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 文若的秘密

上了車,歐陽清才留意到手機在駕駛座上,此時已經被白遲遲打的沒電關機了。

他想這麽久他沒去,白遲遲是會著急,多半會認為他失約,生氣地跑了,這件事等他以後慢慢跟她解釋吧。

帶著文若回了家,她說想一個人靜靜,不想說話。他也明白她需要多休息,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他的內心更加沉痛。

出了她的房間,他腦海中還在回想著劉悅的話,看看她還有什麽心願吧。

他問文若,她也不會說。歐陽清想起了文若窗外的刺槐樹,從小時候開始,每年文若的生日她都會許一個願望。那個願望她會寫在字條上,放進埋在刺槐樹下麵的鋼盒子裏。

他問過她好多次,她都有些什麽願望,她說保密。

到了這樣的時候,他必須要知道她都有些什麽想法了。

他悄悄來到樹下,把那個寫滿文若秘密的盒子從鬆動的泥土中取出來,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麵的土,把盒子打開。

銀色的盒子裏麵擺著很多張字條,他坐在樹下,把字條拿出來從她小時候看起。

十歲時,她寫道:我長大了要嫁給清。

他的麵色越來越凝重,因為從十歲開始,她每一年的字條上都寫著同一句話:我長大了要嫁給清。

最後一張字條,是最近寫的,她的生日還沒到,不知道為什麽她要提前寫。

這一次跟以往都不同,她在上麵寫道:我喜歡你,歐陽清!爸讓我在你和遠之間選一個,我看到你並不喜歡我,我很難受。你喜歡白遲遲,我是不是應該祝福你?可我還是有些嫉妒,我是個壞女孩吧?

這輩子,我隻想一件事,就是嫁給你,看來我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不知不覺,歐陽清的臉上淌下了溫熱的眼淚。

如果在遇到白遲遲之前,他知道她喜歡的人是他,他該是怎樣的狂喜。

現在已經有了白遲遲,他隻覺得感動,還有沉重。

文若!世界上最無私而又可憐的文若!

他難道連她這輩子唯一的願望都不滿足嗎?

他在刺槐樹下坐了很久很久,看著文若拉著窗簾的窗子,暗暗下了決心。

歐陽清拿著秘密盒子去了歐陽百川房間,輕聲說:“爸爸,跟我去一下會客室好嗎?”

歐陽百川從來沒在兒子的臉上看到過這麽頹敗的神情,仿佛他的臉已經徹底失去了光彩。他是無往不勝的歐陽清,是他最驕傲的兒子,到底是遇到什麽事對他這麽大的打擊。

他想起今天是他去登記的日子,難道是白遲遲悔婚了?他怎麽是跟文若一起回來的?

他的疑問很快得到了答案,歐陽清到了會客室就開門見山地跟父親把情況全說了。

“文若得了白血病,已經是晚期了。這是我從刺槐樹底下拿到的盒子,裏麵裝著她的願望,她想嫁給我。爸,我希望你能同意我們結婚。不要讓白遲遲知道我今天早上還興高采烈地出門,讓她認為我是個絕情的人吧。”

歐陽百川接過歐陽清手裏的東西,麵色凝重地看了一遍。

他心裏也有愧疚,沒有早點發現文若是有這樣的想法。

實在是她掩蓋的太好,即使是看歐陽清的眼光都和歐陽遠一模一樣,所以她的心思沒有任何人猜得到。

整個歐陽家都欠文若的,對於歐陽清的決定,歐陽百川不反對。

“文若還有多久?”歐陽百川問。

“沒多久了,不過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不會放棄的。”歐陽清目光堅定地說道。

歐陽百川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身的時候晃了兩晃,又重新坐了回去。

文若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跟自己女兒一樣,忽然獲知她這麽年輕就生了這麽重的病,他真有些接受不了。

