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 陸子野成長了。
沒之前那麽好忽悠。
陸子野撇撇嘴，認真道：“晚上我要吃好一點。”
虞圖南眼中含笑：“沒問題，權當慶祝我的弟弟聰明機智, 脫離了三歲半，成功得到幼兒園文憑，不會再那麽簡簡單單被人欺負。”
陸子野：....
你就繼續損吧。
【全體起立，恭喜陸野野成功邁入六歲，要上小學啦】
【生日快樂喔】
【吃大餐，晚上大家一起團建，還挺期待小公主的哈哈】
【期待+1，我好久沒跟朋友一起聚餐QAQ朋友間一起吃飯好快樂】
【珍惜這種相聚時光呀~】
**
吃過飯，虞圖南起身往家具城走。
“美居”一共三層樓, 共三萬五千平方米的家具場景，超大園區，逛到腳軟。
一樓除了家具展間和創意場景外, 還有綠植工廠、咖啡廳入駐, 二樓以具體家具產品為主，也有兩家餐廳入駐, 供顧客休息。
三樓有許多網紅款家具, 產品價格相較一樓、二樓的要貴一點。
虞圖南徑直坐扶梯往三樓走。
陸子野提醒：“姐, 朝暮不在，我們買不起。”
【？你們把小公主當成什麽了？她不要麵子的嗎？】
【陸小野，你說得可真夠實在的】
虞圖南聽到陸子野的話還沒什麽反應, 導演先緊張起來，使勁在攝像機後麵給她使眼色。
——圖南, 這家具城不會就是你們其中某個人的產業吧？
——說好不使用家族能力的！
——虞總，看我, 看看我！
虞圖南無奈：“導演，這不是我們的產業，別高估了我們的實力。”
導演鬆了口氣，虔誠道：“我信你。”
虞圖南想了想：“也別太信。”
節目組：.....
你為什麽要說得這麽老實？
晚點說，讓大家早心驚膽戰一點吧，求求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無論是節目組還是直播間觀眾，都將注意力放在虞圖南身上，想看看她究竟會做什麽反抗想讓他們過上“窮苦生活”的節目組。
虞圖南卻一直沒什麽舉動，單純瞧瞧看看，說兩句。
節目組揪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
就當虞圖南隻是虛晃一槍！
家具城三樓設計風格多樣，極簡、北歐、輕奢、美式都有。
剛進三樓，映入眼簾的是一處極簡風格客廳的樣板空間，白灰條紋大地毯簡約中不失設計感，奶白色布藝長沙發優雅貴氣，整體顏色飽和度較低，看起來“克製”“隱忍”，隨時可以進入裝修雜誌的輕奢設計。
虞圖南：“有喜歡的直接說。”
說話語氣甚是豪氣，要說她沒其他心思，陸子野和許獨行能把這樣板空間吃下去（Bushi
他們上前，一左一右站在虞圖南身邊，目不轉睛盯著她，時間之長讓虞圖南有點不自在，“你們倆想做什麽？”
陸子野：“姐，透露一下。”
許獨行點頭附和：“我們挑選家具會有個底。”
“我怕選了個貴重物品，轉頭你讓我留在這裏打工還債。”陸子野側頭，興致衝衝地問：“在謀劃什麽壞事，帶我一個。”
虞圖南正欲開口，餘光瞥見了一張很可愛的床。
約三點五米寬兩米的飛機造型床，有點像兒童床的成人版。
分上下兩層，上層做了個小露天的休息區，有種開戰鬥機的即視感，下層則是休息躺著的區域，全實木設計，兩側有能爬到上層的小樓梯。
要多帥有多帥。
虞圖南：“想擁有嗎？”
許獨行掃了眼：“是陸子野和季湛的愛好。”
他大哥、二哥對戰鬥機、飛機、坦克、賽車等有種異樣的偏愛。
陸子野：....
