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胖子被這聲咆哮震懵了,臉頰上的肥肉抖了兩抖,懸在空中的筷子硬是沒落下去,尷尬到了極點。

 “怎麽了這是?我不就是想嚐嚐你做的食物,然後給出一些違心的鼓勵嗎?你還真當老子願意吃?雖然..這五顏六色的飯..的確有些誘人,但..但這是兩碼事!”

 這些話隻在李胖子的心裏過了一遍,並沒有真的說出來,畢竟他是四十多歲的成年人,不可能和一個年輕人較勁。

 “那個..我就是看看顏色,挺獨特。”李胖子尬笑連連的起身,然後裝模作樣的回頭朝自己餐館的方向看了兩眼,“喲,那桌客人看樣子快吃完了,我得去把賬結咯。”

 “對了小陳,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船到橋頭自然直。”

 臨到門口,他又語重心長的提醒一句,看著像在安慰陳衝,實則是在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將之前的不愉快歸咎於‘陳衝壓力大’的情緒上。

 不得不說,李胖子是個極其圓滑又老練的萬金油!

 …

 直到前者離開很久,陳衝才麻木的坐下來,滿腦子隻有一個畫麵,就是王茂悶頭吃飯的場景。

 可是..那盤魚香肉絲套飯根本連顆米都沒動過!

 幻覺嗎?

 顯然不是,因為兩千張宣傳單還在桌子角落放著,甚至能聞見油墨與木漿混合的味道,那是剛剛印刷完成,氣味尚未揮發的結果。

 的確是嶄新的。

 “王茂..是鬼..他..死了嗎..”

 陳衝感覺胸口有些發悶,趕緊點燃香煙猛吸兩口。

 說實話,經過兩次困難任務與一次厄運任務之後,他對‘鬼’已經見怪不怪了,唯一讓他不能接受的是,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就成了鬼呢?

 嘩啦啦..

 美食街的各種餐館在此時慢慢落下帷幕,鋁合金質的卷簾門發出粗糙難聽的聲音,今晚的月亮被蒙上了薄薄的一層雲霧,看著有些朦朧。

 陳衝下嘴皮包著上嘴皮吹了吹額頭,緩解心中的悶氣。

 難怪王茂明明看著很熱,卻感受不到溫度,

 難怪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卻白得很不自然,

 原來,他是鬼。

 “可他為什麽會給自己送宣傳單呢?執念麽..還是..另有深意?”

 正想伸手去將宣傳單報道身前的時候,一個小東西從手心掉到了桌麵,發出一聲清脆撞擊聲。

 定睛一看,竟是一顆黑色的紐扣。

 陳衝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將這玩意兒抓在手裏,甚至在紐扣出現之前,掌心也沒有絲毫感覺。

 “難道是王茂留下的?”

 兩指夾住紐扣,仰頭對準光線。

 紐扣整體呈黑色,半透明,中間有四個小孔,小孔與小孔間殘留著斷裂的黑色針線,十分普通。

 再將紐扣翻個麵。

 咦?

 忽然,他的瞳孔急縮,嘴裏發出一聲輕咦,隻見紐扣反麵竟是殘留著淡淡的血跡!

 用手蹭了蹭,血跡已經凝固。可若把粉末放在指尖使勁一碾,又會在皮膚上留下濕潤的痕跡。

 “這是還未完全凝結的跡象,說明留下血跡的時間並不久!”

 陳衝沒有學過刑偵或是推理之類的相關專業,但這並不影響基本判斷,畢竟菜市場的豬肉不少,摸得多了,自然有些分辨新鮮程度的經驗。

 恰在此時,右上角的紅色感歎號閃爍兩下,這是厄運遊戲有新消息的提示。

 【特殊任務自動領取:在生命結束前夕,他始終惦記著尚未交付的訂單。注意:特殊任務非常規任務,一旦觸發,必須完成,否則將有無法預知的危險出現。】

 “嗯?沒了?”

 看完信息後,陳衝大感詫異,這特殊任務果然特殊,特殊得具體要幹什麽都不清楚!

 “算了,先去廣告公司看看再說。”

 陳衝揉了揉額頭,感覺今晚實在太漫長了一些,即便現在才淩晨一點不到。

 將黑色紐扣用紙包好放進兜裏,又將兩個盤子端進廚房清洗幹淨,結果在放盤子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台子上的米罐,裏麵的大米說巧不巧剛好漏了一些在下方角落的土陶罐中。

 陳衝瞥了一眼沒有理會,暗道這破東西拿來當個垃圾桶也是不錯的選擇。

 做完這一切,他又到二樓換了件幹淨的衣衫,然後拉下卷簾門,在美食街路口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匆匆朝著廣告公司騎去。

 龍城的夜景很美,各種高樓大廈都在閃爍著繽紛霓虹,與密密麻麻的汽車尾燈交相呼應。

 美輪美奐。

 夜風幽幽,似在吹散白日裏的緊張與喧囂。

 王茂的廣告公司離餐館不遠,從美食街正門出發一路向左,順著主幹道騎行十來分鍾,中途路過三個紅路燈岔口後,位於街邊第二高的寫字樓三樓。

 這棟寫字樓一共有三十幾層,除了一小部分住戶外,其他全被各種公司占據。有酒類的、廣告類的、網絡類的,五花八門。

 陳衝最開始找到王茂公司的途徑並非網絡或者介紹,而是路過這棟寫字樓時,被三樓外牆的廣告牌吸引。

 單從廣告牌的設計與隱隱凸顯的氣勢來看,這家廣告公司..很有實力!

 當然,實則有沒有實力,那就另說了。

 夜晚的人行道上沒什麽人,所以陳衝騎得很快,爬坡上坎完全不在話下,唯一遺憾的是膚色太黑,衣服也黑,在夜幕下更黑,晃眼一看,還以為是‘AI智能,無人駕駛’的黑科技單車。

 他,毫不自知。

 當隱隱能夠看見寫字樓的霓虹時,陳衝突然一怔,隻見寫字樓下圍著不少人影,而在靠近人行道的公路邊,更是停著幾輛警燈閃爍的警車與一輛救護車。

 “發生什麽了?”

 “三樓的廣告公司死了個人,”

 “咋死的?”

 “聽說是自殺,具體不太清楚。”

 “這你都知道?”

 “那當然,看見警車旁邊那個保安沒有?就是他第一個發現的。”

 “這心理素質也太差了吧?咋就想不開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喲,走了走了,沒什麽好看的。”

 …

 陳衝推著單車站在人群中,一邊聽著圍觀人群的議論,一邊看著兩名警察從寫字樓裏抬著一個裝屍袋走了出來。

 他下意識摸了摸放在兜裏用餐巾紙裹住的黑色紐扣,隱隱明白了特殊任務的意思。

 王茂..絕不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