“爸,堅強些!文若不知道情況,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如果我現在說跟她結婚,她可能會猜到什麽,我會先跟她說我跟白遲遲分手了。”

“嗯!”歐陽百川無力地點點頭,說道:“你怎麽安排都行,爸最近真是覺得老了。”

歐陽百川的話讓歐陽清鼻子直發酸,是的,父親老了,最近打擊太多了,他恐怕是很難接受。

如果有辦法不讓他知道,他真是不想說的,可他沒別的辦法。他把父親送回房,才回到自己臥室,給手機充上電,開了機。

白遲遲的來電信息,還有她發過來的一條條擔心他出事的信息不斷地響起。

每一條他都看過了,心內無比的難受,他卻隻能一狠心,把所有的信息一起刪除。

白癡,你會怪我吧,要怪就怪我吧,恨我吧,是我不對,是我沒有遵守約定。我真希望能夠分身,一半陪著文若,一半來照顧你。

分身……他想起了歐陽遠,可不可以……不行!她會感覺到的,他也接受不了她跟歐陽遠像夫妻一樣共處。

白癡,能不能等著我?等到文若……這種想法實在是卑鄙,一出現歐陽清就深深地自責。

他不能做這樣的指望,不能這麽自私,他應該放白遲遲自由。

說不定費世凡能給她幸福,或者別的男人。想到別的男人圍繞在她身邊,他嫉妒的緊緊捏住拳頭,又慢慢的鬆開。

正在他想著到底該拿白遲遲怎麽辦的時候,門鈴響了,他聽到張媽的聲音。

“白小姐!你來了?”

“清在嗎?清在家嗎?”白遲遲很激動的聲音,甚至他聽到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她在擔心他,他必須要告訴她,他是安全的,要她別擔心。

他騰的一下站起來,衝到了臥室門口,腳步又慢了下來,轉回頭拿起**的銀色鋼盒子,不疾不徐地出門。

白遲遲看到了他,在看到他的一刻,她滿心都是喜悅。

她飛奔到他麵前,上下打量他,看著看著眼淚就流出來了。

“你沒事,清,我還以為……你沒事真好!你沒事!”她一邊念叨著,一邊上前來抱他。

歐陽清真想要好好地抱抱她,假如他以前就能夠知道他愛的是這個女人,他應該更好的對待她。

是不是那樣,他在要分開的時候就不會這麽遺憾和心痛了?

他沒抱她,她卻熱情地緊緊摟住他的腰,好像他是她失而複得的寶貝。

“清,你為什麽沒去呢?是不是有什麽事耽誤了?我在那兒等了你好幾個小時,一直等,你這個混蛋竟然放我鴿子!”從頭到尾,她是沒有想過她男人會故意失約的。

他這樣的人,說了喜歡她,肯定就是真的喜歡她,還是他強烈要求要結婚的,他沒有理由悔婚。

歐陽清抓住了她的肩膀,手在她肩上停留的刹那,他心如刀絞。

深吸氣,他才能強迫自己狠心地扯開她。

“白遲遲,我有些事跟你談,我們出去一下吧。”

他竟然沒有回答她的話,這讓白遲遲相當意外,這麽大的事,他失約了總該解釋一下吧?

她傻傻地看著他,不可置信地說道:“歐陽清,你不會是忘記了我們今天約好了做什麽吧?”

“沒忘,走吧,我們出去談,我跟你解釋。”他怕她情緒失控會在歐陽家叫出聲,文若聽到。他要安撫她的情緒,其實內心裏也渴望著能多跟她共處一會兒。

白遲遲沒再說什麽,跟著歐陽清的腳步出了門。

歐陽清帶她走到大院裏麵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來,輕聲開口:“白遲遲,我可能要跟你說一聲抱歉了。”