“我不喜歡這麽幼稚的床。”
虞圖南笑聲輕盈：“你也就騙騙自己吧。”
陸子野小時候，可羨慕鄰居家小孩的賽車床了。
她上前兩步，彎身看了眼價格，八萬八千，挺吉利的數字。
“晚上不飛起來都對不起這價格。”
【給他們買，我要看龍傲天和保鏢睡在這種**】
【笑死，買三張整整齊齊放臥室，場麵應該很壯觀？】
【然後三架飛機上再整整齊齊躺著生無可戀的三兄弟！！】
【求求別再給我構思畫麵，腦補出來感覺能笑噴】
...
網友有壞心思，陸子野也有。
“就給季湛買這個，完成他沒開飛機的願望。”
虞圖南：“那給你買賽車，旁邊的這張老爺車造型的床，複古優雅還很酷。”
“小許就這個吧，稍顯沉穩、冷靜克製的太空艙。陸子野和季湛在客廳太吵的話，把艙門關上，自動隔絕一切嘈雜。”
陸子野：？
他哪裏吵了！
陸子野想著晚上要睡在這張**，總覺得有點別扭。
許獨行同樣如此。
小時候他爸媽給他買的東西都很正經，沒什麽童趣設計，連玩具都很少買。
大部分小孩都夢想過睡在這種新奇不已的**，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能在夢裏變身成為能打倒怪獸的英雄。
隻是...
小時候可以歡喜自然接受的禮物，長大後即便不排斥，看著也覺得有點別扭尷尬。
虞圖南回頭，仔仔細細打量陸子野和許獨行，問：“想不想要？”
陸子野抿唇，不自在地搖頭：“好幼稚。”
“你本來不就挺幼稚的。”虞圖南在選中的三張床旁邊走了一圈：“再說，也沒人說這是小孩子的專屬。它會以成人床的長度寬度出現在這裏，就說明設計者相信有人會買下他們。”
“設計者看到這些應該也很高興。”虞圖南輕笑，“小時候想當英雄、開飛機、去太空的孩子們，長大後過來實現他們的夢想，這叫不忘初心。”
【啊啊啊啊說得我都有點心動了】
【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我決定我家軟裝就拋棄什麽極簡、奢侈風，要多可愛有多可愛，誰會不想開飛機，去太空啊！】
【我給我兒子女兒買的就是這種童趣床，老實說，天天想把倆崽踹下來自己享受（狗頭】
...
陸子野和許獨行被說得有些心動。
但礙於麵子，兩個人肯定不會當著這麽多觀眾的麵點頭的。
陸子野可以承認他很慫，尊重姐姐，聽姐姐的話，但絕對不承認他是三歲半。
陸子野腦袋轉得飛快：“先問問季湛的意見。”
許獨行：“他同意，我就同意。”
虞圖南哪會不知道他們的小心思，勉強點頭。
“行，你微信上問他。”
剛說完，季湛就給陸子野發了條微信。
**
三分鍾前。
季湛正坐在品牌的VIP室裏，圍觀薑朝暮選衣服，挑時尚單品、珠寶。
來之前，虞圖南私下給他發了一條消息，讓他幫忙多看著薑朝暮，隻要聞黛和薑朝暮沒有吵架，聞黛始終保持著笑臉相迎的狀態就不用管。
季湛答應得很快，原以為會發生什麽大事，但從現在的狀況來看，兩個人沒鬧出什麽問題。
薑朝暮買了不少東西，聽說她銀行卡已經被凍，也不知道她打算怎麽結賬。
季湛閑著沒事，休息時便點開綜藝的直播間，看虞圖南他們在做什麽。
剛進去，就聽到他們聊著家具的事。
季湛對直升飛機床很心動，偷偷在直播間前等了一會，聽到陸子野、許獨行婉拒，暗自著急，一聽陸子野說要問他的意見，想都沒想，老實巴巴發了兩個字：【可以】
速度之快，令虞圖南、陸子野震驚。
