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洛克菲勒家離開後,伊娃坐在車的後排,一言不發。

“親愛的,沒關係的,會有辦法的。”小洛克菲勒勸慰著身邊的姑娘。

黑暗中,伊娃隻是輕微地“嗯”了一聲。

小洛克菲勒摟過了伊娃的肩膀,將她擁入懷中。

兩個人在後排的黑暗中,享受著溫存。

在這一瞬間,小洛克菲勒突然覺得,似乎隻要伊娃在自己身邊,其他的一切,變得都不再重要。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晚上,是他接下來一段日子裏,最為快樂的時光。

伊娃又開始對他若即若離了。

信照樣收,但卻很少回;電話時接時不接,即使接了,說話的語氣也平淡如水,沒說幾句,便掛斷了。

他想要見上伊娃一麵,更是難上加難。

大少爺愁斷了腸。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會讓伊娃變成這樣。

小洛克菲勒按捺不住自己的相思之情。

他決定去熨鬥大廈的樓下蹲點。

結果在第三天的時候,還真讓他蹲著了。

大約是在中午的時候,伊娃從大樓裏走了出來。

她要替哈裏曼去洗衣店取洗好的一套衣服。

女人走向了自己停在路邊的那輛汽車,手伸向門把,正準備打開車門,卻冷不防一隻手按在了她的手上。

“伊娃,又發生了什麽?我們可以聊聊嗎?”小洛克菲勒苦苦哀求道。

“洛克菲勒先生,您應該對自己好一點。”伊娃看了一眼小洛克菲勒,目光中滿是憐憫,“您應該找一個愛你的人。”

小洛克菲勒發現自己好像完全聽不懂伊娃說的話。

找一個愛你的人?什麽意思?

他的手仍緊緊地握著車門把手,目光呆滯。

“哈裏曼先生!”伊娃突然對著大少爺的背後方向揮了揮手。

小洛克菲勒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他扭過頭,發現背後空無一人。

等到他再次回過頭來,卻發現伊娃已經鑽進了汽車裏。

手握著方向盤的伊娃看了他一眼,一腳油門,汽車絕塵而去。

小洛克菲勒撒開腿跟在汽車後麵狂奔。

“伊娃!伊娃!”他在車後大聲呼喊著女人的名字。

女人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大少爺的身影。

她趕緊將目光移開,又狠踩了一腳油門,留給小洛克菲勒一陣揚起的塵土。

小洛克菲勒眼見汽車漸行漸遠,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呆呆立在原地。

路過的行人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

沒有人認出這是洛克菲勒家大少爺,因為大家很難講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和豪門繼承人聯係在一起。

不過還有有人認出他來了,不過這個人不在街上,而是在樓上。

哈裏曼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戶邊,向下看去,嘴角泛起冷笑。

看樣子坊間的傳聞是真的。

出現在老洛克菲勒生日上的俏麗女人是伊娃沒跑了。

難怪最近自己的這位秘書始終在和自己保持距離。

起先哈裏曼也因為忙於北方證券的官司而沒有太在意,沒想到是這女人攀了高枝。

之前的種種懷疑交織在一起,讓哈裏曼有點窒息。

這個女人不簡單。

他深吸了一口氣。

等到伊娃回到熨鬥大廈的時候,哈裏曼辦公室的大門開著,而他本人並不在辦公室。

伊娃將鑰匙放在自己桌子上,走了進去。

她開始習慣性地整理起了哈裏曼的桌子。

這是伊娃作為一個秘書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她這次沒有關門,也沒有急於去翻箱倒櫃。

桌子上並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隻有一些公開的文件和報紙。

伊娃將這些東西一份份疊好,放在桌子的角落。

可當她轉身去挪椅子的時候,一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沿的一個鋼製煙灰缸。

煙灰缸落入了垃圾桶裏,發出一聲落在紙堆上的悶響。

伊娃彎下腰,將手深入垃圾桶中,打算把那個煙灰缸取出來,放回原來的位置。

然而,當她拿起煙灰缸時,突然發現垃圾桶裏有一摞廢紙。

伊娃看了一眼門外,然後將那摞廢紙從垃圾桶裏拿了出來。

最有價值的,是低下的兩張。

雖然她看不太懂上麵密密麻麻的數字,可標題上醒目的“報表(對內備份)”她還是看得懂的。

盡管陳劍秋向來對於她的任務一直都沒有硬性要求。

同時在上一次碰頭的時候,陳劍秋也勸她早點脫身。

但伊娃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將那兩張“廢紙”抽了出來,然後把剩下的,小心翼翼地原樣放回了垃圾桶裏。

她把那幾張“廢紙”塞到了一個文件袋中,放進了自己的抽屜,然後拿起了電話。

“喂?都市麗人嗎?我是伊娃,今天晚上我去你們店裏拿衣服。”她對著話筒說道。

“今晚嗎?什麽顏色的?”電話那頭傳來了夥計的聲音。

“嗯……暗紅色的。”伊娃想了一下回答道。

電話那一頭沉默了幾秒鍾:

“那我得問一下老板,有沒有暗紅色的,我等一下回電話給你。”

伊娃掛掉了電話。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窗戶發著呆。

大約二十分鍾後,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老板同意了,晚上8點,暗紅色禮服,他會親自恭候您的到來。”

陳劍秋那邊同意了會麵,老地方。

伊娃長舒了一口氣。

而就在這時,哈裏曼從電梯裏麵走了出來。

“晚上共進晚餐嗎?”他走進了伊娃的辦公室裏,問道。

“不了,我去買衣服。”伊娃一臉淡然地看著哈裏曼。

哈裏曼沒有說什麽,目光從伊娃的身上掃過,然後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同時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的桌子被收拾過了。

原先的雜亂無章變得整整齊齊。

哈裏曼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既沒有去翻抽屜,也沒有打開保險箱,而是直接看向了桌子旁邊的垃圾桶。

哈裏曼彎下腰,取出了那摞廢紙翻看。

果然,最下麵的那兩張,不見了。

時間對於不同的人來說,可以是長的,也可以是短的。

當你日複一日做著相同的,機械的事情時,時間往往流逝的毫無痕跡。

伊娃此刻的感覺就是這樣。

隻是整理了一些資料,便到了下班的時間。

她和往常一樣,收拾了東西,乘坐電梯下了樓,開著自己的汽車回到了所居住的公寓。

她給自己簡單地做了一份三明治晚飯,吃完之後和往常一樣坐在了自己的梳妝台前。

鏡子裏的女人依舊貌美如花,可靈魂卻是蒼白無力。

伊娃拉開抽屜。

那把精巧的手槍依舊躺在抽屜的角落。

她拿起那把手槍,把玩了一番,依舊重新放回了抽屜裏。

她並不覺得自己需要這把手槍,無論是射向別人,還是射向自己。

時間來到了晚上的7點半。

伊娃知道自己應該赴約了。

她套上一件外套,手裏提著一個紙質的手提袋,下了樓,走向了自己汽車。

夜晚的紐約,被路燈的光線,劃分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半光明,一半陰影。

伴隨著一陣引擎聲後,伊娃的車發動了,駛出了路口。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車離開後不久,路燈所照射不到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兩盞車燈。

一輛車從黑暗中駛出,沿著道路,跟在了伊娃的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