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娉婷說這話的語氣,淡淡的,異常平和。

但厲斯年卻聽得出來,那裏麵含著太大、太深的傷感。

這令他有種深深的罪惡感。

他是不是不該再繼續瞞她?

告訴她又何妨?

“顧小姐……”

“小貝……”

厲斯年衝動地開口,卻跟小寶的聲音撞在一處,旋即看到,小寶從沙發上起身,背對著他們,跟小貝說:

“你是不是忘了答應過我什麽?”

小貝愣了下,但馬上便若有所悟地道:

“哦,”小貝一拍腦袋,不過這一下拍得有點兒假,表演痕跡有點重,

“我差點兒忘了,”

小貝也隨即起身,直接跟顧娉婷厲斯年道,

“媽咪,淩叔叔,我跟哥哥出去下,等下回來找你們,”

小寶提醒式地捏了捏小貝的手,小貝又馬上道,

“嗯,也不是很快,但是淩叔叔,你可不準走哦!”

小貝歪頭看著厲斯年,“要走也要等到我回來!”

交待完這句,小貝明顯還要強調什麽,卻已被小寶扯遠,隻好回過頭,閉上了小嘴。

兩個孩子,就這麽硬生生地走了。

孩子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我們不當電燈泡,你們聊吧。

兩個孩子一走,偌大的空間裏,兩人之間的十幾公分的距離,立刻變得十分微妙。

卻沒人輕易挪動一下。

所謂女為悅己容,厲斯年看得出來,今天顧娉婷刻意的打扮,是因為他的到來。

然而心動之後,又難免別扭。

先甭管他記不記得起過去,畢竟自己在顧娉婷眼裏,才“走”一年多點。

前幾天在自己麵前,還愛他愛得死去活來。

今天卻搖身一變,為淩驍而打扮,莫說他今天為顧娉婷而心動了。

即使沒有,他也有些接受不來。

女人心,海底針,果然如此。

可再轉念一想,她能走出陰霾,樂觀積極地麵對一雙兒女,終歸是好事。

想及此,大大方方地跟顧娉婷說了聲“謝謝”。

豈料顧娉婷緊跟著回了他一句:“謝什麽?”

問他這話時,顧娉婷側轉了身,就在抬眼看他之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膝蓋實實在在頂著他的大腿,縱使隔著幾層厚厚的衣料,那觸感都分外清晰。

厲斯年隻覺一股熱血,從腳底湧至頭頂。

剛才拚命被自己壓下去的醋意,此刻噴湧而出。

心底莫名火起,長臂一伸,攬著顧娉婷的腰,便把人帶至懷裏,坐到自己的腿上。

不悅又挑釁的目光,落到顧娉婷精致的眉眼上,壓著心底的邪火,沒好氣兒地反問:

“當然是茶,不然,還能是什麽?”

說罷,看著忽然僵在自己腿上的顧娉婷,嗤笑一聲,略帶譏諷地道:

“看來再深的感情,”譏諷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見顧娉婷的目光,忽然現出難以抑製的、分外熟悉的憂傷。

但他到了嘴邊的後半句話,已經低低地出口:

“……也有保質期。”

慶幸的是,在他感受到那張即使化了精致的妝容,也異常幹淨清新的臉上,現出憂傷的時候,他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如若不仔細聽,怕是連他自己,都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