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海底被火山中的岩漿照成溫暖的橘紅色,在遠處黑色高塔的映襯下,麵前在貨運碼頭十分常見的集裝箱看上去分外渺小。
但當集裝箱打開的那一刻,哪怕是安德這樣自詡見多識廣的成年龍,也對其中的怪物感到了發自內心的厭惡。
你見過牆壁嗎?
紅磚層層疊疊,在水泥的作用下結合在一起,然後糊上白色的膩子。
現在出現在安德麵前的就是一堵砌在集裝箱內部的牆,它以龍族亞種的血肉為磚,以龍族細胞為水泥粘合劑,以嬰孩皮膚為膩子細細塗抹,才化成了這樣的怪物。
這血肉構成的怪物蜷縮在集裝箱內,球狀的身子被集裝箱壓成橢圓形,一麵腫脹突出,正好麵向安德,其上的嬰兒麵龐一刻不停地啼哭著,無數小小的金色眼眸在黑暗中開合著,看上去分外惡心。
剛剛安德突出的龍息在這怪物身上打開一個口子,貫穿的傷口中流出黑色的血,順著水流向遠方擴散,飄飄****間化成在水中化成黑色的薄霧。
整座高天原都在顫抖著,某種東西即將複蘇,安德騰空而起,收緊翅膀在這水中來了一次神龍天降,金黃的腳爪砸在集裝箱上,瞬間將鐵皮撕碎,隨後一口龍息噴在腳下的怪物身上。
火焰如劍,撕開肉球的血肉,隨後在水中熄滅,將周圍的水體化為白霧,水蒸氣膨脹帶來的爆炸在水底掀起了一陣波濤,如一枚航彈在海溝深處爆開。
安德感覺自己好像踩在一團肥肉之上,而尖銳的龍爪穿過肥厚的肉塊,便感到內部並不緊實,安德雙爪用力,將這巨大的肉球撕成兩半。
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衝向安德鼻子,褐色的汙水從其中湧出,讓安德的喉頭一陣湧動,隻能強壓下吐息的衝動,看向肉球中的空腔。
肉球的內部是蒼白軟膩的血肉,黑色的血從層層疊疊的肉塊中滲出,內部的空腔並不算大,直徑一米左右,大體呈現出橢圓形,空腔內是褐色的難聞**,一條通道從空腔通到肉球下端,周圍帶著些許不規則的痕跡。
隻看了一眼,安德就理解了這個巨大肉球的作用,這是一枚繭,或者說龍族孵化的蛋,聖骸可能就在其中恢複自己,隨後破繭而出,消失在束縛自己的監獄中。
安德用爪子挖出一塊血肉,分析著這巨大肉繭的組成,肉塊層層疊疊,看肌肉紋理顯然來自不同的動物,但都蒼白黏膩,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當集裝箱墜入深海,其中龐大的皇血喚醒了沉睡在高天原中的聖骸,他在封印中醒來,吞噬著高天原中的龍族亞種,隨後一路前行,自地下鑽入集裝箱內,開始重生。
這層肉繭最外層的嬰孩臉龐,便是聖骸最後吞噬的東西,他們在龍血的加持下,原本已經死亡的細胞又重新活了過來,隻剩下簡單的神經反射,當感知到皇血到來,他們便發出啼哭,歡迎自己的兄弟姐妹。
啼哭的聲音愈來愈大,高天原的地麵在顫動中裂開,這座城市最後的安保措施,埋在城中的屍守在惱人的啼哭下被喚醒,他們爬出地麵準備前往原本的家鄉。
屍守,龍族煉金術的造物,以煉金炮製同類的屍骸,讓他們化為城市的守衛,而在高天原中,每一寸土地下,都埋藏著這種怪物。
他們人首蛇身,枯瘦得如同最可怖的幹屍,睜開豎瞳的金色眼眸,舒展蛇般修長的尾巴,如傳說中的美人魚一樣在海中遊曳,卻隻能讓安德感到惡心。
這些怪物曾經是生活在這片城市中的混血種,他們侍奉龍族,在化為死侍後接收了煉金術的改造,變為了半人半蛇的屍守,永遠守護著神明的安寧。
或許是上杉越和路梨的血脈喚醒了他們,或許是肉繭受到威脅的啼哭打擾了他們的沉睡,屍守群向著水麵湧去,如同饑餓的蝗蟲,欲要吞噬一切。
安德的龍臉上的每一絲鱗片都透出嫌棄二字,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爪子抓起從鱗片縫隙中抓出了三節試管,在水中捏碎,紅色的血液飄散,屍守群瞬間**起來。
那是上杉越,昂熱,尼古拉斯三個老家夥的血樣,來自高層次混血種的血是死侍最好的誘餌,屍守群翻湧著,向著安德撲來,他們渴望進化,渴望吞噬那更上層的血脈,貪婪摧毀了他們本就不多的理智,無數金色的光芒在水中劃過,射向安德。
那是屍守燃燒的黃金瞳。
一大群有腳掌那麽大的蟑螂向你撲過來是什麽感覺,可能是惡心,可能是恐懼,大部分人會因此尖叫後退,但當你手中拿著火焰噴射器,該後退的就是這些蟲豸。
這就是安德現在的感受,火焰在他的喉嚨中匯聚,龍息即使在這恐怖的深海中,照樣能夠燃燒。
一道深紅的吐息劃破深海的水體,如流星般撞入屍守群中,火焰凝實為一條線,蒸發了周圍的水體,白色的蒸汽擠開水流,在屍守群中爆炸。
屍守群如同團在一起的螞蟻遇上了火焰,失去活力的屍守從屍守群中掉落,成為了高天原中毫不起眼的屍體,剩下的則繼續向著安德衝來。
屍守並不知道什麽叫做恐懼,他們更接近於構裝體生物,腦子裏壓根沒有恐懼的概念。
但這並不妨礙安德把他們當做蟑螂踩死,畢竟機械蟑螂也是蟑螂。
黃銅龍引以為傲的舌頭快速蠕動著,傳承自血脈的咒文從口中說出,在海水中回**。
一個小小的光球在死侍群的中心出現,起初不過像剛剛點燃的燭火,但隨後變成燈泡大小,當屍守好奇地抓向光球時,光球瞬間炸裂。
來自太陽的光輝吞沒了周圍的一切,昏暗的水底瞬間亮如白晝,屍守哀嚎著,哪怕是他們,也無法幸免於太陽的灼燒。
“陽炎爆,喜歡嗎,混蛋!”
安德的聲音在水中傳出去老遠,城中的風鈴無聲地晃動著,好像在回應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