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不是沒有火折子,隻是有了又如何,整個冰穀空空蕩蕩除了冰就是雪,沒有任何可以生火的東西,隻能在寒冷中打坐,硬抗一個晚上了。WWw,QuAnBen-XIaoShuo,Com
幸好功力夠,幸好我練的是至陽的功力,真氣不斷的流轉倒也不是太難挨。
我默默的運著功,全身的感知也張開到最大,靜靜的聽著身邊的一切。
從來沒有過如此安靜的夜晚,死一般的沉寂,隻有身邊莫滄溟發出的呼吸聲傳來活著的證據。
不對!
身為與我功力相當者,他的呼吸聲怎麽這麽重?還有些呼哧呼哧的雜音?
我偏過頭,他的影子在黑暗中影影綽綽的一團,“喂,你還好吧?”
“我很好。”他的聲音重重的傳來,似乎想要表達他身體健康活潑無比,隻有我在那聲音中聽到了濃濃的鼻音。
不好!
他的傷那麽深,開始還被製住了真氣,這裏的寒意瞬間的湧入身體,加上我給他通筋脈之後融化的冰水浸濕了衣服貼在身上,之後又是全力應付怪物,這樣的消耗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更何況他還要在這樣的環境下度過一夜。
不病才怪。
我站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了過去,才踏出一步,他的聲音已經傳來,“死女人,你想幹什麽。”
“日你!”我丟出兩個字,腳下不停的走了過去,伸手撈住了他的手腕。
“別碰我。”他手一甩,被我掌心一扣脈門,沒能掙脫我的桎梏。
好燙!跟火爐一樣的熱度讓我一驚,他在發燒。
真氣探入他的身體裏,果然不出我所料,丹田中真氣流轉的很慢,應該是剛才耗費了很多脫力的征兆。
他三次麵對怪物,一次受傷,兩次全力施為,真氣已經很難流轉自如的抗住冰穀裏的寒氣,偏偏死鴨子嘴硬還不肯哼一聲,要是我沒發現,明天早上說不定就要為他收屍了。
神族裏養的都是怪胎還是都是木頭?這都是什麽德行?
“算了,看在我們也算是同坐一條船的份上,一起吧。”我一邊緩緩渡著真氣,一邊靠著他的身體坐了下來。
“離我遠點,別靠著我。”他不滿的一聲低吼,聲音嘶啞難聽,“我死不了。”
“別吵。”我索性緊緊的靠了上去,“讓我省點真氣,你真奶奶的熱,讓我靠下。”
這句話出口之後,他居然老實了,沒罵人也沒趕我走,莫非……
我一隻手抓著他渡著氣,一邊低聲咕噥著,“累死我了,好冷。”
那個滾燙的身體很輕微的朝我的方向靠了靠,又靠了靠。
我的手在懷裏掏著,又摸出一個小瓶子,“莫護衛,麻煩你吞顆藥下去,你真氣恢複的越快,我也耗費的越少。”
果然,他從我的掌心中拈起藥丸看也不看的丟進嘴巴裏,咬了咬,微微皺起了眉頭。
呃,好像是噎到了。
笨蛋,柳夢楓的藥丸那麽大一顆,你就這麽吞下去?
想歸想,我可沒敢說出來,一日的相處我已經發現了,這莫滄溟是一個標準的吃軟不吃硬的家夥。
看看他另外一隻纏著布的手,我順手抓了一塊冰,在真氣中暖化成一捧水遞到他的麵前,“莫大俠,看著我都弄化了的份上,賞臉喝了吧。”
黑夜中他的臉色即使運功到極致也無法辨別出色彩,倒是有那麽一點不自在,他低下頭湊上我的掌心,啜著我手心中的水飲了進去。
“你不怕我給你吃毒藥?或者下蠱什麽的?”收回手,忽略掌心中殘留的一點麻癢。
他一聲輕哼,“莫滄溟光明磊落,既然信了你,又何必懷疑?”
“光明磊落?”我癟癟嘴,“那皇宮中的偷襲算什麽?”
我耿耿於懷,無法忘記的,是皇宮中他利用沄逸的行徑,這個人實在讓我無法產生半點好感。
“我是神族的護衛,行事當以神族為第一,絕不允許有半點威脅神族皇族的人存在,不在乎外人評價。”冷冷的,硬硬的,卻堅定的聲音。
“神族?”我的聲音裏滿是譏諷,“真是如此以神族為天,也沒見你喊我一聲少主,反而是口口聲聲要殺我,隻怕你是想當族長想瘋了吧。”
他的手猛的一抽,從我掌心中脫離出來,人靠著冰壁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上官楚燁,神族的族長必須經過所有長老和護法的認同才能繼承神位,族長的責任是如何讓神族不受侵害,如何維持四國間的平衡和安寧,我不管你到底有沒有神族的血統,一個隻想著風花雪月,吃喝玩樂的女子,是沒有資格繼承族長之位的,有血印又如何?你為神族貢獻過什麽?你甚至連見護法和長老的心都沒有,這樣的人,莫滄溟不會認她為主,莫滄溟隻服真正有能力的人!”
