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嘶啞得不成樣子的喉嚨,拚命地喊著:

“厲斯年!你說話!你別嚇我!我怕!我害怕!”

她邊哭邊叫,脆弱極了。

仿佛一根稻草,都能將她整個人壓塌。

不知道叫了多少聲之後,厲斯年混沌不堪的眼中,終於忽然重新有了焦距,一雙黑眸,漸漸重新有了生機。

不過,不及她垂下手臂,鬆口氣,厲斯年帶著寒氣的手臂,便輕輕一揮,像撫去一層灰塵似地,輕輕撫開她的手。

那雙黑得深不見底的一雙眸子中,絲絲縷縷地往外冒著寒氣。

厲斯年用她從未聽過的、陌生的、冰得迫人的聲音,對她淡淡地道:

“顧娉婷,你不隻弄髒了我的人,你更弄髒了我的心!”

厲斯年最後輕掃她一眼,而後漠然收回視線,再無留戀似地,大步跨至門邊。

在即將打開門之前,厲斯年又再毫無感情地輕聲扔下一句:

“放心,以後你不用避著我,我厲斯年就算找個男人,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顧娉婷怔怔地望著敞開的雕花大門,望著高大熟悉的黑色背影漸行漸遠。

像被誰突然扒開胸口,一把拽出了她的心,又把她的心狠狠摔到地上,拚命踩了上去,就那麽死命地踏在腳下。

先是陣陣無法承受的極致疼痛。

再是胸口空得,像永遠也無法再被添滿一樣。

沒了。

她真的什麽都沒了。

此時此刻,她隻有這一個念頭!

她跌跌撞撞地出來,下意識追逐著厲斯年的身影。

就連這樣的時候,也本能地在心底給自己找著借口——

這庭院太大,我隻能跟著他,不然我出不去,可我必須得出去,我要找我的孩子……

所以……

她抬手抹把濕得一塌糊塗的臉。

所以,我隻能跟著他……

僅憑一個信念支撐著,顧娉婷恍恍惚惚,一路追著厲斯年來到正院客廳。

此時,厲老爺子的追悼會已經結束。

按照老人的遺囑,他的葬禮僅限於比較親近的親朋好友,並且拒絕任何媒體發布報道。

因此規模並不大。

追悼會結束之後,厲澤成及許佳慧,親自安排一眾親友,全到後院餐廳就餐。

因此,此時正院客廳裏,幾乎沒有幾個人。

厲斯年大步跨進門裏,視線穿過空落落的大廳,望向老人家生前習慣性坐的位置。

片刻失神間,忽聽樓上傳來“啊”地一聲慘叫。

緊接著是小貝尖利的一聲驚呼:“呀!”

小貝的叫聲,引得厲斯年本能撥足狂奔,直奔樓上:

“怎麽了小貝!”

緊隨厲斯年身後的顧娉婷,一腳踏進門裏,聽到厲斯年變調的聲音,也隨即慌亂地朝樓上奔去。

“小貝!小貝媽媽來了!”

然而兩人一前一後,卻在見到順著樓梯滾落而下的白雪瀅時,驚得同時停住腳步。

再不約而同,同時朝樓上看去。

就見小貝正站在二樓樓梯轉角,瞪著圓圓的兩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向下滾落的白雪瀅,明顯被嚇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