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朝著薄霆厲深一個深深地磕頭，“對……對不起，薄先生。”
“是我豬油蒙了心，不知道您今天過來這邊，剛才那些話我隻是開個玩笑……”
他結結巴巴，神色有些不自然，“請您千萬別介意。”
薄霆厲隻是冷哼一聲，緩緩掀眸，那一瞬間冷得可怕至極。
然而麵前的男人將目光移到身旁的女人身上，陰沉著臉，“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瞬間心領神會，龍哥低垂著腦袋撲通一聲，跪在江念麵前。
隻見他紅著眼眶，雙眼噙著一抹淚珠，“夫人，是我口出狂言，是我腦子不好，請您原諒我？”
兩側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起來，時間拖延越久，小李老師就越危險。
江念並未接受他的道歉，反而看向薄霆厲，“走吧，去看看她。”
幾人破門而入的時候，發現明亮的客廳裏被打掃的一層不染。
看得出來，屋主是一個愛幹淨的人。
直至打開臥室的那一瞬間，隻見平鋪地大**躺著一個瘦小的女人。
她的手中還握著一瓶藥，藥片零零星星地散落在地上。
手指在她鼻息間探了探，好在還有呼吸，江念立刻出聲，“送她去醫院。”
等到幾人陸續從小區出來，遠遠的便瞧見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人。
見狀，龍哥匍匐跪地，痛哭求饒，“薄總，求你放過我吧。”
站在一旁的江念站了出來，陰沉著臉，“如果她有一點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聞言，龍哥的淚掛在臉頰，目光落在擔架上的小李老師身上。
“這……”他擰著眉，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我也不知道會出這事。”
殊不知，幾人的這一幕早就被有心人拍了下來。
並未回答他，冷冷瞥了他一眼，幾人趕往醫院。
注視著那幾人離開的背影，龍哥雙手捏成拳頭，隱忍又克製。
“行了，”一旁的劉總嫌惡地出聲，“收拾收拾東西離開吧，我這座廟小，留不下你。”
終於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龍哥想要挽留，“劉哥……不，劉總……”
然而，留給他的隻是一抹緩慢行走的肥胖身影。
……
江城人民醫院。
剛從急症室出來，取下口罩，李小潔漸漸走到江念身邊。
“雖然她吞服過量的安眠藥，但好在及時洗胃，沒什麽大礙。”
雖然麵上這樣說，但此時此刻李小潔麵上的神情很不對勁。
幾乎是下意識的，江念出聲詢問她，“怎麽了？”
李小潔搖搖頭，神色漸漸肅穆，“她白血病晚期，而且病情加重，估計熬不過這一周了。”
聞言，江念難以置信，睜大眼睛凝望著她，久久沒有出聲。
她知道，小李老師的病情很嚴重，也許過不了這個冬天。
可她沒想過，這一天竟然來的這麽早，這麽倉促。
拍了拍江念的肩膀，李小潔搖搖頭，“她已經醒了，你們進去吧。”
回過頭，江念朝薄霆厲看了一眼，這才走進病房。
病**那個瘦削不到九十斤的人，瘦骨嶙峋，憔悴蒼老，好似一瞬間蒼老二十歲。
倏地，江念腦海中浮現出初見她的模樣。
那時候她還麵容清秀，雖然不是什麽絕色大美人，可姿容婉轉清麗，也算是個美人。
隻是眼前的這個人蒼老憔悴，如同一個老甌，讓她有不太敢認。
見她靠近自己，小李老師麵色平靜，聲音輕的有些聽不見，“你來了？”
隻點了點頭，江念漸漸靠近她，問出心底的疑惑，“為什麽要自殺？”
病**的人似深深地一個歎息，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活成了一個笑話，還要活著嗎？”
江念忍不住出聲，“至少活著，就還有希望。”
“嗬……”
從病床那頭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輕笑，“我想休息，你出去吧。”
見她雙眸緊閉，話到了嘴邊，江念又吞了下去。
算了，她剛從死神手中揀回一條命，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在看見江念出來的一瞬，薄霆厲主動上前牽住江念的手，“走吧，我們回家。”
江念抬眸，有一瞬間她的內心深處是慶幸的。
過往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她從不知道什麽叫動心，什麽叫愛情。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連死亡都割舍不斷的那就是愛。
靜謐寬敞的車廂內，同坐在最後排的兩人好似心有靈犀，久久地沒有說一個字。
……
當天晚上，小李老師自殺的消息躍過某對結婚的明星，直接登頂微博熱搜榜首。
伴隨著她死亡這一消息曝出的，是她個人微博曬出的一張手寫聲明。
她先是解釋自己的現狀和對冒充今心的這一行為道歉。
再然後，用了漫長的篇幅描繪她這段時間內心的糾結與對江念的愧疚之情，字裏行間，無一不動容。
最後，她宣布退出大眾的視野，將曾經收獲的錢財盡數捐給偏遠地區，從此不再出現在網絡媒體當中。
她做出的這一決定，也就意味著將自己徹底剖析開，任人評判，任人議論。
消息一出，引起軒然大波，不少人看了手寫聲明以後，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一個她小時候的玩伴在知道這件事以後，曾經發表過一篇文章，在幼年經曆母親去世的她，也走上了她曾經的道路。
幼年喪母，父親再娶，她成為局外人，被迫搬進孤兒院。
這樣的人生經曆，已經足夠讓人同情和動容。
【她一定早就做好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了吧，要跟她媽媽團聚。】
【姐姐的前半生過的這麽辛苦，下輩子一定要好好活啊。】
一時之間，流言不再譴責她冒名頂替江念，反而是為這樣一個年輕凋敝的生命而感到惋惜。
就連江念在知道她的幼年經曆後，也為她的微博點讚。
連帶著她曾經的學生，也紛紛向學校表示，要為她開一個追悼會。
所有人不約而同忘記她曾經做過的那些事，隻是想為她的離開留些體麵。
隻是，有一個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