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路明非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混沌的大腦就對聲音做出的反應，甚至來不及思考，一個名字脫口而出：“老爸，是你。”

電話那頭的聲音雖然有些失真，但分明是跑到北極待了好久的路麟城，對方的聲音還是原來那樣， 帶著一股子書卷氣，卻又多了幾分威嚴。

“去莫斯科的普魯申科大街351號，那裏的人會帶你去庇護所。”路麟城沒有廢話，直接用命令的口氣說道。

聽到路麟城的話，路明非愣了一下，旋即趕忙搖頭道：“不是不是， 老爸，我不是要去庇護所， 我是為了另外的事情來的。”

電話那頭的路麟城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庇護所再過段時間便要封閉，你最好快些過來，之後我就沒法聯係你了。”

隨著龍王的蘇醒和預言中的末日到來，末日派自然要封好入口，躲入庇護所中過日子，不過路明非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庇護所的安全，他把電話貼近耳朵，快言快語地說道：

“老爸，德叔和昂熱校長還有路梨妹妹陷進尼伯龍根裏去了，副校長說你最了解尼伯龍根，有沒有辦法救他們出來？”

路麟城沒有說話，電話那頭能聽到對方傳出的呼吸聲，路明非也沒說話，但他已經想到了對方可能的回答，電話那頭，路麟城在沉默片刻後開口了：

“你確實應該過來，卡塞爾那邊把你變得太過天真與幼稚。”

路明非尷尬地活動著自己的脖子， 將手機換了一隻手，隨後漫不經心地嗯了一句， 等待著父親的下文，路麟城接著說道：“關於尼伯龍根，那是我們最高的機密，怎麽可能用來救秘黨的領袖？”

末日派所謂的庇護所處在一個人工製造的尼伯龍根之中，也因為如此，這個庇護所無比安全，而委員長路麟城也成為了最了解尼伯龍根的人。

“但……那不是德叔嗎，家人互相幫助一下嘛。”路明非擠出一絲笑容，用一種肉麻的語氣勸誡道：“而且有他在，那些資料肯定不會被拿去對付老爸你的。”

路麟城沒有說話，路明非扣扣手心接著說道：“還有校長，他也在那裏，老爸你要是把他救出來了，說不定他一開心，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電話那頭還是沒有聲音，一種沉重的壓力蔓延至路明非全身，他突然明白過來，自己不是在與老爸拉家常， 而是在和一位高高在上的委員長談生意， 讓他拿出最珍貴的資料去救敵對勢力的統治者。

但他還有些許少年人的天真，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接著說道：“還有妹妹，路梨她也陷進去了，她也是老媽的女兒，老爸你幫一下……”

電話那頭終於有了些動靜，那是一聲輕笑，一聲帶著嘲弄意味的輕笑，路明非的心墜到了穀底，路麟城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她是你媽媽的女兒，又不是我的，不，準確得說她也不是你媽媽的孩子，或許她和安德的血脈更接近些。”

“但和我毫無關係。”

“但德叔……”

“他是什麽東西伱應該知道吧，”路麟城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厭惡：“我加入末日派，是為了延續人類，不是為了救一條蜥蜴。”

“老爸你……”路明非胸膛起伏著，他也未曾想過自己的父親會這樣說，但電話另外一邊的路麟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打斷了路明非的話說道：“記得去那個位置，我和你媽在這裏等你。”

電話掛斷了，路明非感覺自己麵前好像有著一堵牆，他想要越過去，卻怎麽也翻不出來。

一隻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路明非轉過頭，看到了旁邊笑著的芬格爾：“老弟，談判不是這樣談的，把電話給我，讓我來做個示範。”

路明非深吸了幾口氣，將電話塞進了芬格爾懷裏，他知道自己老爸說得沒錯，剛才自己確實有些天真，但這是因為他麵對的是自己的父親。

可惜，父親不再是過去的父親，而他也不是過去的他了。

另外一邊，芬格爾衝著路明非豎起大拇指，重新把電話打了回去，另外一邊剛剛接通，芬格爾就爆出了一個坐標：“北緯73度23分，西經114度51分。”

芬格爾胸有成竹地打開了外放，電話另外一邊沉默了一下，隱約能聽到手敲擊桌麵發出的聲音與路麟城的呼吸聲，旋即他開口了：“你是誰？”

“一個普通的狗仔，不勞您費心，”芬格爾笑著，既像是偷到了雞的狐狸，又像是賭徒贏到了一大筆籌碼：“但您和末日派，恐怕要擔心一下接下來的事情了。”

“嗬，秘黨已經忍不住了嗎，庇護所會讓……”

芬格爾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路麟城的話：“你自己清楚，剛才那個坐標是末日派庇護所的位置，隻要我把坐標交給現在的秘黨，末日派會永無寧日。”

“而且大哥，你不會以為找到你們很難吧？”芬格爾發出一聲嘲笑：“剛才那個坐標可不是安德先生告訴我的，是我自己通過你們物資進出口數據計算出來的。”

說著，芬格爾爆出了幾家公司，都是末日派庇護所中的物資供應商，又接著說道：“哪怕不用這種方法，看看衛星雲圖，也能在那附近看到被阻擋的風雪，仔細一點誰都能知道你們在哪。”

芬格爾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用一種咆哮的語氣說道：“你以為是誰在給你擦屁股，現在是你需要安德先生，不是安德先生需要你，動動你那s級的腦袋，把資料給出來對我們大家都好！”

電話中沒有回應，芬格爾等待了片刻，隨後幹淨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把電話丟回給路明非，兩人對視了片刻，最後是芬格爾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們倆還挺像的，都很倔。”他大大咧咧地衝著路明非說道，而路明非剛想反駁，手中的電話響了，是另外一個不同的號碼，路明非閉上了嘴，接通，這次他按下了免提，卻聽到了一個女聲，她小聲在電話裏說道：

“兒子，看看你的郵箱，記得把妹妹救出來，我們這邊，你隨時都可以來。”

電話很快掛斷，而郵箱中，一份資料躺在收件箱裏，來自於自己的母親，喬薇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