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開吃!更多!肉!正餐!新鮮的靈魂!”
塔姆先生的口水流了一地,嘴裏激動地胡言亂語。
“??”永恩與亞索兩兄弟猛地反應過來。
他們下意識用手摁住劍柄,警惕地看著這黑皮蛤蟆:“這家夥是要吃什麽?靈魂?”
“額……”易大師也猶豫無語。
塔姆會吃掉墮落者的靈魂,這事李維也提前知會過他。
而這,才是易大師最為腹誹,也是塔姆最不像“變異魔沼蛙”的地方。
因為魔沼蛙吃的是下水道垃圾。
而以人類靈魂為食的超凡生物,在這世界上倒是也有不少。比如說人類自己,那些練功走火入魔的邪惡法師。
但最令人熟知,能讓人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
“惡魔?”亞索的劍刃已然出竅。
“亞紮卡納?”永恩則試探著喊出了這個名字。
亞紮卡納,一種常年活躍在艾歐尼亞的低級惡魔。
它們以被墮入悲傷等負麵情緒的靈魂為食,從習性上看著似乎與塔姆很像。
“呸呸呸!”塔姆卻不屑地說:“亞紮卡納?別拿那種低級的下位惡魔來形容我啊!”
“……”亞索愣了一下,然後:“艸!”
麵對這張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年輕的風男嚇得連祖安話都罵出來了:“你果然是惡魔吧?!”
“是又如何?”塔姆咧嘴冷笑。那寬闊漆黑的嘴角,仿佛下一秒就會擴張成吞噬血肉的黑洞。
“是、是的話……”亞索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但手掌仍舊牢牢地攥在劍柄之上:“那我隻能與你拚死一戰,除魔衛道了!”
“哈哈哈哈。”塔姆卻是不屑冷笑,說:“人類。你不去殺你們隊伍裏的壞人,卻來殺幫你們除掉壞人的我,這又是什麽道理啊?”
“我沒有貪汙、沒有斂財、沒有抓壯丁、沒有刮地皮、沒有跑馬圈地、沒有背叛戰友,沒有做盡壞事還竊據英雄的寶座,用光鮮的外表掩飾靈魂裏透出的惡臭……”
“你說我是惡魔?”
“嗬,在我看來,你們人類才是最惡心的生物呢!”
亞索:“……”
不知怎的,他竟然無言反駁。
人類和惡魔對峙,竟然讓惡魔占據了道德上風。
“還有。”塔姆還不忘與時俱進地補充:“現在都講究人人平等,講究智慧生命的大團結。”
“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殺我呢?是因為我長得黑,還是我長得胖?還是因為我的種族?”
“惡魔的命也是命。如果你因為我是惡魔就對我喊打喊殺的,那我可要告你種族歧視了……”
亞索:“……”
他完全被塔姆的這一套組合拳給打懵了。
“收劍吧,亞索。”永恩勸阻了弟弟。
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的這頭惡魔,確實跟傳說裏窮凶極惡、瘋狂嗜血的惡魔不太一樣。
塔姆是有高度智慧,可以與人類交流共處的。
“相信易大師和慎大師吧——”
“既然無極劍派和均衡教派敢讓這位惡魔先生來當幫手,那他們就一定就有控製事態的把握,不是嗎?”
說著,永恩在意地看向易大師。
“額……”易大師硬著頭皮看向他並不算熟的塔姆:“塔姆先生,您也冷靜一些。”
“這些人……你現在可不能亂吃啊!”
塔姆說,這幾十位大師的靈魂幾乎都墮落了。
從塔姆的口味來看,他們都是美味的食材。
從人類的視角判斷,他們也一定死有餘辜。
可問題是……
“他們現在不能死啊!”
這幾十位大師可是普雷西典反抗軍的作戰主力,是這支艾歐尼亞最強抵抗武裝的主心骨。
如果他們都被塔姆給一口氣清洗掉了,那這支隊伍也就徹底垮了。諾克薩斯與艾歐尼亞之間的戰爭天平,就又要徹底傾斜到諾克薩斯那邊去了。
這對艾歐尼亞的抗戰大局是極為不利的。
哪怕他們都墮落了,哪怕這支反抗軍的根係已經徹底爛了,現在也決不是能妄動根本的時候。
戰時整頓風紀,搞不好可是會大意失荊州的啊!
“切,你放心吧。”塔姆擦了擦口水,表情裏看不見一絲先前的激動。
如他所言,他可不是亞紮卡納那種控製不了本能衝動的低級惡魔。
“我不會把他們全吃掉的。”塔姆說。
一方麵,作為領風者的良好合作方,他也得顧及領風者的利益訴求。
另一方麵,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
這次的點子,有些紮手。
真讓他吃,他也吃不下。
拋開人品不談,那幾十人作為艾歐尼亞的一代宗師,個人實力可一點不帶水分。
如果他們聯起手來對付塔姆,那塔姆也會覺得非常頭疼。
這倒不是說,塔姆作為堂堂的遠古惡魔,就真的打不過這些超凡大師了。
主要是……
“在艾歐尼亞,我鬧出的動靜不能太大,你明白嗎?”塔姆說。
艾歐尼亞可是有神靈庇佑,有“艾歐尼亞之魂”的。
作為一個超然於俗世的存在,艾歐尼亞之魂並不會輕易幹涉凡人的世界。
就像現在,諾克薩斯都吞掉了半個艾歐尼亞,攪得這裏血流成河、萬物失衡了,也沒見傳說中的艾歐尼亞之魂有什麽動作。
因為在神祇眼中,凡人隻是螻蟻。螞蟻打架而已,祂不會管。
可是……
“如果像我這樣的遠古惡魔,遠遠超越凡人的強大存在,出現在艾歐尼亞為非作歹,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辛德拉是怎麽被封印的?
