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瑤其實有些煩躁,她現在有種什麽線索都找不到,卻遍地都是線索的錯覺,她垂頭看著手裏的資料,歎氣,希望能從安淑怡身上拿到點兒什麽吧!

三天後,安淑怡的退學手續終於批了下來,兩人約了地方,但是安淑怡遲遲不到,電話打過去也顯是關機。

喝了幾杯果汁的瀟瑤無聊地托起下巴,側頭望向人來車往的道路,陽光正好,夏風徐徐,卷得道路兩旁的楓葉沙沙作響。

“叮——”

瀟瑤以為是安淑怡給她發消息,低頭看了眼,麵色驟然一喜,眸眼溢出了笑意。

沈先生:今晚的飛機,可能八點左右到。

瀟瑤再也掩飾不住笑意,揚唇低頭叭叭打字回複:你不說我都忘了,我是要留著肚子等你還是先吃?

沈先生:都可以。

瀟瑤:那我等你好了。

兩人匆匆聊了幾句後就結束了話題。

瀟瑤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氣呼呼地出了餐廳,路過一家刀工雜貨鋪時,挑了幾樣防身物品放在兜裏,以防被人偷襲束手無策,她得反擊。

但是遲遲沒有回應的安淑怡讓瀟瑤心裏生出一股莫名的擔憂,她有點坐立不安。

安淑怡會不會遇到危險了,所以電話才一直顯是關機,可是為什麽要選擇在這個時候呢?說不通啊!

時間慢慢來到晚上七點半,安淑怡終於給瀟瑤回了信息,她急忙打過去,響了半晌後接通。

瀟瑤沒耐住脾氣罵道:“說好的今天下午三點鍾,我在那兒等了兩個多小時。”

“我知道你爺爺在哪兒。”

瀟瑤瞳孔一縮,身上彷佛被潑了一盆冷水,躁動的脾氣“唰”地焉了下去,她猛然從沙發坐起來,皺眉詢問:“你說什麽?”

“他告訴我,‘我知道你爺爺在哪兒’,她還說你今晚如果不來,我就會死掉,我不想死瀟瑤,你幫幫我?”

電話裏,傳來安淑怡顫抖到幾近破音的祈求聲,和高樓呼呼的風聲。

瀟瑤抿了抿唇,想起沈修離說八點左右的時候到,現在七點四十,還有二十多分鍾,會是沈修離嗎?

“你救救我吧瀟瑤,我好害怕……”安淑怡虛著嗓音繼續哀求。

瀟瑤穩住心神,壓著嗓音:“你現在在哪兒?”

“我不知道!我沒來過,我隻知道這裏風很大,很冷。”安淑怡聲音抖得吐字都不怎麽清楚。

瀟瑤立馬從沙發上爬起來,匆忙穿上鞋子,小布感受到瀟瑤的情緒,跟著叫了兩聲,她俯身安撫小布的情緒,將小布關到籠子裏,然後衝出了公寓。

她邊跑邊安慰安淑怡:“你別害怕,我這就報警,他要是動手絕對不會等到現在。你現在盡量讓自己冷靜,觀察一下周圍有什麽特殊的建築或者特殊標記,我一定會救你的。”

安淑怡哽咽地應聲,不等安淑怡開口,通話就被迫掛斷。瀟瑤試圖打過去,又再一次顯是關機,看樣子這人是要跟她玩貓捉老鼠了。

報完警後,瀟瑤給沈修離發去消息:你到了嗎?

“滴嘟——”

警方也出動了。遠遠的,瀟瑤就聽見警車的陣陣鳴笛聲,在嘈雜的城市異常醒目。

五分鍾後,沈修離電話打了過來。

“剛剛下飛機,我這邊有點事兒,你可能得等會兒!”可能是電話的原因,沈修離的的聲線比以往低柔一些。

瀟瑤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她道:“你去哪兒?”

“去明樓處理點事兒。”

瀟瑤悶悶地應了一聲,就和沈修離結束了通話,一掛掉電話,她急忙攔下一輛出租車往明樓去。

假設如果真是沈修離要殺安淑怡的話,他要去明樓,那安淑怡很有可能就在明樓頂上。她隻有先賭上一把過去看看,隻希望安淑怡不要出事兒。

不過安淑怡的話仍舊存在疑點,到現在還在把矛頭引向沈修離,是自導自演,還是他人挑撥,瀟瑤靠窗坐,望著通明的高樓大廈,陷入了迷茫。

明樓在市中心,她抬頭環顧著四周,然後目光鎖在高高聳立的明樓上,她腳步匆忙,不小心撞撒了別人的東西。

“抱歉!”一道溫柔的男聲響起。

瀟瑤搖頭:“是我的問題,不好意思。”

然後彎腰幫男人撿起地上的書,一眼瞥見書中夾著《祭》,她愣了片刻,還是男人柔柔的嗓音將她喚回神。

“這本書有什麽問題嗎?”