“什麽?”她仰著頭看他,目光中充滿了疑惑。

其實這一刻,她心裏也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是她特意在回避的一種預感。

“我喜歡文若,你是知道的……”她不要他說,不要他說,她不想聽。

她捂住耳朵,對他說道:“我知道的,我不是說了不吃醋嗎?所以,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之間的障礙了。歐陽清,我不在乎,你可以照顧她的,我可以跟你一起照顧她。”

歐陽清的心再次痛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反而是很輕鬆的,甚至帶著幾分笑意,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先聽我說完,我喜歡她,可我為什麽沒跟她在一起呢?因為她喜歡的不是我,至少我認為是這樣。今天遠告訴給我一個秘密,說文若喜歡我,我拿到了她寫著心願的盒子。就是這個。”他說著揚了揚他手中的盒子,其實他的手都在顫抖,隻是白遲遲沒有發現。

“裏麵寫著,文若喜歡歐陽清,她想嫁給歐陽清!我知道這個以後,多高興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了,我終於知道她是喜歡我的,我就像在陰雨天裏待了上萬年的人忽然看到了陽光,簡直是欣喜若狂。”

“不!”白遲遲猛烈的搖頭。

“我不相信,歐陽清,我不相信,你一定有事瞞著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難道是文若生病了?我可以……”

“不準你亂說!文若好好的,你這是詛咒她嗎?”歐陽清眉頭皺的死緊,語氣冰涼。

“你昨晚還說過愛我的!”白遲遲不甘心啊,她總覺得歐陽清是在騙她,他不是出爾反爾的人,他不是。

歐陽清嘴角的弧度更彎的大了些,黝黑的臉上寫滿了不削。

“那是你逼我說的,文若不嫁給我,我就退而求其次娶你。說實話,我對你身體比對你這個人感興趣。不過這有個好處,好控製。所以……”

“啪!”的一聲,白遲遲揚手扇了歐陽清一耳光。

“你無恥!”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無恥嗎?我沒覺得我無恥。其實那天你知道我喜歡的是文若,我就跟你說分開了。你表現的很舍不得,你知道男人……”他輕聲咳嗽了一下,拳頭抵在嘴邊,眼睛中有一抹邪笑。

“男人都喜歡胸大無腦的女人,能生孩子就好。不能娶文若,我娶誰都無所謂。你又主動,我就想還是將就著結婚吧。”

他的話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覺得現在她的心就像被他撕碎了,疼的幾乎沒法呼吸。

“這不是真的,歐陽清,你別故意說這種話讓我難受,我不相信的。”

他心裏又何嚐好受,真不想再繼續跟她討論下去了,可他必須得堅持,必須得讓她對他死心。

親口傷害她,傷害他愛的女人,那種滋味是旁人理解不了的。他寧願有人捅他一刀,置他於死地,都不願意幹這個。

他煞有介事地抓住她的肩膀,對她說:“你先別激動,你沒看我都沒跟你說分手嗎?你知道,文若身體不太好。我還是會擔心她不能生育,你做我女人吧。以後我也會常常去看你,孩子大一點兒我把孩子領回來讓文若養,你覺得好不好?”

這是歐陽清嗎?是她太傻,看不出他是這種人?這隻有最無恥的男人才說的出來的話怎麽從他嘴裏說出來了?

白遲遲皺著眉,不可思議地看他,連連搖頭。

“不可能!你不會是這樣的人,這不是你說出來的話。”

“你怎麽那麽傻?算了,你要是願意就給我生孩子,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反正我是不會跟你結婚,你走吧!”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白遲遲依然站在那兒沒動。

“還不走?我才知道你是這麽一個沒臉沒皮的女人,這種女人,你給我生孩子我也不要了。這幾天也沒避孕,說不定已經懷上了。要是懷上了你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出錢給你,你把孩子打掉吧。”

