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想問的人現在不想問了,剛才不想回答的人現在卻想回答了,風水又輪回,一時間屋內的氣氛變得尷尬又詭異。
“正陽,你和檀兄弟說說你的苦衷,你那樣做並不是為了害人,你快說呀。”不管那兩個人是怎麽想的,但是此時屋裏最著急的一定是老呂,千方百計的幫自己的兒子解釋和暗示。
呂正陽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和檀玄問道:“玄哥,像我這種情況的,一般怎麽處理?”
檀玄哼了一聲,說道:“國有國法,行有行規。”
“呃……”
檀玄的回答和不回答沒什麽區別,弄的呂正陽無法繼續接話了。
“檀兄弟,正陽他不會要給那些家夥償命吧?”老呂又膽戰心驚的問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管他有沒有苦衷,有人因他的慫恿被惡鬼索命,他就推脫不了責任。”
“可是,啊!”
老呂突然驚呼一聲,一臉驚慌的望著檀玄的身後。
“不要!”
呂正陽也站了起來,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檀玄扭頭望去,隻見那個紙人女仆此時正拿著菜刀朝著他看了過來。
“你找死!”
檀玄的目光到了,相應的動作也跟著到了,他沒有躲閃,直接伸手抓住了紙人的手腕,來了一個空手套白刃,然後往前一扯,將紙人拉到茶幾之上,接著抬手直接拍向紙人的腦門,行凶者和受害者的身份瞬間就調換了過來。
“檀哥,不要啊!”
呂正陽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直接趴在了紙人的身上。
檀玄終於在拍在呂正陽身上之前收住了手,一臉怒氣的對呂正陽說道:“你給我閃開,我今天必須結果了它,一個靈體竟敢想偷襲我。”
呂正陽趴在那一動不動,苦苦哀求道:“我不躲開,玄哥,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殺它,它一定是聽到你說要處理我才要對你動手的,求求你了,玄哥。”
“一道靈識而已,既然有了自作主張的能力,那就更不能任由它附在這紙人身上了。”
檀玄還是要直接滅了這個紙人,但是呂正陽卻是拚命的護著紙人,而且老呂在一旁雖然表情糾結,但是也漸漸的挪到了檀玄和紙人之間。
檀玄心裏這個氣呀,怒吼道:“你們給我讓開,不然我連你們也打。”
“你打死我我也不讓,我不能讓你傷到我媽。”
檀玄伸手給了呂正陽一巴掌,一臉怒氣的看著呂正陽,“你說它是你媽?你竟然叫一個紙人當媽?如果你缺母愛,讓你爸給你找個後媽去,少在這兒四處認媽。”
“不是的,它就是我媽,我把我媽的靈魂固定在這紙人之上了。”
“什麽!”
檀玄手舉在空中定住了。
“什麽情況?”
檀玄徹底懵了,一臉震驚的坐在了沙發裏,他怎麽也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呂正陽的親媽來。親媽護子,倒是有情可原,隻是這劇情有點過於狗血了,弄的檀玄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先讓她回避一下吧,她的氣場較弱,我們不要再刺激她了。”
在等到檀玄默許後,呂正陽將那紙人從茶幾上拉了起來,然後交給老呂拉進了臥室。
等客廳裏隻剩下檀玄和呂正陽的時候,呂正陽抱頭哽咽了起來,“玄哥,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檀玄往後一靠,說道:“先別說那些沒用的,這是怎麽回事?以前看到它的時候沒發現它有什麽異常,怎麽現在又成了你媽呢?”
“它一直是我媽,當初我媽出事以後,我和我爸就將我媽的靈魂收攏了回來,隻是當時我和我爸的能力有限,無法讓我們恢複什麽意識,隻能讓它附在紙人之中,即便如此,我們也都當我媽沒有離開我們。”
檀玄繼續問道:“那它現在又是怎麽回事呢?它明顯已經擁有了一部分靈智和情緒了。”
呂正陽低下了頭,擺弄著雙手說道:“這就是我這最近努力的結果,玄哥,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你說的沒錯,最近那些人出事,其實都和我有關。”
檀玄歎了口氣,“知道讓我失望,你為什麽還要那麽做呢?說說吧,你為什麽這麽做?你那蕭聲是誰教你的?我的印象中,你家祖上傳下來的本事可是和蕭沒有半點關係,而且你吹的很生澀,應該是學了沒多久吧。”
呂正陽嗬嗬一陣苦笑,“沒想到這個也讓你看出來了。我是國慶節的時候在遊戲裏遇到了一個人,才接觸到那玩意兒。”
“你在遊戲中接觸的?”檀玄沒沒有又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那是誰教的你?”
