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驍坐進車裏,直視著正前方,並不看文昭,卻以淩駕他人之上的口吻命令:
“上來!開車!問她去哪兒!”
顧娉婷想去的地方,文昭都知道地方,開車路熟,他是小貝的司機,可不是顧家大家的。
當文昭忍無可忍坐進車裏,摔上車門之後,怒瞪著淩驍,一副恨不能吃了淩驍的樣子。
車後座上,終於整理好情緒的顧娉婷開口了:
“文昭,帶我去墓園吧。”
文昭急得回頭,勸道:
“這天氣,我看還是算了吧,你身體又不好,過幾天再去不成嗎?”
但顧娉婷已經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文昭不死心地企圖繼續勸,顧娉婷微微皺眉催促:
“走吧,我得告訴他,不管他在哪兒。”
文昭無言地啟動了車子。
抵達墓園的時候,已是午後。
“你們車上等我吧。”
顧娉婷丟下這句下車了。
冬日的墓園格外冷清。
遠處有人在打理墓園,遠遠朝這麵看過來。
顧娉婷獨自孤零零朝墓園深處走去。
身後,淩驍跟文昭幾乎同時下車,不約而同關上車門時,沒出什麽動靜。
兩人頗有些心照不宣。
盡管誰也沒說話,但都走得極慢,遠遠地跟著顧娉婷。
顧娉婷越走步子越快,沒多久,已小跑起來。
不多時,便停在一處漢白玉墓碑前。
顧娉婷望著墓碑上的“厲斯年”三個字許久,幾次唇瓣微動,卻無法開口。
她每次過來,都會準備好大捧的鮮花,豔麗無比,芳香四溢。
厲斯年說過的,她身上的味道極好聞,就像百花一樣。
她要陪伴撫養兩個孩子,不能時時陪在厲斯年身邊。
所以每次來看他,隻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思念。
不知道站了多久,顧娉婷終於蹲下身。
淺色大衣的衣角,觸及到冷硬的地麵,髒了衣角,顧娉婷卻似並未察覺。
伸出凍得發白的纖纖玉指,細細描摹墓碑上的文字。
上麵是厲斯年年的生卒日期,以及厲澤成許佳慧共同的名字,沒有她顧娉婷任何字樣。
那是許佳慧的意思。
人去都去了,她無心爭辯什麽。
她自己知道裏麵躺著的,是她的人就好。
淚水滑下的同時,她終於開了口。
顫著聲音,哽咽無比地對著墓碑說:
“斯年,小寶小貝是你的孩子,我剛剛親自鑒定過的,知道嗎?他們是我們兩個的孩子!”
“斯年,我要怎麽跟兩個孩子說?要讓他們再經曆一次失去你的痛苦嗎?他們隻會更加難過,斯年,我該怎麽辦?”
顧娉婷反反複複就這幾句。
不停地在說,一直在說。
仿佛她真的多說幾遍,地下的厲斯年,就會聽到一般。
她身後站了許久的文昭,已經偷偷抹了兩回眼淚。
而淩驍,則沉著一張俊臉,不停抬腕看表。
在淩驍又一次緊皺眉頭看腕表的時候,文昭終於看不下去了。
一步邁到淩驍身側,探頭低聲打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總看什麽什麽?急著投胎?”
淩驍斜睨著文昭,忽然猛地一抬肘,剛好撞到文昭的下巴。
“不會說話閉嘴!”
淩驍壓著聲音,冷然回敬文昭。
前方墓碑前,顧娉婷忽然站起了身,兩人對峙的視線,一齊投過去。
就見顧娉婷掏出手機,接起電話放在耳邊,而後她的聲音傳過來。
“寶貝,媽咪馬上回家,我沒事,等下見!”
文昭總算吐了口氣,總算有人能叫動顧娉婷,離開這傷心地。餘光看到淩驍不屑的眼神,剛要轉頭繼續找淩驍麻煩,顧娉婷回頭喊他:
“文昭!”
文昭麵上一喜,剛要邁步,就聽顧娉婷又喊“淩驍!”,顧娉婷朝他們招了下手:
“你們過來下!”
文昭當即跨下臉。
淩驍看著文昭前後的表情,偏頭嗤笑一聲,繼而朝顧娉婷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