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牧野整個人好像連呼吸都停了。

陸北淵看著他好像要暈過去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喬總?你還好嗎?”

喬牧野不好。

很不好。

他一顆心狠狠揪在一起。

痛。

痛到連呼吸都好像是一種酷刑。

他吸了一口氣,就覺得胸腔裏,絲絲縷縷都是痛。

痛到他幾乎想暈死過去。

怎麽會這麽難受……

哪怕沒有翻看這份文件,隻要想到一種可能性,喬牧野就恨不得殺了自己。

不,殺了他,都難以贖他的罪。

“你至少……看了結果……”陸北淵說:“你還好嗎?”

喬牧野用了這輩子最大的自製力,才顫抖著雙手,把那份薄薄的文件拿起來。

沒有幾頁紙,拿在他手裏,卻重如千鈞。

之前老太太要看他和喬翰南的親子鑒定,所以,對於這樣的文件,喬牧野已經很熟悉了。

看著文件末尾的結論,他喉頭哽咽,一滴接一滴的淚水,砸在文件上。

那張紙很快被浸濕,字體被暈染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陸北淵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淚水一顆又一顆往下落。

喬牧野這個人,在商場上,手腕很強硬,運籌帷幄,眼光長遠,手段淩厲。

陸北淵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看到這個強大到像一座山一樣的男人在自己麵前落淚。

喬牧野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失態的問題了。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

蘇南星是他的女兒。

這意味著,當初,韓如錦離開他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孕。

她受了那樣的打擊,傷心離去,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嫁給別人,生下孩子,和蘇良盛同床異夢,獨自把孩子養大。

這其中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讓喬牧野崩潰。

可韓如錦做了所有。

喬牧野隻覺得自己一顆心痛得要死,他用力抓住胸口的位置,狠狠咬牙,控製不住地流淚。

一個大男人,佝僂著身體,腦袋擱在桌沿上,哭得肩膀在顫抖聳動。

太疼了。

心髒太疼了。

怎麽會這麽疼……

疼的喬牧野想立即死去。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韓如錦到底受了多少罪。

一個女人懷孕,多辛苦啊。

孕育一個小生命,從無到有,整整十個月。

那時候他看著呂燕,知道她會孕吐,會失眠,會消化不良,會腰酸背痛,小腿還會抽筋……

這些,韓如錦是不是都經曆過?

她難過的時候,蘇良盛那個渣男會照顧她嗎?

喬牧野越想越覺得自己該死。

還說蘇良盛是渣男,他還不如蘇良盛。

他就是個混蛋!

禽獸!

豬狗不如的東西!

可是,就算罵得再狠,又有什麽用。

時間不能倒退,人死不能複生。

韓如錦已經不在了。

那些過去的歲月,他也沒有辦法去彌補。

喬牧野覺得自己不止是心髒,好像全身都開始痛。

痛到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痛到他……意識都好像開始模糊。

等他再次睜眼醒來,發現四周一片雪白。

是病房。

他閉上眼睛,腦子裏頓時浮現出那份文件。

文件呢?

他騰地坐起來。

陸北淵正好推門進來:“你醒了?”

“星星……”喬牧野猛地抬手扶著自己的腦袋:“我這是怎麽了?星星,我要見星星……”

“你躺好吧。”陸北淵扶著他躺下:“你一直有胃病?最近休息也不好吧?”

喬牧野沒把這當回事,隻焦急地問:“鑒定報告呢?剛剛你和我說的,都是真的吧?我不是做夢吧?星星……真的是我的女兒?”

他聲音哽咽,眼圈紅的嚇人。

陸北淵把那份報告給他,說:“這隻是用你們兩個的頭發做的,穩妥起見,我建議還是用血樣再做一次。”

“不用做了,”喬牧野抬手撫著這薄薄的幾張紙:“星星就是我的女兒,錯不了。”

這個時候倒是這麽篤定了。

你之前怎麽一點沒懷疑?

要不是唐若晴心血**做這樣一個鑒定,這件事隻怕等喬牧野進了棺材,都不會知道。

“星星知道嗎?”他猛地抬頭看陸北淵:“你告訴她了嗎?”

陸北淵說:“還是血樣做的更準確。我沒敢和她說,她現在懷孕,情緒起伏太大,對身體不好。”

“對對對……”喬牧野滿臉的慌亂無措:“不能說不能說……我,我……”

“你現在好好休息。”陸北淵說:“之前在咖啡店暈倒了,很嚇人你知道嗎?或者,你想讓星星擔心?”

“不要不要……”

喬牧野猛地搖頭。

陸北淵看見他這副模樣,很是震驚。

喬牧野現在好像是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他好像不知道該做什麽,也不知道能做什麽。

陸北淵說什麽,他都是是是,好好好。

可陸北淵覺得,他的腦子應該還沒有完全清醒,還沉浸在這個巨大的驚喜裏麵。

過了一會兒,喬牧野安靜下來。

他垂眸看著文件最後一頁,又忍不住熱淚盈眶。

“如錦……”他摸了摸之前因為流淚而變得皺巴巴的紙張:“阿錦,對不起,對不起……”

他突然抬腿下床,陸北淵嚇一跳:“你又幹什麽?”

“我要去墓園。”喬牧野推開他:“我要去找阿錦。”

“喬總你現在……”

陸北淵哪裏放心,他現在這個樣子,明顯不正常。

他連忙跟了上去。

喬牧野像是魔怔了一樣,死活要去韓如錦墓前。

陸北淵沒辦法,隻好讓司機開車,跟著他一起去。

到了墓地,陸北淵才發現,這地方,喬牧野顯然比他要熟悉。

他直接走到韓如錦墓前。

還有五六米遠的時候,他站住了。

愣了幾秒鍾,他竟然有些不敢去麵對去世的愛人。

他抬腿,一步一步走近,然後,沒有猶豫,直接跪在了韓如錦墓前。

他抬手撫著韓如錦的照片,淚如雨下:“阿錦,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來的太晚了。

二十多年前,我就應該把你帶走。

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不會渾渾噩噩過得像行屍走肉。

你也不會早早就離開了人世。

阿錦,我是個混蛋,我這樣的人,不配讓你給我生孩子……

阿錦,我好難受啊。

阿錦,我心裏好痛啊。

阿錦,可是,知道星星是我和你的女兒,我又……好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