瀟瑤看了眼男人,搖頭把書還給了他。

隻見男人伸手接過,剛剛抬起的左手頓了頓,換成右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笑容溫潤,紳士地給瀟瑤讓了一個道,上了車。

瀟瑤朝男人微微點頭表示道謝,直接踏進了明樓。

安淑怡死了,帶著一身傷墜樓而死。

瀟瑤打開頂樓的鐵門,安淑怡就從明樓頂上墜落,慘叫聲瞬間劃破烏黑的天際,她來不及詢問那個人是誰,也來不及抓住安淑怡,安淑怡的身體就跟斷了線的風箏掉了下去,而沈修離就站在安淑怡掉下去的地方,回頭和瀟瑤對望,呼嘯的風將他的頭發掀起來,隱約遮住了那雙深邃的眸眼。

他此刻會是怎麽樣的表情,不安?慌張?害怕?還是平靜?

“轟隆——”

烏雲早已將滿月遮擋得不漏一絲光,雷鳴轟響。緊接著,暗沉沉的天空傾斜大雨,彷佛在為死去安淑怡哀鳴,豆大的雨點打在瀟瑤身上,砸得她生疼。

沈修離一步步朝瀟瑤走近,然後站在瀟瑤跟前,低語:“你信我嗎?”

瀟瑤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心情麵對沈修離,雨水好像跳進了眼睛裏,模糊了視線,她還是看不清沈修離的表情,她隻感覺雙眼酸澀,然後溫熱的**混著冰涼的雨水滑落,沒了去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公安局的,隻知道自己身體軟綿綿的,腦袋嗡嗡嗡,好像有千萬隻蜜蜂圍著她轉,喉嚨彷佛被堵住,發不了聲,身體也止不住地顫抖,也許是害怕,也許是愧疚,也許是因為沈修離是殺害安淑怡嫌疑人。直到警察同誌安撫了一番後,她才慢慢恢複過來,捂著熱騰騰的茶水沉默。

冷靜下來的瀟瑤被兩位女警官帶進了審訊室。

“五月十五晚上八點二十分,你為什麽要上樓頂?”

“我想去確認安淑怡在不在,我隻是想賭一把……”瀟瑤接著又說道:“安淑怡應該是被綁架了,我想找到她。”

“你怎麽知道她在明樓?”

“沈修離告訴我的,他說他去明樓處理事情,安淑怡還說沈修離要殺了她,讓我救她,所以才去明樓。”瀟瑤抬手捂住臉頰,氣息稍稍紊亂。

“你怎麽證明你說的是事實?”

瀟瑤道:“她死前和我通了電話,我報警之下和沈修離也通了電話,我有錄音的習慣。”

……

警察同誌錄完口供後又安撫了瀟瑤一番,便把瀟瑤帶出了審訊室,還說為了盡快破案,這邊會隨時傳喚,希望瀟瑤理解。

她經過休息室時,透過玻璃牆看見一位臉色蒼白,渾身瘦得沒一點兒肉的中年男人。他佝僂著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淚,幹枯的手指顫抖著比劃,他的眉目和安淑怡有七分像,女警員正低頭輕聲安慰。

瀟瑤抿唇收回目光,慢慢往外走去。

大雨還在下,掉落在斜坡上匯成一小股水流往低處流去。公用傘已經被人拿完,瀟瑤隻好坐在大廳裏等雨停,她側著身子看著沒入雨霧中的街道,眼底流露出發雜的情緒。

終於,雨慢慢地小了,瀟瑤起身,和匆匆跑進來的阿十碰了麵。

阿十看著瀟瑤的眼神帶著怒意,他一把將一件外衣塞進瀟瑤懷裏,噠噠噠地跟著走出來的一名警察消失在拐角處。

瀟瑤垂眸看著手裏沾了些許雨水的外衣,心情亂七八糟的,根本無法集中思考,她攤開往頭上一套,攔下一輛出租車離開公安局。

第二天中午,於藍又繼續給瀟瑤傳遞消息,她往四周張望了幾眼,悄悄咪咪地附在瀟瑤耳邊說:“安淑怡死了,從明樓上摔下來的。”

瀟瑤倏地就想起了沈修離,不知道他那邊現在怎麽樣了。睫毛輕顫,她垂眸掩掉多餘的情緒,點頭:“我聽說了。”

於藍關心道:“你感冒了?”

“應該是……”她親眼見證安淑怡從樓頂摔下,鮮紅被雨水拉得很長,紅了瀟瑤滿眼。昨晚還淋了雨,加上噩夢連連,身體有點吃不消,病毒就鑽了空子,今天嗓子有點疼。

再想想,瀟瑤都還在心悸,一閉上眼腦海裏全是安淑怡掉下去的場景,她如果再快一點,安淑怡可能就不會出事。

林風看著自家媳婦一個勁兒地往瀟瑤身上湊,醋壇子都倒了好幾缸,急急忙忙過來把於藍拽跑了。

望著歡喜的二人,瀟瑤笑了笑,真羨慕這對活潑的歡喜冤家。

“咦,阿平是要進圖書館嗎?”

瀟瑤順著於藍的話看過去,阿平正站在樓梯口,她彎腰將放在桌子底下捆成一打的瓶瓶罐罐拎起來拿下去遞給阿平,阿平接過之後微微鞠躬,繼續去垃圾箱裏翻東西。

見瀟瑤上來,於藍探頭,眼睛亮亮的:“瀟瀟你是什麽可愛的生物?”

瀟瑤笑:“瓶瓶罐罐的占地兒,阿平恰好需要,就給他了。”

前幾天給阿平的時候,阿平還想拿錢換,瀟瑤費了點時間才打消阿平用錢換的念頭,還告訴他隔天有時間就過來這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