虞圖南從陸子野那兒拿來手機，反複看了兩遍，失笑道：“他是不是在看直播，就等著我們問他呢。”
許獨行抿唇，“圖南姐，買是可以買，關鍵你有錢嗎？”
虞圖南平靜道：“沒有。”
陸子野：？
“你的壞點子在哪？”
虞圖南沉默兩秒，一臉鄭重地說：“我想，應該會來一個好心人，買下這三張床，送到我們家的。”
樣板展間裏一片沉默。
“姐，要不你先在這三張**睡一覺，夢裏什麽都有。”
話音剛落，家具城的導遊員興衝衝地往虞圖南方向走，熱情洋溢地說：“虞小姐，確實有如您說的好心人買下，說要將床送到您那邊，這三張床要送到哪？您寫在上麵，我們最遲明天給您送過去。”
節目組：？
陸子野、許獨行：？？
觀眾：？？？
怎麽還有自覺幫他們買家具的好心人啊？
“姐，你不能接受粉絲的錢！”陸子野小聲說，著急得不行：“你會被罵死的！貪財也不能這麽貪，別做守財奴，你做個人吧！”
虞圖南：......？
“誰說是粉絲的，我讓宋淮恩守在直播間前買的，沒看這付款人寫著宋。”
陸子野鬆了口氣。
轉頭腦袋又被重重敲了幾下。
敲一下，虞圖南教訓一句。
“說誰貪財！”
“還守財奴！”
“我我我，都是我。”陸子野抱著腦袋遠離虞圖南，飛速滑跪。
【哈哈哈過於真實】
【我就說，虞圖南哪來的把握】
【圖南還是很好誒，給弟弟們買床，這怎麽不算實現他們的幼稚夢想呢！】
【陸小野確實該打！虞總哪裏貪財了！這麽貴的床，努力勸他們買下，為他們花錢，最後還有“蒙受冤屈”。虞總真的，嘴硬心軟】
【虞圖南表麵：我特煩陸子野他們幾個；實際上：有我在，誰都不準欺負他們】
導演組無奈，“你是真的很會卡遊戲bug，這樣吧，特助隻能代買這一次，接下來絕對不行。”
虞圖南應得很快：“好的。”
還沒等導演感歎虞圖南好說話，虞圖南若無其事地補充：“我也隻打算花這一次錢，都給他們三個人買了床，正在看直播的季文柏和許威嚴，應該會出手吧？”
導演：？
季文柏？許威嚴？
虞圖南語氣淡淡：“導演，放心，如果他們非要花錢，我會遵循節目規則幫你攔著的，如果攔不了，我就把電話給你，你親自找他們談。”
導演：....
【虞圖南，你好壞！！！】
【我覺得節目組就這麽放棄吧，看受苦有什麽好玩的，虞總幫你們吸引來了兩大粉頭還不夠嗎！】
【所以許威嚴這種巨星也在跟我們一起看直播，他們會發彈幕嗎？】
【不會吧，我爸連彈幕是什麽都不知道】
季文柏沉默，發了“......”出去。
不止季文柏，許威嚴也一直守在直播間裏。
就算沒有虞圖南的預告，他們也會看直播，這兩天季文柏沒事的時候就打開直播間掛著，看看季湛的表現，笑容有沒有多一點。
跟家長從監控器裏看還在幼兒園上學的崽一樣。
整日操碎了心。
不過，作為“園長”的虞圖南顯然把四個崽照顧得很好。
上午季文柏收到虞圖南的預告消息，便知道要到了給季湛花錢的時候，準時點開直播間，打算上交一波補課費，意料之外的是——
虞圖南率先買下了三張床。
她整日用戲謔、調侃的方式逗弄陸子野、季湛和許獨行，讓他們生活在愉悅與快樂中，其實對他們，也有點這個意思。
提醒他們下午看直播，聽起來似乎是幽默地讓他們花錢，實則是給他們一個關心孩子、為孩子們花錢的機會。
調侃之下潛藏著的，是陸子野、季湛、許獨行都不喜歡也不擅長應付的煽情。
虞圖南先花錢買下三張床，她才能以“我花了錢，不讓放過季文柏和許獨行”的理由，讓他們花錢。
讓許獨行和季湛用上他們家人購買的東西。
