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整個曆史長河,陰謀,陽謀,齊齊出動,才可謀得大業。

我不想奪天下,我隻想讓自己的愛人和自己的親人,免受災難,就這麽簡單。

雨化冰奪走了幼年文刀淩雲,我火速通知皇宮當中所有能調動的錦衣衛,立刻圍剿她。三天之後,我親率護衛隊,在一家小客棧裏,將文刀淩雲奪了回來,並且重傷雨化冰。

當天晚上,我騎著馬,走在最前邊,幼年文刀淩雲就坐在我的前邊,背靠我的胸懷,他抬頭,輕聲問我:千戶大人,原來你真的不是殺我全家那個千戶大人。

我說:我確實不是他,但說實話,我曾經也想過要殺你,要滅了你。

幼年文刀淩雲沒有產生懼怕感,而是點頭,說:我知道,冰姐姐說了,在幾百年後,我會當著你的麵,殺掉你最愛的女人和你最親的兄弟,千戶大人,我真的會變成那樣的惡人嗎?

我沉默了許久,天空慢慢的下起了小雨,雨滴滴落在馬頭上,滴落在我們的身軀上,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幼年文刀淩雲很像一個人。

小禹!

我說:這個世界上最惡的,和最善的,不是你去做什麽事,說什麽話,而是你的心。

“我的心?”

“對,你的心是善的,你就是善的。你的心十惡不赦,你就是個惡人。”我輕聲對幼年文刀淩雲說道。

“千戶大人,那我想做一個心善的人,可以嗎?”幼年文刀淩雲,奶聲奶氣的問我。

我說:我一直不殺你,正是因為這一點,畢竟你全家性命並非死於我手,我隻是當了另一個錦衣衛千戶的替罪羊而已。其二,我殺你簡單,成就你很難。但即便如此,我也很想讓你培養成一個有用的,一個心善的人。

“為什麽啊?”

“因為殺一個人,簡單,僅僅是一條生命而已。救一個人,很難,但你救了一條性命的同時,也就拯救了更多的性命。”

回去的路上,我**的駿馬走的很慢,最後趕著夜路,頭頂上的夜幕蒼穹之上繁星點點,幼年文刀淩雲扛不住困意,直接在我懷裏睡著了。

旁邊的鐵塔問我:老大,這樣能行嗎?

我沉默了片刻,盯著遠方蒼穹最亮的那一顆星,說:那顆星星看似很小,但如果撞向地球,將會給整個世界帶來不可想象的災難。

鐵塔沒吭聲,因為我看他撓頭的動作,我就知道他沒聽懂。

我又說:可如果它保持自己的軌跡,立於原地不同,那它永遠就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永遠接受世人的崇敬和讚美。

鐵塔點點頭,但還是似懂非懂。

“我當然希望那顆星星能夠永遠接受世人的崇敬和讚美,而不希望它撞向地球,再給無數人帶來數不盡的災難。”這一次,鐵塔徹底懂了。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對我來說,造一個七級浮圖並非難事,而最難的事,是親手栽培殺死我愛人的仇人,讓他改邪歸正,從小樹立正確的人生價值觀。

身後眾人,包括我周圍的錦衣衛都沉默了。

我回頭,用著類似於自言自語的語氣,說:大家不要留下太多殺孽,我知道很多時候大家也都是身不由己,但將來若有誰能扛得起錦衣衛這麵大旗,還希望你們能夠整治朝綱,不要濫殺無辜。

一眾錦衣衛頻頻點頭,而我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我懷裏的幼年文刀淩雲也聽到了我的這段話,日後真正改變他的,也是這段話。

