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無求開口罵街的旁邊,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客棧。客棧的大門打開一道縫隙,先是伸出來一盞燈籠,在大霧當中有了一點光亮之後,一個上了幾歲年紀的夥計才從門縫當中探出半個身子。
夥計用手裏的燈籠在照了照吳勉、歸不歸這幾個人,不過在大霧當中也隻是能照出來一個輪廓:“幾位老爺,小店已經客滿了。您再往前走六裏就是錢塘縣城……”
“放你奶奶的屁!老子就是被錢塘縣打發過來!”聽著夥計說客滿的時候,百無求已經瞪起來了眼睛。後麵夥計說到讓他們再回錢塘縣的時候,二愣子已經一把將夥計從客棧大門當中拽了出來。瞪著他的眼睛說道:“你再敢說一次客滿了試試?老子不一把火點了你這棺材鋪,老子就跟你的姓!”
“老爺您先撒手,有什麽話好好說,沒滿,沒滿……還有能住人的地方……”這個時候,夥計已經哆嗦成一團了。
這時候歸不歸笑嘻嘻的走過去,拉開了自己便宜兒子的手。對著夥計說道:“早這麽說不就好了嗎?你這鄉野小店也未必有什麽好客房。去,收拾出來一間廂房就好,別的都無所謂,就是要幹淨。”
好容易從凶神惡煞的百無求手裏掙脫出來,夥計哪裏還敢再得罪他們這幾個人?當下苦笑了一聲之後,說道:“這位老爺,真不是小店有錢不賺。實在是已經客滿了,這幾天有錢塘江有大潮,觀潮的老爺們已經將小店擠滿了。小店倒是有兩間廂房也都住滿了,老爺您別急……”
夥計說話的時候,見到那霧氣當中百無求又要衝著自己來。當下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客棧門前,顫著聲音說道:“大通鋪還能再擠擠……反正都是對付一宿,您幾位避避屈,在大通鋪將就一晚,明天廂房的客人們走了,就請您幾位搬過去……”
“大通鋪?就是十幾個人睡在一張**的那個嗎?”小任叁聽到之後,馬上撇了嘴。頓了一下之後,衝著歸不歸說道:“老不死的,我們人參可不能和那些不想幹的人睡在一張**!誰知道他們都有沒有腳氣……”
“大通鋪……挺好,那就大通鋪吧。”沒等小任叁說完,吳勉搶先一句打斷了小家夥的話。隨後他招牌一樣的刻薄笑聲響了起來,笑聲過後,白發男人已經先一步的進到了客棧當中。
歸不歸嘿嘿一笑,拉著小任叁一起也跟著走進了客棧當中。百無求最後進客棧的時候,衝著站在門口的瑟瑟發抖的夥計大吼道:“做飯去!有什麽肉就做什麽肉,沒有肉就吃你!快點,晚了老子一樣放火點了你這個棺材鋪!”
聽到了百無求要吃食,夥計當下又發了愁。他幾乎帶著哭腔說道:“老爺……先不說灶上已經封了火,您也太看的起我們這個小店了。我們不是錢塘縣的大店,那能會有存肉?”
