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離世後他被老頭收養。

為爭氣，他幾乎不合群的隻顧拚命學習，以至於當初得知他身世的同學都故意罵他孤立他。

罵他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他無視過，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欺淩。

最後他隻能發起狠來，誰說他，他就會動手把那人打得哭爹喊娘。

一開始老師告狀他還會害怕老頭生氣。

但每次老頭被喊到學校，總是沉著臉進辦公室，罵罵咧咧出來。

等拎著他走到校門外後卻又隻是沉默著用那雙寬厚的手掌在他肩膀上輕拍幾下。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也才會毫無顧忌地把那些嘲笑他的人揍到不敢再亂說一句話......

記憶中野孩子三個字像是回旋鏢似的觸動了陳平升最心底的神經。

陳平升能夠白手起家走到現在，不僅隻是為了報恩爭一口氣，也是想擺脫從小失去父母的自卑。

在老人的斥聲中，陳平升心情變得極度複雜。

腦海中浮現出安歲歲那張總是衝他露出綿軟笑意的小臉，他心情變得苦澀。

“你啞巴了？我問你當初是為了什麽？不會說話？”

陳複興接過陳朝匆忙端來的參茶，一口氣灌下去後才又狠狠瞪著陳平升。

“我——”

陳平升嗓子沙啞，說不出來話。

“你長這麽大，我虧待你了嗎？我老頭子因為咱倆沒有血緣關係虐待過你嗎？”

“咱倆也沒有血緣關係，你為什麽還要喊我一聲爸？！”

陳平升站在原地，任由陳老爺子怒罵發泄。

見老爺子中氣十足，陳汐默默又拿出手機取消了急救車。

可她沒想到才剛放下電話，看著像是罵累了的老爺子卻矛頭一轉話鋒直接轉向她。

“陳汐，我一直覺得你比你爸你爹都聰明，是個聰明的丫頭，我也從來不操心你。”

“結果呢？那麽重要的事你竟然現在才跟我說？！”

被老爺子指責的陳汐抿直唇角，她看著老人疲憊的神色臉上閃過愧疚。

“爺爺對不起，我隻是——”

“隻是什麽？怕我們不接受？還是覺得根本沒必要跟我和你爸他們說？”

被戳破心思的陳汐有些啞然。

她主觀意識下確實是這麽想的。

認為家裏人不會接受，也覺得歲歲是她自己的事，她絕對不會按照他們意願去做，所以也沒必要說出來。

要不是這次因為直播意外歲歲的身世被發現，她根本不會把這件事說開。

“你比你那蠢笨的爹還糊塗！”

老爺子不偏不倚，罵得一視同仁：“還十分自以為是！”

麵對指責，陳汐並沒有反駁。

孟湘有心想要幫女兒說話，但她卻怕殃及池魚所以默默地往兒子身邊靠了靠。

“我喜歡歲寶疼愛歲寶並不是因為她是我外曾孫女，就像你，也不會因為歲寶和你沒有血緣關係而拋棄她！”

對著父女倆挨個罵過去的陳複興情緒激昂，可罵著罵著，卻在父女倆還沉浸在羞愧中時突然嗚咽著老淚縱橫。

“我那可憐的歲寶啊！是祖祖不好！現在才知道歲寶原來那麽苦......”

他突然的轉變把幾人都嚇得手足無措。

剛才挨罵陳平升沒害怕，現在嚇得魂飛魄散。

上前直接跪倒在老人膝前安慰：“爸，爸您別難過，都是兒子不孝順！兒子錯了，您可千萬別傷了身子啊！”

從來古板教條的陳平升差點就跟著聲淚俱下。

不怕打不怕罵，可他看不得老頭傷心啊！

什麽血緣關係和陳家門楣的在這一刻通通被拋到了腦後。

老父親的身體最要緊啊！

“爸！您別難過了！您要實在生氣就打我幾拐杖出出氣！”

可陳複興根本就不想看他那副任打任罵的表情。

直接扭過身子：“我打你有什麽用？歲寶的委屈能當沒發生過嗎？”

“打你？我沒這個功夫！”

當初那個靳老頭來，他還以為歲寶過得很快樂，誰知道還有這一出啊！

心髒移植？

隻要想到這四個字，陳複興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到底是什麽樣的父母才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決定？！

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孩子的模樣。

難怪他之前總會覺得沈家那個小娃娃跟歲寶有幾分相似！

原來是親姐弟！

不過現在想想雖是同胞出生，那娃娃卻怎麽看都沒有歲寶順眼，都是情有可原的！

“你、陳汐，你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好半晌老爺子才收起了情緒，他指了指陳汐：“關於歲寶這事的前因後果，我都要知道！”

-

陳汐在樓下講述著這些年有關於安歲歲的事。

樓上。

安歲歲卻又掙紮著陷入了夢中。

迷霧中，她望著布滿血色又有些眼熟的場景。

沈越昊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其中還有一個她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你是誰？”

“你們想幹嘛？”

麵對兩個不說話隻是對著她笑的人，安歲歲從心底生出恐懼。

她慢慢往後退去，趁兩人不注意時轉身就跑。

背後目光如炬像是鎖鏈般纏繞著她，讓她滿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夢裏，她正在迷霧中跑著，突然腳下像是踩到什麽東西往前一滑——

安遠鳴痛苦的臉赫然出現在了眼前。

“安爸爸！”

被嚇得哭起來的安歲歲瞬間撲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可不等她接近，夢境瞬時又消失不見......

客廳裏。

陳複興和孟湘兩人光是聽著陳汐的敘述就氣得咬牙切齒。

“活該！把他們關進牢裏都算是輕的了！”

“虎毒還不食子呢！要我說就該把他們拉出來批鬥！”

對比兩人情緒憤慨的抨擊，陳平升的表情也沒好哪去。

他緊繃著臉，連公司遭遇危機時臉色都沒難看成這樣。

“姐——”

陳朝突然豎起耳朵：“歲歲是不是哭了？”

幾人的聲音停下，當聽見樓上傳來號啕大哭，陳汐急忙起身。

陳複興也跟在後麵拄著拐杖往上跑。

“歲歲，怎麽了？”

推開房門，陳汐就看見哭得滿臉淚痕，不斷抽泣著的小姑娘。

“汐媽媽，安爸爸...救救安爸爸...”

小姑娘摟著陳汐的脖子，哭哭啼啼地重複著這句話。

陳汐一看就知道她又做夢了。

輕聲安撫著：“歲歲別怕，跟汐媽媽說說，你夢見什麽了？”

“安爸爸......”

安歲歲抽噎著，試圖想起剛才夢裏發生的，可夢境中的記憶卻已經慢慢消失。

最後她隻能耷拉著小臉搖頭：“歲歲不記得了。”

陳汐給她擦著眼淚：“沒事，安爸爸沒事的，再過幾天他就能和大伯母來看歲歲了。”

這時，扶著老爺子進房間的陳平升剛好就聽見了這麽一句。

他表情複雜地望著滿臉淚痕可憐兮兮的小姑娘。

歲歲是他家的他承認了，但他可沒說過會接受那個把他女兒騙走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