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穹影又莫名其妙地到後山,不過,現在她是獨自前去。
並且,她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於是就看了一會兒。
不算光亮的月色下,有個人影,一身黑衣,提著籃子,似乎在找些什麽。
忽然,那人影覺得身後有些異動,警惕地轉過身一看,不由得驚住了,這樣不遠不近地看著,仿佛回到小時候,也是在夜裏,她就在山邊的小橋上,河麵上映著她的身影,他以為是幻覺。
此刻,他也是不遠不近地看著,也是那樣飄忽的身影,但現在他知道,不是幻覺。
“見到我很驚訝?”穹影已經走到他前麵,見他籃子裏盛著的是鬆果。
“有些。”景皓如實道,這樣看著她,他釋懷,卻又緊緊於懷。
他總是告訴自己,他父母害死了她母親,她殺了他父母報仇,所有恩怨都塵埃落定,但他始終無法踏出第一步。
大哥能目盡一切,淡然看世間,故然灑脫,是他永遠都無法做到,他有心障,束縛著他,掙脫不開。
忽然,樹上傳來極微的脫落聲,一個鬆果無聲無色地落下來。
穹影伸出手,鬆果準確無誤地落到她手心上,打破了沉寂。
景皓看著她的手心,他比那個鬆果還要無聲無色。
很難想象,當年那麽活潑的小孩,長大了之後會是那麽的冷漠。
“你要麽?”穹影沒有扔掉鬆果,問道。
“……嗯,謝謝。”景皓伸出手,從她手心上拿走那隻鬆果,然後放進籃子裏。
“用來做什麽的?”穹影問了一句。
“是給小貓玩的。”景皓說道。
“不是你玩的?長大了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穹影看了看他,還是小時候可愛。
景皓麵無表情,心裏汗顏著,不,應該是暴汗,她以為他會玩鬆果?!笑話!他可不可愛,又怎麽樣?!不,他怎麽可以用可愛來比喻!
“你還要撿鬆果麽?”穹影問道。
“……嗯。”景皓遲疑地點了一下頭,或許已經足夠了,但再撿一些也無妨。
“你讓開,走到那邊去。”穹影指了指位置。
景皓狐疑了一瞬,但又不知怎麽開口問她要做什麽,於是就聽從地走到一邊。
穹影走到樹頭邊,目測了一下樹高,然後出手給了樹幹一掌。
這一掌仿佛沒用力,但這棵鬆樹卻搖晃得厲害。
沙沙,嘩啦啦的,樹葉和鬆果掉了滿地,卻一個都沒砸到她,連一片樹葉都沒落到她身上。
景皓目定口呆,心中再次暴汗,她也不用如此……,簡直讓人無語。
“夠了沒有?”穹影問道。
“……夠了。”已經裝不完,他有些不淡定。
“撿完這些之後就快回去。”語畢,穹影便往山上而去。
景皓愣了,看著她漸遠的身影,他走了兩步,遲疑了一下,問道:“你要去哪裏?”
“隨便走走。”她的聲音很輕,隨著她身影消失在山林裏。
景皓看著她消失的方向,隻餘下一片夜色。
若非籃子裏多了一個鬆果,若非滿地是新的樹葉和鬆果,她仿佛沒出現過。
他站了很久,然後把地上的鬆果一個一個地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