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節日,滿街都是擁擠著的人群,到處可見挑著各色燈籠遊玩的人群,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起了漂亮的彩燈,整個京師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猜燈謎,放煙花,美麗的景色不時惹來遊人的讚歎聲。WWw。QuANbEn-XiAoShUo。Com
我卻沒有半點心思欣賞這美景,腳步停在‘滿月樓’的門外,耳邊是小二不斷的招呼聲,看著滿樓的燈火輝煌,竟然有些卻步。
多好的名字,‘滿月樓’,多麽應景的名字,正月十五的滿月剛剛爬上樹梢,多麽好的節日,團圓滿月。
可我,卻沒在家裏陪伴我的愛人團圓滿月,跑來這個地方見一個我不知道該稱之為什麽人的人。
並非不滿,而是數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交纏著,揉擠著,偏又堵在喉嚨口,出不來下不去。
就象晚飯吃多了湯圓,鼓脹了肚子,憋足了煩躁又發泄不出。
終於,我還是邁開腿,坦然的走進了‘滿月樓’。
剛進門,就有小二打扮的人迎了上來,對著我低頭哈腰的表情中,聲音極輕,“可是任將軍大人?”
子衿既然請了我,準備工作應該早就到位了吧?
微一點頭,她低首在前麵引路,“將軍請隨我來。”
在回廊間穿行,一直走到最裏麵的一間門前她才停下了腳步,“將軍請。”轉身離去。
這裏很靜,靜到幾乎聽不到外麵嘈雜的聲音,靜到我能聽到房間裏人的細細呼吸聲。
他,已經來了。
自從接到他的那封邀約信,我不可否認每每想起這個約定,我的心都會不由自主的跳快,隱隱的浮現的念頭竟然是有些期待。
可是在那日驛館外,我看到了他和赫連冰桐的依偎前行,看到了赫連冰桐對他的溫柔體貼,一瞬間仿佛失去了什麽。
失去的是那個我心中的子衿,溫柔的三月春水。
即使不見,即使他說要嫁人,不見到就不會難過,他永遠都是那個兩年前的樣子存在我的記憶中。
見到了,心中的影像破滅了,不得不回歸到現實,那份期待中的悸動也變成了酸澀。
相見不如不見,不見期盼相見。
人總是這麽矛盾,自我糾結。
手貼上門板,輕微的吱呀聲中,木門應聲而開。
暖暖的熱氣迎麵撲了過來,夾雜著淡雅的香氣,燭光晃動中,桌前背對著我的碧色人影慢慢的回過臉。
猶記那年初見麵,春風依依楊柳飄,四目相對情根種,他的溫柔他的笑,成了我最好的療傷藥。
男子的馨香,屬於他的味道,將記憶瞬間拉回到了兩年前。
那一夜,芙蓉帳暖。
那一夜,**苦短。
那一夜已經成遙遠,人卻近在眼前。
還是那俊美無儔,還是那淺笑春風,還是那柔情似水的笑,還是那優雅有度的翩翩風采。
未變,子衿的一切未變,比之當年更加的貴氣,更加的雍容。
有些貪婪的看著他的臉,才發現那個被我壓抑在心底兩年的容顏竟未曾真正的忘卻,他的一切都那麽清晰的和曾經重疊著。
“王爺來了。”一聲低語沒有驚詫與激動,都那麽淡淡的,仿佛是我回到宅院時他正在房中撫琴溫酒,而我推門而入他抬首招呼。
解下身上的輕裘,依稀又回到了兩個獨處時甜蜜的溫存時光,我靜靜的把大氅掛在衣鉤上,看到他攏了攏衣衫,揮手把門關上。
房間裏很暖,燃著炭火小爐,他卻披著擋風雪的裘氅,厚重寬大的裘氅淹沒了記憶中他清瘦的身形,雪白的狐毛繞在頸項,更給他增添了幾分華美和高貴。
路上,我無數次的想象著與他見麵時的情形,猜測著自己究竟是會激動,還是會失望,或者……
沒有,什麽都沒有。
行路時不斷跳快的心,踏上樓梯時隱隱的急切,到門口時的踟躕,都在瞬間化為平靜,全然的平靜。
我甚至都沒有客氣的叫他一聲堂主或者問好,連最客套的拜年話都遺忘在了腦後,我隻是拿起炭鉗挑了挑小爐中的炭,讓那火焰升騰而起才抬頭微笑,“還冷嗎?”