正因為此，季文柏願意調侃著喊她一聲“圖南老師”。
她確實比他們細心得多。
**
買完了床，虞圖南想買一張放東西的小桌。
前段時間陸子野他們就坐在地毯上，把電腦放在茶幾上工作，茶幾上一團亂，給他們送個果盤都沒位置放。
“你們的APP是不是還要忙一段時間？”虞圖南邊逛邊問。
陸子野以為虞圖南很急，忙回：“等直播結束，我們晚上就加班。”
“不用，不急，先給你們看張桌子。”虞圖南想了想，鄭重道：“一定要選貴一點，非常貴的，這是劫富濟自己的好機會，不能放過，想買什麽就買。”
【劫富濟自己哈哈你是會比喻的】
【季文柏：？你不如讓我收購這個家具城】
【嗯...那許威嚴能做什麽？我給你們代言，家具給虞總打五折？】
虞圖南：“季湛不是在看直播嗎，如果遇到喜歡的，讓他跟你說。”
陸子野連連“嗯”了兩聲。
許獨行聽了虞圖南的話後，沒有再猶豫，看上了一套桌椅，顏色跟太空艙的暖白加深藍一樣，整體比較搭。
“你房間再配一張衣櫃，差不多了。”陸子野點評道。
許獨行：“衣櫃不在這裏，在前麵。”
兩個人看得很認真。
虞圖南在另外一邊看小桌，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忽地看到沙發區有一排很有意思的動物座椅。
趴在地上屁股翹起來的熊貓，脖子長長往天上頂的長頸鹿，以及麵無表情的草泥馬絨毛座椅。
對麵還有乖巧站著，跟熊貓、長頸鹿、草泥馬麵對麵站著，捧著木質托盤的大白熊。
遠遠看著像開了一家動物園。
“我姐肯定喜歡。”陸子野篤定。
兩人對視一眼，立馬讓導購員下單。
買。
全買！
回去可以開始動物園座椅大戰！！
——嗯，隻是因為虞圖南喜歡，他們才買的，絕對不是為了自己。
導購員記下單號，讓他們下樓時再憑借購物單在一樓取貨，虞圖南聽到聲音，轉身過來詢問：“你們買了什麽？”
陸子野笑著抱著一個粉粉嫩嫩的小豬座椅，“當當當，姐，給你買的。”
虞圖南：？
“皮癢了是不是？”
許獨行迅速滑跪：“也可以送給薑朝暮。”
【朝暮不在，拚命調侃她是吧】
【早上你們跟人打電話，一直在說她很重要，結果，你們真的很寵她誒（狗頭】
虞圖南撥開粉嫩豬，語氣淡淡：“還是送給你們的二弟吧，從西遊記三師兄弟的位置來看，他是我們這裏的天選豬。”
陸子野：“好，這以後就是二弟的專屬座位，隻能坐在這上麵，其他位置都不能碰。”
許獨行想到了什麽，低低笑了笑。
“你笑什麽。”虞圖南好奇。
她很少看到許獨行笑。
許獨行很內斂，大部分時候沉默寡言不愛說話，這段時間在陸子野和季湛倆吵鬧鬼的共同帶領下，說的話比過去半年還多。
許獨行摸摸鼻子，有些尷尬地說：“我隻是想到，要不要給季湛再買一個類似登山棍的支撐物，我擔心他寧死不坐，站久了有東西撐著能輕鬆點。”
【神他媽天選豬，季湛，趕緊跟朝暮一起來吧，再不來，你們名譽就沒啦】
【我算是懂了，這群人就是誰不在，拚命損誰】
【救命，考慮一下小季和他爹吧，他們倆都在看直播】
【改名啦，是小豬和小豬爸爸~】
【哈哈哈季文柏的一世英名，就葬送在虞圖南說的天選豬上麵了！！】
季湛&季文柏：.....
直播間前，季湛捧著手機，頭一次覺得有點對不起他爸。
但心底，卻仍會因為朋友們的打趣生出兩分歡喜。
薑朝暮下單了一大堆東西，店裏的導購正在抓緊幫她提貨，照舊是聞黛付的款，笑得有點僵硬。
一下子...