因為她太強了,強到可以對初生之土的存在本身造成破壞。
於是艾歐尼亞之魂就像是被孫大聖驚動的如來佛祖一般,親自降臨凡世,一巴掌把她給拍進了幻夢池,近乎永遠地封印了起來。
塔姆怕的就是這個。
他雖然強大到超出了凡人的境界,但又比半神差上一大截。
而艾歐尼亞之魂,可是比迦娜這樣的後天半神還要更勝一籌的先天真神。
塔姆如果在這裏胡作非為,引來艾歐尼亞之魂的幹涉,那……他可就得交代在這裏了。
“原來如此……”易大師暗暗鬆了口氣。
但塔姆緊接著就說:“我這次不會鬧出太大動靜。但你也別以為,我會給你們打白工。”
“這些人我不會全吃,但也不能不吃。我是不會空著肚子回去的。”
“耍劍的小子……”塔姆拍了拍他油光水亮的圓肚皮:“你告訴我,這次誰可以吃?”
“我先小小地吃上幾個,剩下的留著當口糧存著。”
“額……”易大師一陣糾結。
大師有好幾十位,該挑誰去喂惡魔呢?
當然是那個當臥底的。
背叛組織,暗殺戰友,這樣的人渣喂惡魔也是活該。
可問題是……
“到底誰是臥底?”問題又回來了。
易大師本來還想著讓塔姆幫忙識別大師中間的墮落者,幫忙縮小調查範圍了。
這下好了,誰能想到這些納沃利的大英雄,幾乎都墮落了啊?
調查範圍基本上就沒縮小,還是得從幾十個嫌疑人裏找臥底。
“幹脆我找機會,隨便挑兩個吃好了。”塔姆迫不及待地提議:“反正他們的靈魂都已經墮落得香氣撲鼻了。”
“說不定,這幾十個人都是叛徒呢?”
“不,不會的!”易大師不相信。
“你確定?”塔姆意味深長地怪笑:“你就這麽確定,一塊腐肉不會爬滿蒼蠅?”
“我……”易大師竟沒有信心。
一群已經墮落的靈魂,就算真集體背叛了,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呢?
“算了。”塔姆有點兒不耐煩了:“我再給你一段時間。你要是在暗殺行動開始之後,還查不出誰是臥底,那我就隨便挑兩個吃了。”
“我……好的。”易大師無奈點頭。
然後又一陣苦思冥想。
“到底該怎麽確認,這些大師裏誰是臥底?有幾個臥底?”一連串的問題浮現腦海。
取巧的辦法不好使了,還是得動腦子。
可易大師雖然是魔法劍聖,但作為一個在山裏呆了一輩子的淳樸少年,他的智力卻根本沒點在勾心鬥角這方麵。
他連打架都隻知道開著高原血統跟瘋狗似一通狂砍,更別說是這種燒腦的反諜工作,讓他跟臥底鬥智鬥勇了。
“邊走邊看吧。”最終,易大師隻想出了這個方案。
而這也的確是一個方案,因為:
“兄弟會在反抗軍裏有臥底,我們在兄弟會裏也有臥底啊!”
“再等等,他肯定會給我們送來更多情報的。”
……
另一邊。
劫並沒有辜負易大師對他的期待。
雖然苦說大師隻將他視作工具,始終不肯向他透露詳細的暗殺計劃。
但他既然要用劫這件工具,就總得把“工具”帶在身邊,帶到戰場上去。
而劫在混入這支由苦說大師親自率領的暗殺小隊之後,他才發現……
他被苦說大師帶去的地方,並不是普雷西典,而是普雷西典上百公裏之外的納沃利山脈。
抵達納沃利山脈之後,他們就不再繼續前行了。
不僅不前行,甚至還就地在山中安營紮寨,像是做好了在此久留的打算。
就好像是在這裏守株待兔,等著艾瑞莉婭自己送上門一樣。
“師父。”劫找準機會,來到苦說大師身邊。
他試探著問道:“這裏離普雷西典還有很遠,我們……不繼續前進了麽?”
“去普雷西典?”苦說大師隻是大笑:“哈哈哈哈……”
“師父,難道您……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普雷西典暗殺艾瑞莉婭?”劫裝作驚訝愚鈍,小心探詢。
“沒錯,我沒想過去普雷西典。”苦說大師微微笑道。
劫都跟到這裏了,來都來了,他也就不瞞著了:
“普雷西典畢竟是反抗軍的大本營,在那裏殺人,動靜太大。”
“那丫頭現在可很得民心,要是讓人發現是我們兄弟會殺死了她,那影響可不會太好。”
“所以我給艾瑞莉婭那丫頭設計好的葬身之處不是別處,就是這裏——就是納沃利山脈!”
“這……”劫若有所思:“可艾瑞莉婭現在還在普雷西典主持反抗軍的高層會議。”
“師父您又如何確定,她之後一定會來納沃利山脈呢?”
這問題蠢得恰到好處,也不會引得苦說懷疑。
因為事到如今,不用苦說大師解釋,劫也能猜到:
“哈哈哈,艾瑞莉婭一定會來的。”
“我們在反抗軍高層的朋友,會確保這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