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牧野嚇得手裏的雞蛋差點沒拿住。
陸北淵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手上拿著等下要做雞蛋餅的蔥花和韭菜。
兩人跟傻了似的，都有些手足無措。
還是陸北淵先反應過來，他忙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大步走過去：“今天怎麽醒這麽早？”
平時蘇南星怎麽都要六點半以後才醒。
陸北淵叫她起床的時間基本都是七點，洗漱後下來吃飯，吃完飯七點四十左右，然後去上班。
每天都是這樣。
今天，這才六點不到。
蘇南星怎麽下樓了？
喬牧野的身影被陸北淵擋住，蘇南星收回視線，小聲說：“醒了。”
她說完，歪了歪腦袋，從陸北淵手臂旁邊去看陸北淵身後的人。
喬牧野渾身緊繃著，還沒來得及調整出一個笑容，蘇南星就咻地把腦袋縮回去了。
陸北淵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隻好說：“還早呢，你再去睡會。”
蘇南星看上去也是一臉的不清醒。
她被陸北淵推著上了樓。
陸北淵匆忙洗了個手，把人塞在被子裏，給她蓋的嚴嚴實實，被子遮到下巴，隻露出一張雪白漂亮的臉蛋。
蘇南星眨眨眼，濃密的睫毛上下翻飛。
還不等她說什麽，陸北淵就說：“快閉上眼睛睡。”
“我看見了。”蘇南星說：“我清醒了，就算現在睡了，醒來也忘不了。”
陸北淵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想糊弄你的意思……就是，今天實在太早了，你睡不夠會難受的。”
“睡不著了。”蘇南星看著他。
她兩隻手乖乖抓著被角，像個芭比娃娃躺在被窩裏。
陸北淵忍不住低頭親親她：“對不起，我撒謊了……”
蘇南星慢慢眨眼。
陸北淵隻好攤牌：“喬總來給你做雞蛋餅。順便，送一些食材過來。”
“昨晚的紅燒肉，是他做的吧？”
“你吃出來了，對不對？”陸北淵問。
蘇南星點點頭：“你做的也好吃的。”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手藝沒他好。”陸北淵說：“那你……生氣嗎？”
蘇南星搖頭：“這些天的飯菜都是他做的，是不是？”
陸北淵說：“這也是沒辦法，他想照顧你，想讓你吃好一點……我也確實沒他做的好吃。”
陸北淵小心看著蘇南星的臉色，又道：“我不該瞞著你，是我不對。但你別生他的氣，他沒別的意思，就想讓你多吃一點……”
“我知道的。”蘇南星小聲說：“我沒生氣。”
“你先躺一會兒，我下去看看。”陸北淵歎口氣：“估計他嚇壞了，以為你會生氣，以後不讓他來了。”
畢竟上次發現喬牧野在自己家，蘇南星看上去很不高興。
“我不是生氣，”蘇南星又強調一遍：“我隻是……不太習慣。”
“我先下樓看看吧。”陸北淵說：“你別看喬總挺會掙錢，在外麵威風八麵的，但其實他挺玻璃心的。”
蘇南星不說話，隻是睜著一雙漆黑澄澈的眸子看著他。
陸北淵看見她這樣，心裏軟成一團，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星星，那你說怎麽辦？我現在去把他趕走？”
蘇南星沉默了幾秒鍾，然後掀開被子要起來。
陸北淵慌忙去扶她。
蘇南星脫了家居服，穿了日常的衣服。
陸北淵幫她係扣子，一直看著她的臉色。
蘇南星沒說話，臉上的表情也很平靜。
陸北淵看不出什麽來，又怕她下樓，真的和喬牧野吵起來——雖然可能性很低，喬牧野也不會跟她吵，但看蘇南星這個樣子，他還是會擔心。
但因為他撒謊在先，也心虛，什麽都不敢問。
蘇南星穿戴整齊，下樓，他乖乖在後麵跟著。
結果，到了樓下，傭人說：“喬總在廚房站了好久，然後……剛剛走了。”
“剛走？”蘇南星問。
傭人點頭：“一分鍾都不到。”
蘇南星抬腿往外走，陸北淵立即拿起她的外套跟上去。
在玄關，陸北淵給她穿外套，蘇南星穿了鞋，推門出去。
她又回頭：“你也穿衣服啊！”
陸北淵隻穿了件襯衣。
他隻顧著蘇南星，完全忘了自己衣著單薄，正想就這樣跟著她走。
傭人在旁邊忙把陸北淵的大衣遞過來。
陸北淵接過來，一邊抬手穿，一邊跟著她出了門。
蘇南星腳步匆匆，陸北淵穿了一條胳膊連忙扶住她：“你慢點！”
兩人出了門，左右張望，然後看見了喬牧野落寞離開的背影。
蘇南星嘴唇動了動，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開口。
陸北淵看得著急，忍不住想叫人。
但蘇南星開口了。
她說：“喂！”
聲音不大，但周圍很安靜，喬牧野也並沒有走多遠。
所以他聽見了。
一時之間，喬牧野還以為自己因為太難過，所以出現幻覺了。
剛剛蘇南星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把他抓個正著。
之後陸北淵把人帶上去，喬牧野站在廚房裏，又是緊張，又是害怕。
本來……蘇南星對自己印象就不好，這樣一來，她是不是更看不上自己了？
會生氣嗎？
會厭煩嗎？
會趕自己走嗎？
喬牧野糾結難過了半天，最後還是覺得，他接受不了蘇南星趕他走的事實。
所以，他決定自己走。
陸北淵給他準備的圍裙顏色的灰色的，他依依不舍地脫下來，想著以後可能沒有機會穿了。
他從廚房出來，目光複雜地往樓上看了看。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邁開腳步，拿了自己的衣服，走出了家門。
他覺得自己好沒用啊。
以前沒有照顧好韓如錦。
現在，也爭取不到機會照顧蘇南星。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人生這麽挫敗過。
當年的他，錯過了韓如錦。
如今，讓他經曆這樣的痛苦，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吧。
他不怪任何人，隻恨自己，虧欠了這對母女太多太多了。
突然聽到蘇南星的聲音，他真的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壓下心底的酸澀，肩膀都耷拉了下去。
蘇南星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心裏酸酸的，眼眶有些發脹。
喬牧野站住了，可很快，他又抬腿往前走。
蘇南星一瞬間淚流滿麵，她說：“你不給我做雞蛋餅了嗎？”
喬牧野的腳步，頓時停住了。
接著，他猛地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