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伯母,您可以給我們安排一間休息室嗎?”
見沈離磬安靜下來,安歲歲問道。
“你們跟我來。”
杜槿點頭,帶兩人上樓。
在離開前她不忘回頭喊杜棉:“姐,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被點名的杜棉動作一頓,望向沈離磬的背影,最後還是拒絕。
她溫柔牽住沈越昊的手:“不去了,昊昊還要我照顧。”
拒絕的語氣沒有半點猶豫。
望著她對身邊孩子的溫柔表情,再反觀她看見沈離磬時不耐煩的神色,杜槿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雖是親姐妹,可畢竟是早已經分開過著不同生活。
最後杜槿隻能歎了口氣帶著三個孩子往上走。
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旋梯處時,杜棉有些恍惚。
心底忽然出現想要追上去的衝動,但卻被身旁的聲音打斷:“媽媽,哥哥沒事嗎?媽媽你去看看哥哥吧。”
一低頭,看見的就是沈越昊關心的小臉上隱藏著的忐忑和恐懼。
剛才心底的觸動在視線觸及到那雙漆黑的眸時,情緒瞬間轉變成了莫名的厭惡。
“不用,他自己有好日子不過想發瘋,能怪得了誰?”
說完她毫不猶豫帶著沈越昊朝著客廳方向走。
隻是杜棉沒發現,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沈越昊無辜卻幽暗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得意詭譎的光芒。
突發的意外因為始作俑者離場而恢複平靜。
賓客們紛紛收回目光。
今天來曲家的許多人家都帶著孩子,大多跟蕭瑉一樣,想要跟曲樂怡打好關係。
現在主人公都離場了,剩下的孩子就聚在一起各玩各的。
“這就是昊昊吧?真可愛。”
杜棉和杜槿是親姐妹。
雖說嫁的人家門楣沒有曲家這樣的天花板高,但也不差,再說圈子裏,光她和曲家沾親帶故就夠旁人高看幾眼的了。
當她帶著沈越昊走到人群中時,大家紛紛開始對著沈越昊誇讚起來。
“這孩子,就是太乖巧了,懂事得讓人心疼。”杜棉語氣也帶著心疼。
一旁,劉玉寧原本就因為剛才的事鬱悶。
現在見杜棉臉上都是孩子被誇獎的滿意,她不由得默默打量了沈越昊一眼。
心裏邊跟自家兒子做對比邊吐槽。
切,不就是個普通孩子嗎?
跟她家書簡比不了一點!
也沒長三個眼睛兩個鼻子,這樣的孩子一抓一大把,有什麽可炫耀的?
再說還是個領養的。
想到這,劉玉寧都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杜棉這女人腦子被驢踢了吧?
自家又不是沒有孩子。
那沈離磬看著雖說沉默寡言脾氣也不怎麽好,可到底是親生的啊!
哪有人親生的不疼疼個領養的?
底細也摸不清,萬一攜帶什麽殺人犯的基因......
想到這劉玉寧莫名打了個寒顫。
當真是裏外都拎不清,腦子被漿糊塞住了吧!
在眾人附和下,劉玉寧的表情實在是太過顯眼。
注意到她的杜棉牽著沈越昊上前,笑意盈盈:“這是書簡吧?看起來和昊昊同齡,你們一塊玩吧。”
正腹誹著的劉玉寧麵色一僵,扯出一抹尷尬地笑。
心裏看不上對方的她婉拒:“下次再一起玩吧,書簡有些不舒服,怕傳染給昊昊了。”
她的退步讓杜棉滿意,倒也沒再繼續為難。
這時一旁有眼力勁的人也趕忙挑起話題不至於讓場麵冷下。
“剛才看見昊昊給曲老爺子準備禮物了?”
“是啊,昊昊在古玩字畫這一塊有些天賦,我帶他去看的東西,基本上都不會打眼。”
說起這時,杜棉得意的微微抬起了下巴。
古玩字畫這些對他們這些人家來說可以是藏品,也可以是興趣。
家裏年長的大多都動些。
可要說同齡的孩子裏,要是沒有家族耳濡目染的熏陶,哪裏能有這本事?
就算對這些有些見識,那也不見得可以像昊昊這樣有精確分辨的本事。
“喲~昊昊年紀那麽小,看不出來啊!”
在一片誇讚聲中,杜棉似乎將剛才情緒失控的親兒子拋在了腦後。
二樓會客室。
“離磬,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小姨叫家庭醫生來給你檢查一下好嗎?”
沈離磬臉上滿是灰敗,麵對杜槿的關心,他一如既往地不想理會。
可在觸及到安歲歲澄澈的目光時,他還是忍下心裏的焦急道:“小姨,我沒事,麻煩你了。”
一聲小姨,幾乎讓杜槿喜極而泣。
這麽多年沈離磬幾乎沒這麽喊過她。
“傻孩子,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我可是你親小姨!”
杜槿抹掉眼角的淚,感慨萬千:“那你們——”
她望了安歲歲一眼,想要給他們騰出空間。
雖說她對雲緋那個名字也很好奇。
“你怎麽知道雲緋的?他在哪?”
沈離磬並沒有避諱的意思,安歲歲也就順著他的話道:“雲緋姐姐一直都跟在你身邊,從——”
安歲歲語氣突然停頓,掰著手指頭滿臉認真:“從她去世那刻起。”
哎呀~
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雲緋姐姐跟著哥哥的時間,歲歲所有的手指加起來都數不過來啦!
聽見安歲歲的話,沈離磬那雙如枯井般的眸子忽然一下再次溢出淚水。
他忘記是從多少年前開始擁有了那段揮之不去的記憶的。
從一開始隻記得一點。
直到他在這一世投胎後,才拚湊出了他和雲緋的所有回憶。
和雲緋第一次見麵時,他隻是窮鄉僻壤中一個樵夫,雲緋也隻是山裏的一棵野桃樹。
他每次去砍柴都會在那顆桃樹下休息。
一來二去,他們之間總是沉默無聲,平淡卻朝夕相處走過了幾十年。
真正開始相處,是雲緋變成人那一世。
隻可惜,那時的他沒能認出她來。
沈離磬邊回憶邊訴說著過往。
“每一次我都依稀有些記憶,但卻總是在去世前才真正想起。”
一遍一遍,每一次都像是天意弄人。
而他也是在這一遍一遍的相逢卻不能相識的過往中將雲緋記在了靈魂裏。
聽他痛苦地說起,杜槿隻剩下滿眼不可置信但卻沒去質疑他的故事。
哪怕是曲樂怡都安靜得連呼吸都沒敢大聲。
安歲歲更是抿著嘴,皺巴著小臉感受著他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