買了三百萬。
薑朝暮隨意瞅了眼袋子，有意無意地說：“喜歡的東西不多，這次是我出門買的最少的一次啦。”
聞黛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是啊，確實不多。”
薑朝暮眉眼彎彎：“等我在公司待一個月，媽媽把我的卡解凍，我就可以帶你全世界買啦。”
聞黛：“沒關係，就這麽點東西。”
她轉頭，又去跟導購員說話。
薑朝暮看著聞黛的背影，笑容漸漸淡了下去，站了一會，回過神後走到季湛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輕聲說：“你在笑什麽？”
季湛：“他們在買豬。”
薑朝暮捧著雙頰，不解：“買豬有什麽好笑的？”
“他們說我是天選豬。”
薑朝暮白皙的臉上浮現出大大的問號，杏眸瞪得像銅鈴：“他們在罵你。”
這哪裏好笑啦。
還不趕緊罵回去。
季湛解釋：“他們隻是在調侃我。”
半晌，他又說：“隻是開玩笑，類似當你不在的時候，忽然看到一件東西提到你，然後跟另外一個朋友說...”
季湛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比喻：“跟朋友說，那個隻知道生氣的貓貓，凶巴巴地好像你，看了想跟它打一架。”
“也不算打架，就是拍拍它的爪子，讓它發脾氣。”
薑朝暮杏眸清亮，認真想了兩秒，乖乖搖了搖頭。
“沒有朋友在背後提到你？”季湛狐疑。
薑朝暮這次想都沒想：“當然有，他們...”
想到聽到的話，薑朝暮忽地閉上嘴巴，愣愣看著季湛亮起的直播間發呆。
“他們什麽？”
薑朝暮搖頭，“沒什麽。”
季湛沒有追問，繼續解釋：“隻要不是帶著惡意的調侃與貶低，當朋友在你不在的時候提起你，說明，你已經進入到他們的生活裏了，隨時都會想到你，這種被提起，會讓人滿足。”
好像他是拚圖裏的一小塊，無論是中間還是邊緣，都無法缺少。
在一起，才完整。
“不是因為成為豬開心。”季湛認真強調。
薑朝暮掀起眼皮，又密又長的睫毛抬起，一點點露出葡萄一般清澈好看的杏眸：“知道啦，天選豬。”
季湛沉默半晌，老實巴巴地轉移話題：“你買完了？我們什麽時候走？”
想到什麽，他壓低聲音小聲問：“付錢了嗎？”
薑朝暮點頭，“聞黛給的。”
季湛微愣。
“她對你這麽好？圖南姐他們買家具，也是宋特助，季文柏還有許伯父付的錢。”
原來他們都一樣。
靠著讓別人付款買東西。
薑朝暮抿唇，撥弄包包上的流蘇漫不經心地說：“我跟你們不一樣啦。”
頓了頓，又問：“為什麽提季伯父時要全名？”
薑朝暮秀眉微擰，認真強調：“他是你的爸爸，對他好一點，不然以後會後悔的。”
她像一個大人，褪去以往的天真爛漫，一字一字說得極嚴肅。
季湛無聲啟唇，又默默閉上。
想問的問題，還是沒有問出口。
三分鍾後，導購跟在聞黛身後，拎著一堆東西出來。
季湛收好手機，自覺接過。
導購自然認出了季湛，季家的小公子小小姐們是他們店鋪的常客，連連擺手：“季小少爺，不必，我們來提就行，這是我們的工作。”
季湛皺眉，麵無表情地強調：“我是薑朝暮的保鏢，這是我的工作。”
薑朝暮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鼻子。
她其實沒打算讓季湛做這些。
讓季湛跟過來，主要是因為惱羞成怒，氣他當著直播間那麽多人的麵，呆頭呆腦地說出她的真心想法——
她不是不在意生活費，隻是故意那麽說，想把生活費都留給虞圖南。
讓季湛當保鏢，想故意氣氣他。
所以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理直氣壯地把季湛帶了過來。
可是季湛真的很呆。
要是別家小少爺被人呼來喚去，早氣得跳腳了。
