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凱撒三人麵前的,是一棟四層高的,看起來頗為雄偉的建築,風格哪怕在這條充斥著荷爾蒙的街道上,也可謂是浮誇到了極致。

霓虹燈包裹著招牌,上麵用日文寫著高天原,配合著從浮世繪中選取的海浪花紋, 古色古香,卻又充滿**。

包著皮革的木門此刻緊緊關閉著,晚上人來人往的街道現在冷清得嚇人,除了凱撒三人外,這條街上幾乎沒有車流經過,風從街口吹到街尾,裏麵都是寂寞的味道。

高天原的大門前,放著些許展板,上麵用帶著花的日文,展示著自家的當紅牛郎,他們濃妝豔抹,穿著用羽毛亮片裝飾的衣物,在展板上盡情展現自己動人的魅力。

“老大,你爹玩得很大啊。”芬格爾咽了口口水:“話說要是我來這打工,老大你一個月能給我多少。”

凱撒的神情明顯不太好,在來到島國前,他以為自己的父親在乎的,是某個像大和撫子一般溫柔的女人,或者一份日進鬥金,能供他吃喝玩樂的生意。

但他此刻覺得自己從未真正看透過他的父親,自己父親在意的,居然是一家牛郎店。

凱撒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息下來自己躁動的心,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好吧,看起來我父親在意的東西就在這裏麵了,說起來, 這家店的名字真奇怪, 對不對。”

“高天原是島國傳說中眾神所住的天上神國,”楚子航看出凱撒並不想多談加圖索家的事情,於是把話題繞開來:“就像華夏古代的青樓叫南天門或者天庭一樣,我感覺很奇怪。”

“Well,米國那邊不是還有妓院叫天堂嘛,”芬格爾聳聳肩,接著說道:“凱撒老大,有個好消息,這家牛郎店真的很值錢,就我在網上查到的情況,這是島國第一的牛郎店。”

凱撒不知為何突然鬆了口氣,或許父親真的是因為這家店很值錢才把自己派過來的吧。

就這樣,凱撒終於邁開腳步,向著那扇充滿著**的大門走去,在那一刻,凱撒心中在想些什麽,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但下一刻,從血脈中與生俱來的第六感,讓他停下了腳步。

嘎吱……

大門突兀地向內拉開,一隻藍色的鯨魚鋪天蓋地從門口遊了出來,那龐大的巨獸在陽光下遊曳,陽光照向凱撒的眼眸,讓他眼皮微縮。

恍惚不過一瞬,但下一秒,凱撒就明白,那在陽光下遊曳的鯨魚不過是自己腦中的幻覺,從門內衝出的,是一個氣質十分複雜的男人。

他帶著巨大的墨鏡,頭頂瓦亮寸草不生,非常有黑道至尊的氣概……如果光頭上沒有紋那條藍色鯨魚的話。

凱撒感覺自己的手被溫柔地握住了,男人的臉上帶著極具親和力的笑容:“你就是龐貝老弟的兒子吧,請進請進,別站在門外,就當自己家一樣。”

男人用的是標準的意大利語,說起來就像好客的西西裏人站在自家門口,熱情地歡迎自家的貴客一般,一般這個時候,女主人正在廚房裏擀著意大利麵,爐灶上的鍋裏住著一份番茄肉醬,散發著誘人的酸香。

但凱撒沒聞到什麽意大利麵的味道,隻聞到了香檳酒灑在地上散發出的黏膩臭味,其中還混在著汗水與香水的味道。

毫不客氣地掙脫開男人的手,凱撒抱著莫大的勇氣走進了其中黑漆漆的房間,隨著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發現一樓浮誇昏暗的舞池中,一群男人醉倒在那裏,他們的裝束**不羈,或健壯或纖細的身子堆疊在一起,看起來如此的放縱。

這裏是黑暗王子的歡愉聖堂,夢魘們聚集在此地,**著每一個前來的女人,在榨幹她們錢包的同時,賦予她們無與倫比的快樂。

麵對這樣的場景,凱撒甚至條件反射般地向外麵打了個手勢,那是卡塞爾的作戰手勢,意思是房間內無危險,外麵的兩人鬆了口氣,這才朝著大門走來。

“你們不用緊張,我知道很多外人都會對牛郎店有一些偏見,”那個帶著墨鏡的男人介紹道:“但實際上我們隻是一處撫慰女孩心靈的港灣,我是座頭鯨,這裏的老板。”

座頭鯨跟在凱撒身邊,向他介紹著這處東京第一的牛郎店:“這裏是我們的舞池,晚上會有些表演,那些孩子是高天原的一員,也就是牛郎,但我更喜歡把他們當成我的家人。”

很經典的話術,楚子航跟在後麵,腦海中卻想起了其他事情:妓院裏的老鴇似乎也會讓妓女叫她媽媽。

家人或許不過是這個男人嘴上說說的稱呼,這種行業,恐怕沒什麽是真的。

四個人乘上電梯,座頭鯨的身材魁梧,芬格爾也不算小,四個人站在電梯裏居然讓這處顯得有些狹窄,但座頭鯨毫不在意,與凱撒保持著合適的距離,身子微曲,顯得恭敬又不卑賤。

在電梯上,座頭鯨似是感慨,似是懷念地講起了他過去的時光。

在多年前,座頭鯨曾經是個風一般的男子,他航行在海洋中最瘋狂的水域,麵對過酷烈的陽光,瓢潑的大雨,呼嘯的暴風,和船底擇人而噬的鯊魚。

在二十萬海裏的行程中,座頭鯨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道,在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座頭鯨整個人都像在發光:“那就是牛郎之道,獨屬於男人的花道。”

雖然此時楚子航很想吐槽,但他還是禮貌地把想說的話淹死在了喉嚨裏,頂著那撲克臉的偽裝,繼續聽座頭鯨講述。

於是,在離開海洋後,座頭鯨將獨屬於他的海洋建在了東京最繁華的市區裏,在這家獨一無二的牛郎店中,以“鯨”為名,踐行著獨屬於自己的花道。

座頭鯨親自為凱撒打開了畫著藍色鬱金香的大門,門後是獨屬於他的海洋,清新的海藻香味撲麵而來,滿耳都是水聲,仿佛他們麵對的就是波濤起伏的大海。

多年過去,曾經的小魚變成了吞天巨鯨,但這處四層的建築實在太小,已經容不下巨鯨生存,隨著島國經濟下滑,牛郎店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而最近發生的事情,更是給了這家店一次致命的打擊。

“島國的黑道很不太平,最近店裏麵都沒有客人來,在一周前,我已經瀕臨破產,”座頭鯨看著麵前金發的男孩:“那時,你父親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