眼時,我猛地停下腳步,回頭。

霍炎宸步伐緩了下來,直到停在我麵前,微挑的眉梢似在訝異我怎麽停下來了。

我眉眼微蹙,嗓音也帶著絲惱怒:“霍炎宸,別再跟著我。”

他目光環顧街道四周,再看向我時,神情似笑非笑:

“我以為這大街上誰都可以走。”

我語噎,一時拿他無可奈何,快步往前,決定把他當空氣。

沿著街道東拐西拐,最後進了一條小巷子,裏頭煙火氣十足,我熟門熟路地進了一家香氣四溢的麵館。

夜晚八點多,不大的店麵基本坐滿了人,恰好靠牆角落還剩一張兩人桌。

我坐下抬眸,那道高大身影果然跟著在我旁邊坐下,背向過道。

狹窄桌位一時間更顯擁擠,尤其是他那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毫不客氣地伸到我腿邊,緊貼著我腿。

“小曦來了,今晚想吃什麽?”

熱情的老板娘一見我過來,忙過來招呼。

我轉頭笑道:“胖嬸,跟往常一樣就行。”

“好嘞,那你男朋友想吃點什麽?”胖嬸笑嘻嘻問著。

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我怔住了,剛想解釋,身旁男人唇邊噙著笑,應著:

“謝謝,我跟小曦一樣。”

等胖嬸一轉身,我惱怒地瞥向他:“你亂叫什麽呢。”

“那你又惱什麽?”

男人抽了幾張紙巾,慢條斯理擦著浸著不少油漬的桌麵,眼皮輕撩,直勾勾盯著我:

“我叫你小曦?”

“還是被人誤會是你男朋友?”

他直白反問,我心底那一瞬的情緒反而平靜了下來,對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瞳,口吻堅定:

“都有。”

“我不想跟你搞什麽曖昧。”

說完我輕鬆了,他唇角的笑卻凝住,黑眸越加幽暗,麵無表情的俊臉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凜人氣勢。

桌子下,我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握緊包,強裝鎮定與他對視。

片刻後,他輕啟薄唇:

“我以為,我昨天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我不接受拒絕。”

“你能換個人嗎?我們真不是一路人。”

看著他眉眼間的強勢霸道,我下意識深吸一口氣。

我發現每次麵對他時,總有一種又氣又惱,卻又沒辦法發泄出來的憋悶感。

“怎麽不是一路人?”

他眸光將我打量一遍,勾唇:“我們剛才就走了一路,待會兒還會繼續走。”

我心口一滯,猛地轉過臉不再看他,刷刷刷連抽了幾張紙,又把他擦過的桌麵用力擦了一遍。

耳邊傳來一道低磁的輕笑聲,我越加窩火。

好在胖嬸的牛肉麵很快送上來,讓我轉移了注意力,埋頭吃麵,再也沒看他一眼。

直到吃完抬頭,就見他一碗麵基本沒動過,不由揚了揚唇:

“小霍總吃慣了山珍海味,又何必勉強自己來這種小麵館呢?”

“我隻是不喜歡香菜的味道而已。”

他抬眸看著我,筷子挑了下大碗裏鋪滿一層的香菜,神情滿是嫌棄。

我忽而勾起唇角:“你看,我們倆吃東西的口味都不一樣。”

胖嬸知道我喜歡吃香菜,所以問都沒問,兩人碗裏都放了這麽多。

他似笑非笑:“我不介意現在吻你試試。”

霎時間,我腦子懵了下,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對著牆上二維碼付款,丟下一句:“你自己給。”便匆匆往外走。

結果,等我邊走邊叫車,走出巷子口時,他的身影已經追了上來。

我視他如空氣,或許知道惹惱了我,他身長玉立站在我身旁,也不出聲。

出租車一到,我上車之際,哪知他竟緊跟其後,硬是擠上了車,門砰的一聲關上。

“順路,正好一起。”

低磁嗓音在逼仄的車內響起,我正上頭的惱意脫口而出:“怎麽順路了,你自己去打車。”

“我也住京禦一品。”

他盯著我,半明半暗的臉上,一雙眼閃著細碎的亮光。

十幾分鍾後,出租車停在京禦一品大門口。

一下車,我頭也不回往裏走,唇緊抿,這時才明白過來,他先前所說的待會兒還繼續一起走是什麽意思了。

但住了這麽久,一次也沒碰上過他,所以,就算住同一個小區也沒什麽。

如此一想,心底不禁舒了一口氣。

可等霍炎宸跟著我一同進了8號樓電梯時,我懵了一瞬,有些慌了,腦子一個激靈,遲疑問道:

“……你不會住26樓吧?”

他挺拔身姿站在我身旁,低垂的視線藏著一抹笑,結實臂膀從我身前擦過,徑直按下了26樓按鈕。

我腦袋嗡了下,身體靠向右側廂壁,冰涼的觸感讓我頓時清醒過來。

“……你……你是燕醫生表弟?”

我眸光複雜,緊盯著他那張年輕的俊臉。

他劍眉微挑:“你給我做了這麽久的早餐,竟然連我是她表弟都不知道?”

他明知故問的表情實在欠揍,我攥緊手指,扯起嘴角:

“所以,一直把我蒙在鼓裏,你覺得很好玩是吧?”

我下巴微抬,眼底滿是惱怒與嘲諷。

他神情微怔,多了絲歉意:“抱歉。”

我撇開頭,胸口微微起伏,不願再和他多說一句話。

電梯門一開,我便衝了出去,快步按下大門密碼,砰的一聲,將男人緩緩跟上來的身影擋在門外。

望著一室清冷,想到這段時間每天早起給男人燉湯做營養早餐,還老把他想象成是一個瘦弱大男生的形象,就懊惱地將沙發上抱枕拿起,將臉埋下去,狠狠蹭了蹭。

好不容易壓下些情緒,門鈴又驟然響起,心尖也跟著顫了下,直覺是住對麵那男人。

到門口看了眼可視門鈴,果然是他,手上還提著早上給他送早餐的保溫袋。

深吸一口氣,按下對講鍵,冷聲道:

“東西放門口,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