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惜脊背挺直地站著,聲音不卑不亢:“周老師,您說找我來,是了解情況的,可您這話,像是不問青紅皂白,就定了我的罪。”

“人證物證都有,你還要狡辯嗎?”周老師抬高聲音:“人家把視頻都拍了!”

陸念惜這才知道,當時沒挨打的李啟雲,在旁邊偷偷拍了視頻。

她肯定沒拍那些人先動手的鏡頭。

在視頻裏,是那幾個人,被陸念惜一個人打。

坐實了她打架鬥毆,欺負同學的事實。

陸念惜不慌不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周老師皺眉:“你先回去,我再找其他同學了解一下情況。不過,就算你說的是真話,可你打人是不對的,這個處分肯定有。”

“是她們先動手的。”

“陸念惜同學,”周老師目光嚴厲地看著她:“你打架了,這是事實。”

陸念惜問:“我打人了,我承認。那她們呢?她們有處分嗎?”

周老師道:“她們是受害者,怎麽可能有處分……”

“受害者?”陸念惜都想笑了:“您是沒看到她們欺負別人的模樣……”

“陸念惜,我隻能跟你說,有些人,你惹不起的,你好自為之。”

“周老師,我打人是不對,但我不會無緣無故打人,學校給我處分,我認,但說她們是受害者,我不認。”

“你認不認的,你以為有用?”周老師急了:“我跟你說吧,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沒辦法。”

“老師,那您相信我是被欺負的一方嗎?您願意幫我在係領導麵前說幾句話嗎?”

“陸念惜同學,你在視頻裏打人的時候很囂張的,我怎麽給你說話!”

“好,我不讓您幫我說話,那至少,您幫我把我說的真實情況,反映給領導吧。”

“我跟你說實話,”周老師不耐煩地開口:“你這個事情已經定性了,你說什麽都沒用。我再看看具體怎麽操作,你先去聯係你家長,讓他們過來一趟。”

“周老師,我能問問是什麽處分嗎?”

“留校察看。”

“留校察看?”陸念惜臉上終於有了幾分憤怒:“事情的真相都沒弄明白,就給我這樣的處分?”

“視頻就是鐵證,被你打的人就是人證,還要怎麽弄明白?”

“那我剛剛說的,您沒聽見嗎?”

“陸念惜!”周老師也火了:“我事情多得很,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裏掰扯這個!”

“可是,身為老師,不應該維護學生的權益嗎?我是被冤枉的,老師您不應該幫我洗刷冤屈嗎?”

“我不覺得你是冤枉的。”周老師道:“人家別的學生都老老實實的,怎麽沒這麽多事?你說她們欺負你,那她們怎麽不欺負別人?”

陸念惜深吸一口氣,問:“周老師,我再問您最後一次,您幫我嗎?”

周老師不耐煩道:“我有什麽義務幫你?你知道她們都是什麽人嗎?”

“所以,哪怕知道您的學生受了委屈,但您畏懼強權……”

“陸念惜!”周老師拍了桌子:“你打人那麽厲害,像是受委屈的模樣嗎?你還反過來說老師了?”

“那我說的情況,老師會去調查嗎?”

“你走吧。”

陸念惜垂下眸子:“我以為,每個老師都是為人師表……”

“你可以出去了。”

陸念惜轉身,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周老師,或許您幫一下,就會改變一個學生一輩子的命運。”

“那你為什麽要去招惹那些身份比你高貴的人?”

“她們哪裏比我高貴?”

“她們出生在豪門,就比你高貴!”

“周老師,您是老師,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觀念?”

“我跟你沒必要說這些,你等著處分吧!”

陸念惜從辦公室出來,謝衍之立即上前:“惜惜,怎麽樣?”

陸念惜一把抱住他的腰,小臉埋在他胸口,沒說話。

謝衍之著實嚇了一跳:“惜惜!”

陸念惜小時候其實很喜歡黏著他。

經常要他牽,要他抱,再大一點,要他背。

但自從少女長得亭亭玉立,兩人連牽手都很少了。

更別說這麽親密的接觸。

但現在,謝衍之根本無暇去感受心愛女孩在懷裏的喜悅。

他滿身心都在擔心著急。

不知道陸念惜這是怎麽了。

然後,他聽見了陸念惜小聲的啜泣聲。

謝衍之又是著急,又是心疼,沒再問什麽,隻是抱著她往旁邊站了站,小聲哄她。

辦公樓這邊的學生少,但也不是沒有,偶爾會過去一兩個,對相擁的兩個人都會多看一眼。

大學裏不乏情侶,但在老師辦公室門口這麽明目張膽的,畢竟是少數。

陸念惜很快也反應過來,這裏不適合情緒流露。

但她剛剛是真的沒忍住。

失望,傷心,難過。

在她心裏,老師的地位一直都很高。

她上學經曆的那些老師,在她看來,都很好。

可她沒想到,上了大學,老師會變成這樣。

或許,這是個例。

但即使這樣,陸念惜也接受不了。

而且,她是真的有在想,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沒有家世做背景,那今天,她是不是就要被李啟雲那夥人欺負死了?

都說人人生來平等。

可就連老師都說,有的人,生來就高人一等。

哪怕陸念惜自己有著優越的家世,可她還是不願意聽到這樣的話。

不想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

她不希望看到世界上有任何的傷害和欺辱。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友好平和地相處。

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可至少,老師這種職業,多麽崇高,多麽光榮,如果連他們都不能替學生主持公道,那她還能指望其他人嗎?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拉著謝衍之就走。

謝衍之大步跟著她出了辦公樓。

到了外麵,她才終於開口。

第一句話就是:“哥哥,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陸北淵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這半個小時對他來說,簡直是度秒如年。

接了電話,他立即問:“惜惜,怎麽樣?到底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