激動中,他的聲音更形嘶啞,破音聽的人耳朵裏真不舒服。
他好像也沒說錯,自從我恢複了一星半點的記憶以後,我連回神族的半點念頭都沒起過,那個族長之位於我,不過是個燙手的山芋。
我伸手拽他,被他打開。
我不服氣的再拽他,又被他打開。
“免費的暖爐,我很冷啊。”這一次,他被我拽著,沒打開我的手。
“你怎麽尋到這來的?”我想起幽颺和我聊天之時是非常的隱秘,鑰匙遺失在這裏,隻怕流星都不知道,可是莫滄溟又是從哪來的消息?
“跟著你們,總會有蛛絲馬跡,到了這附近,我能感應到神族物品的氣息。”他的話沒有半點隱瞞,平淡的敘述卻讓我的心一跳。
“你跟著我幹什麽?你又不想我回去……”忽然想起那日山下,他抱著流星時的一幕,“莫非你要的是小流星?”
“我又不要他的命。”斜了我一眼,“他如果真的是‘九音’之主,在我回稟了長老之後,自然會為他正名。”
這話他應該沒騙我,如果他要的是流星的命,早在‘清藍山’下就有無數次的機會,可是幽颺兩年的逃亡不是假的,無數次被人追殺也不是假的。
“這兩年你有沒有派人追殺過他們?”我隱約想要知道什麽,卻又把握不住方向。
“沒有!”他一口否認,“若非流波護衛擅離神族,我根本不會這麽快的得知四國之間發生了什麽。”
他的語氣坦坦蕩蕩,找不到半點值得懷疑的地方,隻是從他口中吐露的一個名字,卻讓我心中一痛。
胸前的傷口早已經好了,心底的烙痕卻還未平複。
任性時的流波,可愛時的流波,手足無措時的流波,還有似真似幻騙死人不償命的流波,都那麽真實的存在過。
騙死人不償命,也騙了我的命,我的情。
我想問莫滄溟他與流波到底是不是戀人的關係,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從那個人的劍刺入我心口的那一刻起,他與我之間就不再有任何關係,是否戀人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他的聲音忽然一冷,“上官楚燁,你我是敵非友,關於神族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問,我也不會再回答。”
“沒錯。”我的聲音平靜如常,“流星的命運也應該由他自己決定,無論是否‘九音’皇位繼承人,他的人生都應該由他自己決定而不是什麽狗屁的神族決定,我會為他拿到屬於他的東西,也會一直保護他,你有本事就搶吧。”
我最煩聽到的就是血統,傳承,命運這類的狗屁字眼,血統讓我自小生活在陰謀的算計中,傳承讓我無法與沄逸相知相守,命運更是成為我人生中最可笑的字眼,我不希望流星的未來也是被別人掌握著,他應該有自己的選擇。
談話陷入僵局,兩個人彼此沉默著,氣氛有些尷尬。
現在還手牽著手互相渡氣的人,竟然已經在商量著明天之後彼此不死不休的對立。
“喂,你剛才既然真氣不繼為什麽不告訴我,我也好早點出手。”我碰碰他,感覺到他的熱度似乎沒有剛才那麽嚇人了。
“對敵之時,豈能讓女子站在身前?護衛弱小方是英雄所為。”他大咧咧的回答險些把我轟到地上去,幹張著嘴巴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我是弱小?
這簡直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搞笑的一句話了,更好笑的是他居然說的如此擲地有聲,朗朗上口。
當晨陽慢慢的綻放出它的光輝,整個冰穀裏又是一片的剔透晶瑩,莫滄溟的熱退了,功力也恢複了,他立即離開我遠遠的,臉上也恢複了那種倨傲之色。
當我們共同把小*平台上的冰鏟掉一層之後,終於在陽光的反射中,我看到了那柄銅色的鑰匙。
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我慢慢的站起身,拍拍滿身的雪塵,“是上去打還是在這裏打?”
而他的反應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雙手一背飄退幾步,“莫滄溟一生絕不受人恩惠,昨夜受你賜藥行功,今日就不再與你爭奪,他日再見,絕不手下留情。”
他的身影飛快的在冰壁上攀爬,轉瞬間變為一個褐色的小點,我抓著冰涼的鑰匙揣好的同時,一聲長歎。
這到底是個什麽人,這又到底是個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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