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仍舊能看到厚厚的浮塵，黑的，黃的，褐的......
一團團，一片片。
陽光委屈地擠過浮塵縫隙，落在地上、冰雪上，還有人的臉上。
氣溫仍舊在零下三十度，但很多人都選擇揭開厚厚的麵罩，去感受久違的陽光。
吳雪正在跟父母發消息，想第一時間將喜訊告訴對方，隨後她就看到周麟布滿陰雲的臉。
在家裏很難看到周麟露出這般臉色，吳雪心中“咯噔”一下，將手機扔到一邊貼上周麟，“怎麽了？”
“如果我們這裏是最早看見太陽的地方，那就......”
上一世永夜結束時，周麟並不在巴蜀。當時的他也沒有關心究竟什麽地方最先見到陽光，但有件事情他記得很清楚，太陽的詛咒！
太陽的詛咒，聽起來好像有些神神叨叨，但卻是實實在在發生了的事情。
“王平平，是我，周麟。”
突然收到周麟的訊息，王平平有些驚訝。
“你是怎麽知道這個頻率的？”
“這不是重點。”周麟道，“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關係到嘉州城乃至整個巴蜀無數條人命，你最好記清楚。”
“啥意思？”王平平仍舊滿頭霧水，可周麟根本不做解釋。
“第一，馬上組織人手建立幹淨的蓄水池，最好由你們軍方負責保護......”
“第二，所有人員離開低矮的庇護所，最好是把所有出入口都封閉起來......”
“第三，最大限度地收集殺蟲劑，各種消毒劑和藥品......”
“第四，祝你們好運。”
說完四點後周麟就終止了通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偏偏選擇王平平，兩人之前相處得可不是很融洽。或許是因為他認可王平平的性格吧。
“有，有那麽嚴重嗎？”
吳雪在一旁低聲問道。
“隻會比你想象的更嚴重。“周麟輕聲一歎，原本還想跟大家慶祝一番，現在看來是沒有那個必要了。今天太陽才剛出來，溫度可能還不會那麽快回升，但有些事情得早做準備。
“從明天開始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進出大樓。”
“孫成昊，你負責將所有通氣管道加裝篩網，網眼不得大於一毫米。”
“莉莉，黃夢穎不再進入種植區和養殖區，隻有我和老媽可以去，但進出都要經過消毒。”
“我呢？”
聽了半天吳雪發現周麟竟然沒有給她安排工作，還以為周麟有什麽私心。
“我倒是不希望有你發揮作用的一天，但是......總之這幾天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以後再說。”
庇護所。
朱廣寒還是不太相信王平平轉達的內容。
太誇張。
太陽出來不是好事嗎？
有點常識的都知道紫外線能消毒，就算有什麽疫病，庇護所又不是沒有準備藥。
倒是雪融可能導致內澇這點朱廣寒覺得有可能。
“但那也不用都從庇護所搬走啊，隻需要將入口的地勢低矮的地方加工就行了，庇護所現在住了那麽多人，還有那麽多的設施，已經展開的項目，倉促搬家損失太大，你們覺得呢？”
隻要不是腦子裏有坑，誰又會去反對一把手呢？
不反對是一回事，但心裏有沒有別的想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平平原本還想說什麽的，卻被葉新曉用眼神阻止了。
“既然大家沒意見，那就按我剛剛說的去做吧。”朱廣寒揮揮手，頗有些誌得意滿。
“太陽出來了，老朱有點飄了。”
王平平進了葉新曉辦公室，葉新曉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其實我比你更相信周麟說的話。”
啊？王平平愣了，比他更相信周麟？不對啊，司令都沒有跟周麟打過交道，怎麽會就那麽相信周麟？
葉新曉當然不會解釋，“作為一個整體，我不能跟朱廣寒直接唱反調，但我也不會讓我們的人陪著他去冒險，所以接下來......”
經曆了差不多兩個月的“冬夜”，如今整個嘉州城的駐軍及其家屬還有兩萬人，損失......王平平是不願意去想的。葉新曉的意思，是先把家屬全部轉移了，軍人嘛，該拚命的時候就得站出來，但必須要讓大家安心。
好在軍屬們有著普通人渾然不同的服從性，一聲令下便開始搬遷。
一萬多人的集體行動自然會引來庇護所裏其他人的關注，早就得到命令的軍屬們統一口徑就是想早點回去曬太陽。
曬太陽，這可是巴蜀人民的老傳統了。
尤其是冬日裏，曬著太陽擺龍門陣，再端上一碗茶，那滋味......
“我們也想早點出去曬太陽！”
庇護所有裏，一些有想法的人和被這些人慫恿的傻子開始找管理者鬧騰。情況很快匯集到了朱廣寒那裏。
“要走？可以啊，把庇護所給他們的都留下，然後想回到地麵曬太陽的盡管走，不差他們這點人！”朱廣寒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前提就是物資不能動。
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後，很多人便不再鬧騰了。
太陽是出來了，可外麵還是冷啊，而且太陽出來就有吃的了嗎？太陽出來就不用保暖了嗎？還是說太陽出來一切就恢複正常了？
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不可能。
即便積雪消融氣溫回升，就目前地表的情況，半年之內休想依靠種田來填飽肚子。所以還是得依靠國家和政府才能活著。
第二天，陽光依舊在巴蜀境內出現，這讓很多地方的人心裏不平衡了，難不成真就是什麽天府之國，不然為什麽就隻有巴蜀能看到太陽？不僅可以看到太陽，而且白天還不用點燈了，據說溫度也開始回升了。
氣溫確實是回升了。
昨天上午十點的地表溫度是零下三十七度，今天是零下二十九度！
升高了八度！
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個好消息，但周麟卻不這樣認為。
快！
溫度升高的太快了！
明天或許就隻有零下十來度，後天直接零上？
當溫度升到零上，太陽一照射，冰雪就會飛快地消融，到那個時候......
巴蜀原本就是盆地，如果僅僅隻是巴蜀這一片迅速解凍，江河下遊卻仍舊保持著冰封，那些冰封的地方就會成為天然的水壩，將消融的冰水全部堵在巴蜀這個大盆子裏，到時候......
上一世，冰雪消融在各地都引發了內澇，區別隻是嚴重程度不同罷了。
而現在周麟感覺，巴蜀可能會是內澇最為嚴重的地區，至少是之一！
被詛咒的陽光，隻希望來得再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