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季湛神色平靜地從導購那接過購物袋，聞黛驚訝不已。
誰都知道季氏集團在影視圈裏的地位。
聞黛腦海裏闖入了很多想法，笑著搭話：“原來真的在當保鏢？我的工作室正好缺一位能趕走狗仔的保鏢，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薑朝暮眉間緊蹙，正想開口，VIP室裏響起季湛幹淨利落的聲音。
“沒有。”季湛麵無表情地拎著六個購物袋，走到薑朝暮身後，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強調：“我隻給朋友當保鏢。”
薑朝暮驀地僵硬在原地，杏眸緊張又呆滯地眨了兩下，像卡殼的機器人。
聞黛訕訕一笑：“是嗎？”
她挽著薑朝暮的手，笑著說：“沒關係，朝暮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薑朝暮腦袋還在死機，聞黛輕喊了她好幾次，她都沒什麽反應。
季湛提著購物袋，沒有催，安安靜靜等在後麵。
半晌。
薑朝暮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緊緊握著包包，對上聞黛不解的目光，她小聲道：“好熱。”
聲音又細又弱，還帶著一絲微弱的鼻音。
薑朝暮沒有再理會聞黛，徑直往前走，腳步微顯慌亂。
眼眶偷偷紅了一小圈，鼻尖酸得發紅，水汪汪的杏眸染上幾分脆弱的無助。
剛才那幾秒。
她又想到了季湛的問題。
——“沒有朋友在背後提到你？”
——“當然有，他們...”
他們都說她，人傻錢多好忽悠。
世界上有兩種豬。
一種可可愛愛粉嫩寵物豬，受人喜歡。
一種被人用來形容愚蠢。
薑朝暮曾經以為，她就算是豬，也應該是香香公主豬豬。
可是，聞黛和其他人都把她當成了後者。
她不笨。
一點都不笨。
她隻是不想在錢這個問題上，計較那麽多。
**
聞黛明顯發現薑朝暮有點不對勁，但後來無論怎麽跟她說話，她都沒理，盯著窗外，一語不發。
車往薑家別墅駛去。
兩點，薑朝暮下了車，站在薑家大門口，自有管家過來，將她今天買的東西提上去，放到她的衣帽間裏。
季湛順勢下了車，時刻履行保鏢指責，站在薑朝暮身後。
聞黛第三次試探性地聞訊：“暮暮，晚上不一起吃飯了嗎？”
薑朝暮搖頭：“我有點累，想休息。”
聞黛：“哦...”
“我媽媽說，如果我再不好好在南北影視上班，就會一輩子斷我的卡，未來幾天，我們暫時不能再見麵。”薑朝暮頓了頓，眼眸微低，細軟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半晌她抬頭一笑：“我記得你的生日，那天見。”
聞黛鬆了口氣，權當薑朝暮這段時間被薑清逼得太近，還記得她的生日就好。
薑朝暮前兩天提的頂奢代言，或許就會作為禮物送給她？
“那我先走了。”
薑朝暮朝她揮了揮手：“再見。”
真的真的再見。
接下來，也沒有跟聞黛再見麵的必要。
她是媽媽的孩子。
轉頭。
她跟季湛說：“我讓管家把你送到虞圖南那裏。”
語畢，低著腦袋瓜，一步一步走進別墅裏。
背影稍顯落寞。
季湛忍不住出聲：“圖南姐讓我跟你一起去吃飯，我們自己做飯，一起吃，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菜？”
薑朝暮垮著一張小臉。
她確實很想去啦，低著頭說得委屈巴巴：“可是我跟聞黛說了不出門，出現在直播間裏會很奇怪。”
“這簡單，跟她說伯母逼著你過來吃飯，不過來吃飯就斷你的卡，不就得了。”
薑朝暮低落的眼神瞬間亮了八個度，一閃一閃的：“真的耶！”
“有什麽事就推到你媽身上。”
周六，沒出去上班的薑清站在二樓陽台：....
