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來李彥俞指使李靜紫,還有他和天牢獄長勾結的證據,就是想要隻你於死地。”

“怎麽會是這樣?”按照端木青對李彥俞的了解,他應該不會留下證據才是。

“也不知道這一次是怎麽回事,在李靜紫的屋子裏搜出來她跟李彥俞簽訂的字據。

所以,他指使李靜紫的證據很充足。”

聽到此,端木青回想從前李靜紫的行徑,心下了然。

這個女子,終於知道齊國公府不可靠了。

“那陛下最後是怎麽處置的?”

“李靜紫買凶殺人,勾結官員,被判死刑。

李彥俞勾結官員,謀害郡君,被判流刑。”

“發配到哪裏?”

“雲南,永不許回京。”

端木青點頭,對於此,她並沒有什麽想法。

這兩個人跟她之間是什麽樣的關係,她心裏清楚得很。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解決掉兩個,少掉了許多麻煩。

隻是齊國公府以後就會更加恨她入骨了。

反正都已經是仇人了,多恨一點兒,跟少恨一點兒,沒有什麽區別。

如今的齊國公府,彥字輩的,就隻剩下了李彥邦一個才俊了。

倒是想看看李茂李為會采取什麽樣的行動。

休息了多日,端木青的退已無大礙,榮禧堂還是每日都去,隻老夫人十分心疼。

這一日,從榮禧堂出來,天已經有些暗了。

金烏西沉,隻餘一點晚霞,倒映在湖麵上,幾隻水鴨交相追逐。

倒是許久沒有如此放鬆了,端木青有些貪戀這美色。

便也不急著回去,隻沿著湖岸慢慢地走著。

此時六月將盡,堤柳繁盛,倒似一團團碧雲,走在裏頭,也比別處更暗些。

正走的愜意,不期然斜剌剌竄出一個人來。

將端木青嚇了一跳,定了神方才發現是端木蒼。

隻是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好像想要吃人一般。

“端木青!”

看他的樣子,便知道心情不好,他們兄妹兩個原本就沒有什麽感情。

端木青正在猶豫要不要開口叫他,他卻先怒吼出聲。

“何事?”

“紫兒她死了。”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端木青臉色不變,淡淡地看著他:“是嗎!”

“都是因為你!”

端木青目光陡然間冷了起來,好一會兒沒說話。

漸漸地收起情緒,淡淡道:“是她自作孽。”

“若是沒有你,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從前的她那樣可愛,那樣溫柔,家裏每個人都那樣喜歡她。

若不是你,她又怎麽會被整個侯府裏的人嫌棄,最後還被趕出家門。

若不是被趕了出去,她又怎麽會落的那樣的下場?”

“沒有人逼她!”

端木青隻是短短的一句話,並不多解釋。

“沒有人逼她?她一個身上流著端木家族血液的女子去到齊國公府,如果不接受他們的安排,該如何生存?

端木青,你到底是使了什麽妖法,讓父親祖母都嫌棄了她?你到底在她背後做了什麽?!”

聽到這話,端木青不由冷笑,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解釋。

跟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端木青懶得繼續理會他。

繞過他直接往自己的舞墨閣去了。

“端木青,你就不怕遭報應麽?她才十四歲!你怎麽可以這麽狠毒?”

陡然間停下腳步,端木青冷冷地看著他:“你現在斥責的我,也才十四歲。”

端木蒼有一瞬間的愣神,似乎他從來都不知道眼前的女孩究竟多大歲數。

“所以,如果你認為她是被我害死的,那就是咯!誰叫她蠢?我也跟她一樣大,為什麽死的是她,不是我?”

說完再也不看那邊一眼,徑自走了。

端木蒼看著她高傲的背影,一種叫做憤怒的東西,登時如同一頭猛獸一般在心裏嘶吼著。

她竟然說紫兒的死,是因為她蠢。

她怎麽可以這麽狠毒?!那麽可愛善良的女孩子。

他永遠都記得那一次,她抱著自己無助的痛哭的樣子。

為什麽當時他就沒有想到,這個女子會這樣的狠毒呢?

若是知道,無論如何,就算是把她帶走,也不要讓她留在這裏,被人害成這個樣子。

今天,他到底晚去了一步。

那個美麗的女子已經死在了白綾之下,那一雙大眼睛還死死地睜著。

那樣的心有不甘。

而更為可怖的是,她身上的衣裳淩亂如斯,分明就是被人淩虐過。

從前在府裏如同公主般的女孩,竟然突然破娃娃一樣,被人扔在了牢房的角落裏。

如何能夠甘心?才十四歲,就被人迫害致死。

“端木青!”想到這裏,端木蒼再也忍不住怒吼出聲。

端木青壓抑下心裏的氣憤,停下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你會遭報應的!”