呂正陽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隻是一起打過兩局遊戲,然後在遊戲裏加了好友,他知道我家是開紙紮店的以後,就和我聊了一些有關玄學的事情。他應該很厲害,我一時氣盛,就把我將我媽靈魂附在紙人之上陪我們一起生活的事和他賣弄了一下,結果他卻說我的手法粗糙,我媽的靈魂不完成,雖然保留了一些生前的習慣,但隻有一少部分,算不上真正的將我媽留在了身邊,他說他有辦法讓我媽可以和生前一樣,但是條件就是要不斷的怨氣,他說那是鬼對人世的眷戀,如果煉化後附加到我媽的靈魂之中,我媽就能恢複生前的狀態,而且可以不用再寄身於紙人之中。”
“所以你就同意了?”檀玄冷哼了一聲,問道:“那你這個在遊戲裏認識的高人,現在還和你聯係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已經聯係不上他了吧。”
呂正陽點了點頭,“是的,自從他寄給我一隻蕭,教會我吹奏那首曲子告訴我如何收取怨念以後,我在遊戲裏就沒見過他。事後我也懷疑他教我這些的目的,但是在我試驗過一番以後,我發現他教我的確實能讓我媽擁有更加豐富的情緒,所以我就打消了所有的顧慮。”
檀玄又是冷冷的哼了一聲,“被人當槍使了,你還以為遇到奇遇了呢。”
呂正陽不以為然的說道:“被人當槍使了又怎麽樣,至少不是沒有收獲,隻要對我媽有幫助,我就不後悔。你們根本理解不了我媽去世以後我和我爸的痛苦,那種家不再完整了,缺少溫馨幸福的感覺你們根本體會不到。”
檀玄望著情緒有些激動的呂正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來走到客廳中間說道:“你說的那些我確實體會不到,因為我是個孤兒,從來沒有過家的概念,沒有體驗過家的溫馨,所以無法體會你說的那種感受。從小到大我都是跟著我師父四處漂泊,但是我不覺得那是一種痛苦,”
“你……”
呂正陽愣住了,在他心裏,檀玄一直是他的偶像,但是根本不知道他還有如此的過往。
“我……”
呂正陽想解釋,但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檀玄繼續說道:“你說你沒了母親,你的家已經不是完整的家了,但是這不是為你做過錯事開脫的理由。”
呂正陽大聲反駁道:“我沒有為自己做過的事開脫,我更沒有覺得我做的事是錯事。我雖然收集怨念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幫我媽,但我也是在為那些有冤屈,有怨氣的鬼魂提供一個沉冤得雪的機會。玄哥,你是暮夜良人,你的眼裏容不得惡鬼,更見不得有人慘死在惡鬼手裏,可是你清楚那些鬼的可憐之處嗎?可惡的死有餘辜,但是可憐的也真的可憐。他們活著的時候鬱鬱不平,死後依舊渾渾噩噩,沒有人為他們主持公道,現在可以用蕭聲喚醒他們,讓他們自己去解決自己的怨氣,讓惡人得到報應,難道說我這樣做也錯了嗎?”
老呂從臥室裏出來了,對著呂正陽怒斥道:“你嚷什麽嚷?你怎麽和檀玄說話呢。”
檀玄擺了擺手,冷笑著和呂正陽問道:“你還覺得自己挺偉大唄?如果你覺得自己做的是好事,那你當初被我撞到跑什麽呀?你認為你這些借口能說服你自己嗎?”
檀玄冷冷的哼了一聲,麵帶譏諷的說道:“以惡製惡,你也好意思說出口是為那些亡魂提供一個報仇報怨的機會。你知道因為你的無腦行為,又有多少人變成了心懷怨念的鬼嗎?”
“那些人都該死。”呂正陽梗著脖子辯解道,“我挑選的目標都是近些年死得蹊蹺的人,他們清醒以後第一時間就會去找害死他們的人報仇。”
“第一時間去報仇,那報了仇以後呢?它們的怨氣沒散,戾氣又增加了,你認為它們會變回以前的鬼嗎?它們隻會去繼續害人,而再害的人就是純粹無辜的人。”
“呃……”呂正陽被問住了,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檀玄失望的看了呂正陽一眼,繼續說道:“你喚醒的那個因為拆遷而死的家夥,它害死實施拆遷的人以後還要害死負責拆遷的老板,甚至還要害死去工地例行檢查和它完全沒有瓜葛的人。那個跳江死的女鬼害死了傳閑話的人,還培養起了自己的倀鬼,它的野心更大,要用倀鬼培養倀鬼,要利用那些倀鬼害死所有的警察,不管認識不認識的,他都要害。就連我,就因為開車拉著我女朋友和她妹妹,也被一個忿忿不平的鬼當作了目標,它認為我要對她們圖謀不軌,就要製造一場車禍把我們都害死。你還認為你做的這些是對的嗎?鬼隻是一道執念,它們沒有生前的感性和理性,隻是一意孤行,而你卻給它們提供了一個便利。它們或許可憐,但是這不是它們為惡的理由。惡人自會有人去收拾,如果要用讓惡鬼自己來報仇,那世上不是亂了套了麽,人的事兒還是讓人來辦吧,不然養那麽多人幹嘛?吃閑飯嗎?還是各司其職的好。你說呢?”
“我……”
呂正陽將頭低的更低了,檀玄說的一個又一個的事實猶如一顆顆炸彈,不但讓他無力反駁,更讓他的心裏翻江倒海,徹底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