鬼王說過,讓我來到這個朝代,截殺幼年文刀淩雲,他說文刀淩雲會成為錦衣衛指揮使,後來的文刀淩雲,還真的成了錦衣衛指揮使,當然,這都是後話。

回到了皇宮之時,我惆悵的歎了口氣,隨即吩咐所有人,收拾行裝,這幾日就要走。

梅花也很高興的收拾行裝,讓自己打扮的很整齊,很秀氣,我望著梅花,眼中淨是悲歎。

梅花跟隨我七年了,從一個賣身葬父的小丫頭,一直出落成此刻的大家閨秀,她經常是能從一個眼神中就看出我的心思。

“大人,你怎麽了?”梅花輕聲問我。

如今我已經讓梅花養成喊我大人的習慣了,我也挺喜歡大家都這麽喊我,畢竟統一一點還是好的。

我說:梅花,我要走了,可能……

後邊的話,我沒說,梅花點頭,嗯了一聲,說:我懂,大人這一次不方便帶我一起走,對嗎?沒關係,我在宮中等著大人。

“唉!”我重重的歎了口氣,輕輕一掌拍在椅子把手上,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梅花好像察覺出不對勁了,她走到我的麵前,蹲下身子,仰頭看著我的臉麵,問:大人,究竟有什麽事?你能告訴梅兒嗎?

“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我再也回不來的地方……”我盯著蹲在我麵前的梅花,輕聲念叨。

梅花愣住了,她伸出雙手,拉住我的手掌,問我:大人,可以帶梅兒一起走嗎?

我搖頭,說:梅兒,那個地方,我無法帶你去。

梅花忽地趴在了我的腿上,死死的抱住我的一條腿,頓時就哭了出來,雖說此刻的她已經成長為大姑娘,但還是十七八歲而已,比起我,她還小的很。

我輕輕的拍打著梅花的肩膀,用著類似於哄小孩的語氣,說:梅兒,我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也終究會離開這個時代,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說過的,你忘了嗎?

“梅兒不管,梅兒就想一生一世跟著大人,服侍大人,做大人的丫鬟。”我王府裏所有的仆人和侍衛以及丫鬟,沒事都敢跟我調笑兩句,這也是我這一段時間培養的結果,他們知道千戶大人平易近人,而且幾乎從不生氣。

我此刻唯有歎息,別的做不了。

梅花我真的不能帶走她,第一,到了二十一世紀,她再重新學習那個時代的文化已經來不及,其二,把她帶去,戶口都是問題,總不能讓她一直是黑戶吧。第三,就算讓她留在我身邊,一直侍奉我,那葛鈺呢?還不把我給撕開。

所以,梅花我是一定不能帶走的。

“梅兒,你抬頭,往窗外看。”我撫摸著梅花後背上的秀發,讓她起身。

她紅著眼睛,淚眼婆娑的抬起頭,朝著左側窗外看去,窗外正有一隻喜鵲,臥在對麵房屋的瓦簷上,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很是歡快。

“那隻喜鵲好看嗎?”

“好看。”

“它的叫聲好聽嗎?”

“好聽。”

喜鵲是報喜的,外相比麻雀要好看多了,同時它的聲音清脆悅耳,很是動聽,宛如天籟一般。

我對梅花說:看著它,不要動。

我倆就這麽側著腦袋,一直盯著窗外的那隻喜悅,它自顧自的嘰嘰喳喳,片刻後,腦袋一轉,撲騰翅膀就飛走了。

都快看入神的梅花,立刻回過神來,我說:它飛走了,它悅耳的聲音,鮮豔的外表,它一切讓人喜歡的東西都從我們眼中消息了。

梅花跟鐵塔不同,她當年賣身葬父之時,隻是一個街邊小丫頭,但這七年在我的培養下,那是知書達理,很有素養,她知道我話裏的意思。

我說:喜鵲終究是喜鵲,它和人共同生存在一個世界,但卻不會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之下,它鮮豔的羽毛,它清脆的叫聲,終究是過眼雲煙,這種美好,無法永遠捕捉,但僅僅是這片刻的美好,便足以永留心中。

說到這裏的時候,梅花已經泣不成聲,她抱著我,再也忍不住了,此刻大聲的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