他含笑搖頭,慢慢的走到桌子對麵的位置坐了下來,這才輕輕的解開大氅,卻不是完全的脫下,而是半側著掛在身上,從脖子到大腿,拉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酒剛剛溫好,菜雖然備了,但是今日是十五元宵,王爺應該吃過了吧。”玉珠流線,斟滿我麵前的杯子。
酒杯很薄,酒壺很精致,精致到幾乎能與宮中的玉盞相媲美,可我的目光卻被那執壺的手吸引了。
在相處的一年多歲月中,都是他溫酒熱菜,細心的為我布好一切,在我不正經的手指亂動中陪我吃著晚餐,其中更是少不了閨房哺酒的香豔。
拈起酒杯,仿佛拈起了當初的溫情脈脈,“莫要叫我王爺。”
他點頭,有禮有度,“是子衿唐突了,您如今已是‘九音’之將,任將軍莫怪子衿失語。”
不是王爺,卻也不是楚燁了。
我隨意的抓起桌上的象牙筷子,“說起來我還真沒吃,謝你細心。”
他有些意外,不過在眼中一閃而過有很快的被掩飾了,我輕笑,“你提前一個月約我一頓飯,既然答應了怎能吃飽了來?”
早發現桌子上的菜都是我平日裏喜歡的東西,做的也精致漂亮,在以為我會吃飽了而來的情形下能有這份心思,我又怎麽能不賞臉。
挑了筷子涼拌的萵筍絲,放在口中細細的咀嚼,讚賞出聲,“子衿的手藝果然一如當初的好。”
“您居然能嚐出是出自我的手。”他笑了,不是那種培養出的完美笑容,而是從眼神中透露出的笑意。
端起酒杯抿了口,一股梅花的香氣撲入口中,“隻怕這酒也是子衿自己釀的吧?”
梅花酒,是我從夜那偷來的技藝,嘴饞中也曾經對子衿表露過饞意,隻是在‘雲夢’的時光一直無暇去做,倒被他上了心。
“這是當年在王府試手之作,也不知道成不成,當收到將軍答應今日之宴時,我派人從昔日王府樹下偷挖出,千裏送來。”他的酒再次斟滿我的杯,聲音淡淡。
當年的人,當年的酒。
卻不是當年的情意了……
“子衿,你還好嗎?”看到他,心中的掛念放下,擔憂也放下了。
總是有些害怕回到‘滄水’的他會不好,看到眼前的人,風采更盛當年,容貌也更盛當年,終是開心的。
“好!”他的清朗眉目,他的水波雙瞳,他的麵頰微紅,他的紅唇粉豔,都在映襯著這個字。
“她好嗎?”
問的突兀,但是他應該懂。
執壺的手微顫,杯中的酒滿溢而出,他輕吸了口氣,“好。”
“那就好。”舉杯,滿飲。
他仿佛有些出神,當我杯子放回桌子上的敲聲響起,他才恍然的給我斟著,手再顫。
我的手捏上壺柄,不期然觸碰了他的肌膚,有些涼,“我自己來吧。”
他縮回了手,熟悉的暖香離去,兩人間似乎隔的又遠了。
“你好嗎?”他的聲音鎮定沉穩,仿佛隻是客套回應我剛才的問候。
我的動態,能逃避過‘千機堂’的耳目嗎?
“好。”一個字足矣,險難艱苦,至少我現在是好的。
他也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從眼眸中蕩漾而出的輕鬆,“他們好嗎?”
微一點頭,“身邊的,很好。”
“還有不在身邊的嗎?”似是調侃,溫柔的笑容和這房中的燈火一樣,輕緩氤氳。
捏著手中的杯子卻不飲下,我無聲的笑了。
笑容在慢慢放大,一點一點,我心頭也是這般,開心,真的開心。
終於狠狠的仰首喝下杯中的酒,長長呼出一口氣,看著他的臉,慢慢的吐出字,“他剛才告訴我,他很好。”
他的笑容在慢慢的變化,我甚至能看到他唇角細微的顫動,能看到眸子中明亮更甚,也水光更甚。
酒,斟滿兩人麵前的杯子,我拿起酒杯停在他身前,“敬你的。”
他微怔,緩緩的搖頭,“對不起,子衿不能飲酒。”
我收回手,沒有勉強。
酒是溫的,喝到肚子裏卻暖不起來。
菜是香的,吃到嘴巴裏卻沒有半點滋味。
“子衿。”我抬起眼皮,神色變的正經,“你約我來,不可能隻是一頓飯,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麽不能直言的東西,說吧。”
他點頭頷首,也恢複了那種和煦卻疏離的表情,“我想請您履行當初的誓言。”
“三個條件是嗎?”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殺手堂’的下落是你給的,我說的話自然也是要兌現的,你說吧。”
“我想請你接手‘千機堂’。”他望著我的眼睛,臉色一本正經,“這就是我的第一個要求。”
子衿,你的禮物我不會要
天上掉餡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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