如果說白遲遲的心還有一些疑慮,覺得他是有苦衷才不跟她結婚。在他說出這句話時,她徹底地絕望了。

一個男人,他隻要是有一點點地在乎一個女人,他也不會舍棄他們的孩子,無論他有什麽理由,他的放棄都是不可原諒的。

她多傻啊,他說的對,她太沒臉沒皮了。

她挺了挺脊背,讓自己驕傲起來。

她轉了個身,背對著他,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她沒有擦,忍著心痛和絕望一步一步往大院門口挪動。

他在身後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懷孕,就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白遲遲的背僵了一下,頓住了,肩膀聳動了兩下以後,再次邁開腳步。

他成功了,成功把她氣走了,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凝視著她一點點消失的落寞背影,仿佛站成了一尊雕像。

……

不知道什麽時候李秀賢來到了歐陽清身後,他和他一起看著白遲遲的背影在轉彎處消失,輕聲問歐陽清:“為什麽不把實情告訴她?”

歐陽清轉回頭,茫然地看著李秀賢,眼神極其空洞。

多少年了,李秀賢從沒見過歐陽清這樣的眼神,可見離開白遲遲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我幫你把實情告訴她吧。”李秀賢又說,歐陽清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無力地說道:“不用了!”

說完這三個字,他就先一步往回走,他要去陪文若了。

他的步伐很沉重,每走一步似乎都需要很多力氣。

他不是不想把真相告訴白遲遲,在刺槐樹下他坐了那麽久,反複地考量過。

白遲遲是一個無私有愛心的人,她會同情文若。他跟她分開,她也會難過,最終她會覺得他是有苦衷,漸漸的在心裏原諒他。

他不想讓她原諒,是他背棄了誓言,始亂終棄,他連自己都沒有辦法原諒。

何況白遲遲一旦知道文若得了絕症,她就會做各種各樣的心理鬥爭,她會覺得應該祝福文若跟歐陽清。她那麽傻,那麽單純,會希望自己做到最無私。

可她畢竟愛他,在麵對自己的愛人要娶別的女人時,她又會嫉妒痛苦。他沒辦法同時給兩個女人幸福,不可能連文若唯一的願望都不滿足。

與其讓她在矛盾中掙紮,他寧願讓她覺得他是世上最無恥自私的男人。起碼這樣她能更快地走出去,麵對新的生活。

進門之前,他看了一眼西方的天空,夕陽快要下去了,漫天的血紅色。

在這樣的時候他跟那個叫白癡的女人分開了,連夕陽看起來都是如此的淒涼,就像已經感知到了一切。

如果白遲遲看到這樣的晚霞,她會怎麽說。她會說:清同學,你看,真漂亮啊!還會很激動地拉他的手,蹭上他手臂。

白癡,真希望你還能像以前一樣活潑開朗,一定要忘了我。

他先回了自己房間,給歐陽遠打了個電話,把文若的情況說了。歐陽遠和他一樣的沉痛,知道了文若的唯一心願是要嫁給清,他雖然有些嫉妒,心裏苦澀,可他還是願意讓清去做,好讓文若了無遺憾。

從電腦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他折疊了一下裝進褲子口袋,才去了文若房間。

以前他進她房間是一定要敲門的,這次他沒有敲門,而是擰開門自己進去了。

文若聽到開門聲,醒了,奇怪地看著他。

“清,你沒敲門?”

“沒有,我估計你還在睡,就沒敲,想進來陪你一會兒。”歐陽清一般不會這麽說話,他到底是怎麽了?

文若坐起身,背靠著床,看他一臉的凝重。

“清,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歐陽清走到她床邊,在床尾坐下,輕聲說道:“我跟白遲遲分手了。”

“為什麽?”

“不為什麽,可能是性格不合吧,其實也無所謂,我本來也不怎麽喜歡她。”

文若的秀眉漸漸蹙起,她覺得自從醫院回來,清就不對勁。難道是?

“我生了很重的病?所以你要跟白遲遲分手照顧我?”