唇邊凝起一絲冷笑,朱唇微啟:“是嗎?我等著。”

一句話落地,便如同這漸漸降臨的夜色一般,漸漸消失在端木蒼的視線裏。

回到舞墨閣,天已經黑透了,端木青始終一語不發。

她不是無情的人,甚至於,有時候,內心深處,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多情之人。

她渴望得到愛,許多許多的愛,來自家人,來自朋友,來自身邊的人。

隻除了男女之愛。

如端木蒼這樣的態度,在她的心底深處永遠都是一個傷口。

或許在某種意義上,端木蒼對李靜紫的好,和前世的趙禦風重疊了吧!

前世那種背叛的感覺,在心底太過於清晰。

所以,每當看到端木蒼對端木紫那種不分黑白的相信和寵愛,都會深深地刺痛她的心。

可是,她不是一個喜歡乞求的人。

既然得不到,那就不去想。

既然端木蒼始終都不喜歡她,那邊算了,不管是遺憾還是不甘,都不去想好了。

洗漱了一下,便早早的上了床,不願去理會傍晚的事情。

雪白的天地間,萬物都被掩藏,端木青站在雪地裏,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

什麽都沒有,除了白白的雪,天上灰蒙蒙的一片。

“采薇,露稀?”

端木青記不起自己怎麽回來到這個地方,高聲喊了兩句。

但是沒有人應她,依舊是一片寂靜。

偶然有風吹過來,掀起她白色的披風。

看著隨風擺動的雪狐毛,端木青陡然間想起韓淩肆來,這件披風還是他打的雪狐製的呢!

沒有方向的走著,突然發現,似乎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院子。

心中一喜,便朝那個方向跑去。

那院子的門便清晰了起來,似乎是青色的門頭。

不對,好像有個人。

端木青掩下心中的疑惑,接著往那邊走去。

走得近了,方才發現,那纖細的背影,消瘦的肩膀,不是娘親是誰?

陡然間心裏便歡喜起來,隱隱地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娘,這麽冷,你怎麽來舞墨閣了?”

自己說出口,方才發覺,抬頭一看,果然,可不就是舞墨閣麽!

秋恬卻並沒有回頭,而是微微仰著脖子,好像在靜靜地打量著這裏。

“青兒,你住在這裏還好麽?”

端木青有些奇怪,笑吟吟地走上前去:“娘,你忘了,我都搬到舞墨閣好多年了,你怎麽現在才問我?”

“是啊!好多年了。”

不知道為什麽,端木青突然覺得她這句話說著的時候,好像帶著點兒哽咽的感覺。

收起笑容,端木青慢慢走過去,疑惑道:“娘,你怎麽了?是心情不好嗎?”

秋恬搖了搖頭,慢慢轉過身。

端木青手裏不知何時,手裏多出一個手爐登時掉到了雪地裏。

眼前的女子並不是秋恬,相貌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你是誰?”

端木青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努力搖了搖頭,再睜開眼。

那個女子卻離自己有些遠了,臉上也模糊一片,看不清楚。

“你別走,你是誰?我娘呢?”

不知道為什麽,端木青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跟自己一定有什麽特別的關係。

不能讓她離開。

如此想著,腳下便也加快了步伐。

但是那女子卻像是滑行一般,她跑得越快,兩人之間的距離反倒越遠。

終於,漫天的雪白當中,再也沒有了她的身影。

端木青茫然四顧,什麽都沒有,隻有漫天的白,和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飄落的雪花。

“娘!”

拚盡全力,端木青喊出這麽一句,可是天地間,卻沒有任何東西來回應她。

“小姐,小姐快醒醒!”

麵上突然一涼,端木青猛然間睜開眼,就看到采薇和露稀兩個人緊張的臉。

“醒了醒了,醒了就好。”露稀臉上露出笑意來。

采薇將手裏的碗放到一旁的矮桌上:“小姐夢魘了嗎?我們聽到你一直在喊夫人。”

端木青這才想起夢裏的事情來,隻是再也想不起那個女子的麵容,隻記得白蒙蒙的一片。

陡然間想起那一次雪天,秋恬站在舞墨閣門口等她的情形。

心裏頭突然感到一陣煩悶:“我有點兒悶,你們陪我去文雅軒吧!”

“現在?”露稀嚇了一跳。

采薇看端木青的樣子,卻道:“我去給你拿衣裳。”

今天十五,外麵的月色甚好,整個夜空,沒有一絲雜雲,都不用提燈籠。

才走到廣蘆軒,端木青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好像聞到什麽味道。

“小姐,怎麽了?”

采薇見她麵色不對,連忙問道。

端木青卻並沒有回答她,飛快地甩脫她們兩個人的手,往文雅軒跑去。

還沒跑到門口,就跟一個人差點兒撞到。

但是此時她沒有心思去理會,看都不看一眼,接著往那邊去。

才跑到門口,就看到裏麵濃煙滾滾。

端木青呆立在門前,一顆心如同被扔向海麵的石塊,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

沉到最冰冷的深處。

“娘!”身體比意識覺醒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