“那就把你家店主老板宰了燉上!”百無求的牛眼幾乎都要瞪出眼眶之外,還要繼續罵幾句的時候,聽到走在前麵歸不歸的話:“有什麽就上什麽吧,都住大通鋪了,也不用那麽講究。能讓他們吃飽就行。”
進了客棧之後,夥計將他們幾個人讓到了大堂。隨後將馬上就要就要睡著的廚子叫了起來,不管廚房裏麵有什麽先對付幾個。那個黑鐵塔一樣的大個子,夥計真是不想再招惹了。
半晌之後,夥計端著十張麥餅和一大盆燴菜出來。也是難為了廚子,將廚房裏麵能找到的吃食都燉在了鍋裏。他實在是被百無求嚇唬怕了,央求著廚子炒了倆雞蛋也是個葷菜了。他們四個人當中除了歸不歸辟穀不用吃喝之外,剩下的一人二妖都是餓極了的。雖然沒有什麽正經肉菜,不過這種鄉野小店這個時候能吃飽已經算是不容易了。就算百無求這樣不講理的,吃飽喝足之後也沒有那麽大的火氣了。
吃喝已畢之後,夥計們將他們幾個人帶到了大通鋪的房子。由於住宿便宜,住在這裏的幾乎都是一些賣力氣的苦力。吳勉、歸不歸幾個人進來的時候,大通鋪上麵已經睡了幾個人。還有五六個人守著一盞小小的燭台,正在賭錢。
“玩的差不多就早點睡吧。”夥計怕大個子嫌他們這些人吵鬧再有什麽爭執,當下繼續勸了那幾個賭錢的苦力們幾句:“明天你們一大早還要去堤壩賣力氣,起的晚了生意再被官家的把頭們搶走。”
這句話算是說動了這些苦力,加上晚上的賭局大家都沒輸沒贏也沒人想要翻本。當下脫了衣服鑽進了自己帶來的被褥裏,開始張家長李家短的說起來閑話來。說到錢塘縣哪家哪戶的小姐長得漂亮之時,都是一陣哄笑之聲。
雖然小任叁嫌這些苦力們粗俗,不過吳勉已經發了話。小家夥也隻能硬著頭皮在這裏湊合一宿,反正明天就進錢塘縣的大客棧,怎麽也會比這裏好。
當下,吳勉、歸不歸和小任叁守在左邊的一側,百無求將自己脫成赤條條的爬上了大鋪。他也不管這裏的規矩自己睡自己的鋪蓋,當下搶過來身邊一個苦力身上的棉被,也不顧及這床被子髒的已經看不出來本色。蓋在了自己身上便開始呼呼大睡起來。被搶走被子的苦力看到百無求的身量敢怒不敢言,當下隻能光著身子在二愣子身邊合上了眼。
看到眾人都躺下,夥計吹滅了房中的蠟燭之後,才離開了這間大通鋪。夥計剛走,苦力當中一個當頭的摸黑對著吳勉這邊說道:“看著幾位老爺的打扮也不像是來這種地方投訴的人,老爺們是來觀潮錯過宿頭了吧?見麵就是緣分,我們幾個就是錢塘縣轎衙的轎夫。這樣,明天一早老爺們吃罷了早飯,我們這些兄弟分成四個轎子,抬著老爺們去看錢塘江的第一潮。您也不用多破費,一人給我們三十錢就行。我們就是掙個辛苦錢……”
“錢塘江的第一潮啊。”歸不歸嘿嘿一笑之後,順著苦力頭的話繼續說道:“那個自然是好極了,這樣,老爺們明天一人給你們五十錢,中午再管一頓酒飯。這裏你們自然是極熟的,明天一早你們去買半頭肥豬和幾壇好酒,就在錢塘江頭支上大鍋燉肉。一邊喝酒吃肉一邊看著江潮湧來豈不快哉?”
“老家夥你能不能閉上嘴!”這個時候,剛剛閉上眼睛的百無求突然醒了過來。二愣子一骨碌從扛上爬了起來,摸著黑對著歸不歸的方向喊道:“老子晚上吃了一肚子的草,你現在說吃肉那老子還能睡的著嗎?”
“睡不著那就別睡了……”黑暗當中響起來吳勉那獨一無二的聲音,他冷笑了一聲之後,開口說道:“不說吃喝說點別的故事,老家夥,你來說一個黑店半夜謀財害命的故事。就說他們是怎麽把往來的客商騙到一間大通鋪當中,裏應外合謀害人命的。”
吳勉這話一說完,本來對麵的通鋪上有些嘈雜的聲音瞬間變得靜悄悄的。半晌之後,剛才那個和歸不歸搭話的苦力頭說道:“想不到這樣還是被你們看出來了,吳勉,你是怎麽看出來破綻的?”
“知道的名字,那就不是外人了。”吳勉冷笑了一聲之後,繼續說道:“下次記得,外麵的霧氣隻要水汽凝結就好,不要再裏麵加上幻術之法,左慈……”
這句話說完,黑漆漆的大通鋪突然燈火通明。本來的苦力都變成了方士站在床鋪之上,為首的一個人正是跟隨徐福學了幾年幻術的方士左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