季文柏，真是你養出來的好大兒。
**
與此同時。
虞圖南和陸子野、許獨行正在家具城的二樓閑逛。
虞圖南看上了一款熊貓桌子，可可愛愛的胖乎乎熊貓坐在用竹子做的小窩上，兩隻肉爪高舉，撐著一個黑色鐵藝的桌麵。
熊貓寶寶，在線打工。
“就買它，以後你們跟他一起打工，自我洗腦，你們是家寶。”
除了這個，虞圖南還買了很多可愛有趣的家具，比如叉著腰的有弧度五層長櫃，她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氣呼呼叉腰的薑朝暮。
送給她，再合適不過。
他們幾個人還買了一個張著嘴巴像小貓咪“啊”檢查牙齒的貓貓置物櫃送給薑朝暮。
叉腰長櫃和貓貓置物櫃都是在二樓買的，一共七百八十八，當時是最後看上的兩件，季文柏和許威嚴在此之前已經付完了款，他們隻能自己付款，還找節目組借了一百塊。
結完賬，欠債一百元，手裏餘額二十三。
連坐地鐵的錢都沒有。
陸子野一臉麻木：“是不是對薑朝暮太好了。”
許獨行麵色平靜：“沒有辦法，圖南姐想保的人，我們也隻能捧著。”
陸子野：？
“你在哪學的？”
“現在彈幕都在刷這條。”許獨行把手機遞給陸子野。
陸子野掃了眼。
【公主公主，我也要做虞總的公主（扭曲尖叫】
【虞總想護的人，三個傻弟弟隻能乖乖捧著！】
陸子野抿唇：“謝謝你，還美化了一下觀眾對我們的評價。”
【哈哈哈都不說是傻弟弟嗎】
【哇，龍傲天看到我們罵他沒有生氣！】
【他隻是個姐控腦龍傲天啦】
【是的是的，是劣質龍傲天~】
虞圖南會給薑朝暮買家具，是不想讓她覺得獨獨忽略了她。
可能因為從小照顧陸子野的緣故，虞圖南在這方麵很敏感細心。
薑朝暮驕縱還帶著點小作，但是很多時候都嬌氣得有點可愛。
特別適合打包偷偷帶回公司當司寶。
虞圖南第一次見薑朝暮，被她的傻白甜發言震驚到時，就有這種想法。
不過有賊心有賊膽卻不敢行動。
到底是頂奢集團董事長獨寵的小公主，花了那麽多精力，怎麽可能讓她帶回公司。
虞圖南胡亂發散思維時，導演見他們三個人久久沒有說話，忍不住提醒：“現在你們沒什麽錢了。”
許獨行補充：“晚上買菜做飯的錢也沒有。”
導演看著他們，等著他們繼續往下說。
——是啊，沒錢吃飯沒錢回家，你們說點什麽，好讓我們推流程啊！
沒有。
什麽都沒有。
良久後，導演妥協。
好吧，他們不急，他急。
“這附近有個籃球場，我們工作人員跟你們比一場籃球，你們贏的話，我們安排一輛車給你們，還給你們五百元的生活補助，讓你們吃好喝好。”
陸子野&許獨行：“可以。”
導演：...
