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漫長的沉默,好一陣子,對方傳來一陣輕笑,嗓音低沉又頹喪,“我回不回來,很重要嗎?”

自我放逐這幾年,秦家仿佛當他不存在似的,哪怕他死外邊,傳到秦家人耳朵裏,最多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一個“哦”罷了。

他何必,要這麽上趕著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擲地有聲的口吻,“是,很重要。”

“嗬”,秦不言冷冷一笑,置若罔聞,最後,是一聲重重地歎息。

“霆厲,這幾年我走過許多地方,見過很多美好的景物,見識過美好的東西,就不想再回到過去了。”

短短幾秒鍾,他的語氣低沉卻又帶著明顯的滄桑,說這話的時候,薄霆厲明顯感受得到。

到最後,他好似解脫一般,語氣無比輕鬆,“昨日之日不可留,過去的就讓它成為過去吧。”

“知意呢?”

薄霆厲抿唇,壓在心底已久的話和盤托出。

“早就過去了啊!”

看似瀟灑的他,腦袋裏瞬間浮現七年前的那一幕。

他永遠記得,那是一個瓢潑大雨的雨夜,天很黑,伴隨著電閃雷鳴。

在雨中,一身白色嫁衣的司知意,仿若一朵絕世屹立的孤蓮。

她站的筆直,雨水打濕全身,卻仍舊衝到他麵前,瞳孔放大,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他怔在原地,一抬眼,對上她期許般的目光,卻搖頭,否決了他們之間過往,所有的一切。

她將手裏的捧花 得砸在他的身上,然後仰頭一笑。

那天,她無比出奇的冷靜,告訴他,一切都結束了,他解脫了。

世上再沒有司知意,沒有人比司知意更愛他秦不言。

“願你曆經千帆,終能得償所願。”

這是她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瞧瞧,他捧在手心裏的姑娘,到最後,都不舍得罵他一句。

秦不言自嘲,嘴角卻多了一抹苦澀的情緒。

“不言,前幾天我在醫院見到老太太,醫生說,她的情況熬不過這個冬天了,或許,你還能……見她最後一麵。”

思慮再三,薄霆厲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秦不言。

至於要如何抉擇,由他自己說了算。

未等秦不言回答,他率先掛斷電話,朝駕駛位上的秦五吩咐,“去醫院。”

此時,病房裏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暮暮,好點了嗎?”

一個踩著高跟鞋,打扮豔麗,身姿搖曳的女人,提著一束花出現在病房。

摘下墨鏡的那一刻,小暮暮原本蒼白的小臉布滿喜悅。驚喜道,“是笑笑姐姐。”

聞笑刻意趁著江念離開病房這會兒功夫,偷偷摸摸出現在小姑娘麵前。

她滿眼都是笑意,將花遞到小姑娘鼻尖,“喜歡嗎?”

然而,小姑娘隻輕嗅了嗅,打了一個噴嚏。

緊接著,鼻尖傳來一陣熱流,小姑娘流鼻血了。

“呀,你這是怎麽回事?”

聞笑似有些意外,眉毛微佻,不就是送束花,這孩子竟然也能流鼻血。

她都懷疑,這人怕不是紙糊的。

“你……”

聞笑怔了好幾秒,直到小姑娘急切的聲音傳到病房外,李小潔走了進來。

見小姑娘血流不止,立刻輾轉回去,又是用紗布,又是外敷,才止住了血。

忙活一通,李小潔才注意到,病房裏多出來的一個女人。

她擋在小姑娘麵前,原本含笑的雙眸染上一絲戒備,“這位小姐,您出現在這裏幹什麽?”

聞笑上下打量著這個圓臉姑娘,似乎有些眼熟。

暮暮扒拉著李小潔的手,朝她解釋,“幹媽,聞笑姐姐是來看我的。”

原來如此,李小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聞小姐。”

聞笑噙著一抹淡淡地笑,清麗絕倫的眼眸不含一絲情緒,“沒關係。”

正在這時,暮暮的聲音提高了些,麵上更是歡呼雀躍,“帥氣叔叔。”

聞言,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那個分外引人注目的男人。

包括聞笑,眼底的驚豔一閃而過。

娛樂圈的俊男美女數不勝數,可出塵脫俗的氣質,輪廓分明的五官,還有那渾然天成的氣場,莫過於眼前這個男人。

即便幾天不見,他仍舊,讓人心動。

斂下情緒,聞笑換上一張溫和的笑臉,朝薄霆厲調侃,“薄先生,倒是對暮暮格外關心呢?”

“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暮暮是薄先生的私生女呢?”

她在一旁巧笑倩兮,打趣著。

暮暮的小臉上寫滿了期待,一瞬間又泄了氣。

之前哥哥跟她說起過,他們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

如果帥氣叔叔要做他們的父親,頂多是繼父。

不過,暮暮撐著小腦袋,思索著可能性,好像繼父也還行!

一旁的李小潔卻並不讚同,微蹙著眉頭,一本正經道,“聞小姐,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實際上,對於朝朝和暮暮的生父,李小潔並不知情。

但總覺得這個話,不是什麽好話。

聞笑並未理睬李小潔,灼熱的目光盯著薄霆厲,肆無忌憚。

“薄先生,久仰大名,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聞笑。”

李小潔在一旁,毫不避諱地翻著白眼。

早聽說娛樂圈有些女明星,為了出名和上位不擇手段。果不其然,今日一見真讓她大開眼界。

在醫院這樣的地方,都能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搭訕男人,真厲害!

薄霆厲低沉著嗓音,眼眸裏沒有一絲波瀾,“宴會前,你已經自我介紹過了。”

此話一出,聞笑當場愣在原地,伸出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嗬嗬,是嘛?”她嬌嗔道。

慢慢的將手縮回,目光卻始終注視著麵前的男人。

麵前的男人眼睫微眨,忽地抬頭瞥向她,語氣平淡無比,“聞小姐,你這樣的目光注視我,會讓人誤會。”

“有什麽誤會的?”聞笑的目光愈發肆無忌憚。

她在距離男人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輕飄飄的留下一句,“洲際酒店, 套房,我等你啊。”

隨即,將一張房卡強行塞進男人的手心裏。

做完這一切後,她朝著暮暮揮手,瀟灑地離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