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是排隊的嗎？”
李建邦爺孫倆正小聲議論著，忽然發現身後有人說話，轉頭一看，原來是名滿頭大汗的年輕人。
“我們不是。”李建邦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擋著別人的路了，於是趕緊讓開身位。
“謝謝。”青年道了一聲謝，站在了隊伍最後麵，一邊看著手機，一邊探頭向前張望，眼神充滿期盼。
李建邦忍不住好奇，輕輕拍了一下前者的肩膀，問道：“小夥子，我剛才聽說剩下的食材隻夠十幾人的分量，你看你前麵，都排了二十多人，你估計等不到了。”
“謝謝提醒。”年輕人無所謂的聳聳肩，“看看再說吧，萬一還有我的份呢？”
“那要是萬一沒有呢？”李香反問一句。
也許是因為李香長得很漂亮，渾身又散發著一股成熟女性的韻味，不由多看了兩眼，結果反而把自己的臉給看紅了，當下幹咳一聲回道：“沒有也無所謂，就當碰碰運氣。實在不行的話，吃碗豬雜湯麵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李建邦不知該用什麽語言形容自己的心情，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前的情景，當初自己的麵攤前也是如此盛景。隻不過，那個時候的客人選擇少，而自己的價格又便宜，客人們等的是一份實惠與溫飽。
但眼前這一幕完全不同，在當下競爭如此激烈、百花爭豔的美食行業，可供客人們選擇的實在太多了，各種價格層次都能找到數之不盡的美食。這也造就了客人們的刁鑽口味與要求。
由此可見，這家小小的‘江湖美食’具備著何種可怕的吸引力！
一念到此，李建邦很好奇這家夥到底擁有何種高超的廚藝！也不對，既然他有這樣的手藝，為什麽會在這條沒落的美食街開餐館呢？就算是閉著眼睛在美食城裏隨便盤個店麵，生意也會比現在更好！
當然，這個問題就連陳衝本人都回答不上來，若非要說個一二三的話，就隻能去找那位忽悠自己過來開店的中介吧..
“爺爺，那家湯麵好香啊。”李香指著不遠處賣麵的三輪車，車邊圍著幾名等著打包的學生。
“走，去嚐嚐。”李建邦帶著李香從外圍穿過，因為靠近餐館的空地上到處坐著客人，幾乎霸占了小半個街道。
“想吃什麽湯麵？”麵攤老板依舊是個年輕人，麵相很憨厚，對誰都會露出笑容。
“年輕的老板，年輕的客人..”李建邦歎了口氣，暗道這個時代果然已經不再屬於自己這樣的老家夥了。
“你這裏什麽湯麵最受歡迎？”李香探頭在麵攤上東張西望，有些拿不定主意。
“豬雜湯麵，好吃！”回答她的並非老板，而是旁邊打包的學生。看他‘激動’的笑容，顯然是想獲得美女的好感。
“別瞎說，我覺得牛雜湯麵更好吃些。”另一名大學生也過來湊熱鬧。
李香微微一笑，哪裏看不出這些家夥的想法，隻不過，瞧這兩人閃躲的眼神，顯然屬於有賊心沒賊膽的類型。
“咳咳..”李建邦自然不會容許幾隻嗡嗡亂叫的蒼蠅圍著自己寶貝孫女瞎轉，當即一步站在李香旁邊，“就來一碗豬雜湯麵吧，這是沿海那邊的特色美食。早年人們都窮，哪有機會吃什麽牛雜。”
“您知道得可真多。”方永順豎起大拇指，然後快速將一勺豬雜下鍋。
兩名說話的大學生見到李香挽住了老人的胳膊，又一口一個爺爺稱呼，趕緊提著自己的食物灰溜溜的跑了。
“你可是把你未來孫女婿給嚇跑咯。”李香打趣道。
“我的孫女婿要是這種軟腳蝦，等我死後一定天天給他托夢，活活嚇死他。”李建邦故作生氣，但說話內容卻充滿喜感，就連方永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夥子，你這裏的生意好嗎？”他忽然轉換話題。
“這段時間挺好的，有時候準備的食材都不夠呢。”趁著煮麵的功夫，方永順抓著圍裙擦了擦手。
“那以前不好嗎？”
方永順沒什麽心眼，別人怎麽問他就怎麽答，也不會思考對方是誰，“我之前是在街口那邊擺的，生意很差，一天都賣不出幾碗。後來陳老板提議讓我在他門口試試，這才有了起色。”
“街口？我怎麽沒印象。”李香略微差異，畢竟物業中心就在那邊。
“這很正常，那裏本就沒人氣，大家平時路過，根本不會在意有沒有小吃攤位。”方永順露出一抹苦笑，旋即換了一個話題，“對了，你們也是過來嚐陳老板的手藝的吧？”
“算是吧。”李建邦微微一笑，始終在打量眼前的年輕人，尤其是對方眼神之中總是透著真誠與樂觀，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都是二十來歲的年紀，都是麵攤老板。
“可惜了，你們要是早來半個小時的話，應該可以嚐到。”方永順在認真的燙著豬雜，並沒有發現老者的目光，笑著介紹道：“陳老板的手藝真的很厲害，從他手裏做出的食物，總能讓人回味無窮。”
“你不像老板，倒像是這家餐館的常客。”李香大有深意的說了一句。
“不不，我說的是真的。”方永順聽出了話中含義，趕忙解釋道：“我都看見好多人在品嚐五色糯米飯的時候默默流淚了。總之在這裏，除了美食，你還能發現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兩個不認識的客人卻能和和氣氣的坐在一起聊天吃飯，還有很多學生喜歡免費進入廚房幫陳老板打雜，喏，那些收拾餐盤的，幾乎都是客人。”
“為什麽會這樣？”以李建邦老辣的眼力，早就發現了這一幕。
方永順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為什麽，聽那些客人說，在這裏吃飯，不僅有美味的食物，更有說不出的輕鬆。就像..就像回家吃飯的那種感覺，很自然。”
“萬一是老板的人格魅力呢。”李香突然插了一句。
“嗯，這個說法也有。”方永順撓了撓頭，“不過誰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是一種氣場，一種境界。”李建邦歎了口氣。
“您說啥？”方永順沒有聽清。
“沒什麽。”李建邦不再說話，望著那塊‘美食江湖’的招牌，不知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