“我還沒說輸的懲罰。”
陸子野：“我們不會輸。”
【就是這麽自信！】
【每當我以為陸小野的龍傲天氣質已經滅了的時候，他又總能在我麵前裝一次】
導演麻木到失語。
監製連番安慰。
——忍住，忍住，龍傲天是這樣的。
一分鍾後，導演在監製的安慰下成功找到接下來的思路。
“圖南，你打籃球嗎？如果不打，我們可以換一個項目比。”
虞圖南：“不用換，很熱，讓他們倆上就行。”
“受苦受罪的活動不要帶上我。”
陸子野&許獨行讚同地點頭。
發揮弟弟價值的高光時刻，到！了！
導演再度失語。
行。
兩位要受苦受難的大冤種嘉賓都不反對，他就不改變計劃了。
“3V3的籃球賽，對麵籃球場上有幾個高中生正在打籃球，你們可以邀請一個人當你們的夥伴，十分鍾後，我們比賽正式開始。”
虞圖南找了個陰涼的位置坐下，附近看比賽的高中生有些知道這檔綜藝，有些不知道，但知不知道都不妨礙他們為同伴加油。
高中生們都穿著藍白的校服短袖，很青春洋溢的模樣。
虞圖南和陸子野的高中沒有這種時候，她高二時為了學費每天打工兼職，高三時沒時間，越發省吃儉用，後來陸子野為了給她買點水果，有時候會偷偷去發會傳單什麽的。
他們兩個人的高中忙得昏天黑地，沒有籃球賽，沒有運動會，就連春遊秋遊或者外出遊學也不會參加。
所有時間都用在知識改變命運這條路上。
窮怕了，虞圖南長大後格外在意錢，一門心眼裏研究怎麽掙錢，工作忙天忙地，死過一場才發覺——
她其實最初追求的，隻是跟陸子野像別人家的姐弟一樣，無憂無慮，快樂生活下去。
她想在這個世界好好活著。
無論它是現實還是小說，都不妨礙她享受生活的決心。
她想讓陸子野多交一些朋友，想讓這個世界的情感羈絆多一點，他們要像大樹一樣，狠狠在這個世界紮根下去。
季湛、許獨行跟他們一樣沒有朋友。
還好。
沒有朋友的他們聚在了一起。
也即將擁有能夠反複品味的美好回憶。
虞圖南不懂球賽具體規則，反正投進框裏後，跟著快樂歡呼就完事。
感覺即將要結束前，虞圖南找導演借了一百塊錢買了兩箱水和一包濕紙巾，打算分給球場上比賽以及球場下歡呼加油的高中生，剩下幾瓶再留給攝像老師。
正愁怎麽把兩箱水搬過去，陸子野和許獨行從遠處邊跑邊朝她打招呼，神采飛揚：“姐，贏了！”
陽光下，兩道影子飛速而來。
意氣風發，恣意瀟灑。
衣角灌風，眼眸熠熠生輝。
說出來的卻是——
“晚上再不讓我吃蝦，我就發脾氣了。”
抱著兩箱水，嗖嗖跑到籃球場邊，怕虞圖南打他們。
虞圖南輕笑，從超市老板那接過剩下的二十二塊錢，跟著小跑過去。
將濕紙巾分開大汗淋漓的比賽球員們。
虞圖南看了眼手機，季湛和薑朝暮即將到達他們家裏，還要買菜做飯，喝了水休息後，便跟高中生們打招呼離開。
陸子野和許獨行打了一場籃球賽，有點累，沒讓他們倆開車。
虞圖南不想開，便跟導演商量，找了原本的司機過來。
陸子野一邊拉安全帶一邊問：“姐，怎麽沒見你開過車。”
虞圖南微愣，腦海裏車禍場景翻湧不止，畫麵一閃，很快回過神：“我開車，還要你幹什麽？”
陸子野撇嘴，抬手，默默朝她指了指。
“幹什麽？”虞圖南凶巴巴地挑眉。
陸子野委屈：“坐在後排，也請係好安全帶。”
虞圖南：....
“哦。”
車窗窗戶沒關，風拂過，將超市門口的冷氣吹送過來。
還挺涼快的。
遠處，剛從家具城出來的年輕人邊看直播邊往他們車邊走，試探性地往裏看。
陸子野：“姐，你看我的人氣！多高！”
肯定是他剛才打球，帥到了一片人。
許獨行補充：“也有我的人氣。”
話音剛落，飛奔而來的年輕男人後麵還跟著一堆年輕人，他朝車內揮手：“姐，你看我能不能當你弟弟？給陸子野買的床，分我一張就行！”
“姐，我想當你的公主！”有女孩輕喚。
陸子野&許獨行：？？
兩個人一個起身捂住車窗的大動作。
許獨行：“司機師傅，麻煩趕緊開車。”
像後麵有魔鬼要衝過來一樣，陸子野慌忙道：“快快，車窗趕緊升上去。”
——怎麽這個年頭，還有人跟他們搶姐姐啊？
【看出來了，你們人氣是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