她果然是敏感纖細的女人,又是一副玻璃心肝,水晶肚腸。

“你想哪裏去了?我跟她分手跟你沒什麽關係,不過也不能算完全沒關係。文若,其實我喜歡的一直是你,因為遠也喜歡你,我才沒對你說。現在,我是單身了,也征求了遠的同意,我終於能跟你表白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文若的夢裏出現過很多歐陽清向她表白的場景,他會在朝露灑滿林間的清晨,手捧著清新脫俗的白色玫瑰,對她單膝跪地,說一聲:“文若,我喜歡朝霞,喜歡夕陽,喜歡空氣,卻都不及喜歡你的十萬分之一。”

一定會是很浪漫的場景吧,不是這樣的。

她在聽到他表白應該是應該會心跳加快,像書中寫到的那樣,狂喜溢滿心間。

為什麽她一點兒這樣的感覺都沒有?

歐陽清抓住她的小手,被她輕輕抽離了。她依然皺著眉,說道:“不對,我感覺不對。是我生病了,否則你不會轉變這麽大。你那麽喜歡白遲遲,不可能說分開就分開。”

歐陽清歎息了一聲,從口袋中掏出那個信封。

“本來我不想說的,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我不想讓人覺得她是腳踩兩條船的人。”歐陽清說著,把信封打開,從裏麵抽出幾張照片。

照片上是白遲遲和另一個男人,正是白遲遲想要到海南那一天,歐陽清手下的人拍的,那男人是費世凡。

“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本來我都打算跟她今天登記了。我才知道她一邊跟我交往,還和另一個男人有聯係。你說,我不應該分手嗎?”

有照片為證,文若終於有幾分信了。

看來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白遲遲看起來不像是朝三暮四的女人,可是世上最難懂的就是人心。

“文若,我們結婚吧。”歐陽清誠懇地說道。

“不!”文若搖了搖頭。

“為什麽?”他抓住她纖細的肩膀問她,目光直視著她,她的臉沒有紅,是她病的太厲害了嗎?

“我不喜歡你,歐陽清。我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總之,我不喜歡你。”

“你在騙我,你是喜歡我的,遠說他早就看出來了。”

文若又連連搖頭,她不要嫁給清。她總覺得自己身體不好,很不好,她這樣的人,恐怕連孩子都沒辦法生,她不要連累健康的清,成為他的負累。

更何況,她總覺得清是故意說喜歡她的。假如他真的喜歡她,像愛情的那種喜歡,他會情不自禁地靠近她,想要跟她親近。他沒有這樣的表現,所以他其實不喜歡她,他對她隻有愧疚和憐憫。

一定是他發現她不喜歡遠,所以就想由他來照顧她。

她不要這樣的施舍,她寧願他不喜歡她,寧願他幸福。

她這樣激烈的反對也在歐陽清的意料之中,他看文若拚命的搖頭,知道是忽然的表白讓她很難接受,她的想法本來就多。

他微微笑了笑,輕聲安撫道:“沒事,你不想結婚,我們就先不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去旅行吧。”

歐陽清想帶她去找一些知名的老中醫,盡力去醫她的病。

他堅信,奇跡是給善良的人準備的。

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放棄努力。

文若在這一刻完全明白了,她的確是病了,還一定是不治之症,時間可能不多了。

歐陽清是為了她才跟白遲遲分手的,他所說的全都是借口。她從他掩飾不住的痛苦中能看出來,他對白遲遲的不舍。

此時此刻,她是多麽矛盾。

她想挑明自己生病了的事,讓歐陽清重新跟白遲遲和好結婚。可她又是了解歐陽清的,他和歐陽遠對她有那麽深的愧疚,在這種時候他是不會隻顧自己去結婚尋找幸福的。

假如到了生命的最後,她都不接受他的好意,她死後,他會帶著愧疚一輩子。

所以,他的用心良苦,她隻能默默接受。

她微微笑了一下,半開玩笑似的說道:“旅行還可以,你說要跟我結婚真要把我嚇死了。我也想四處走走,正好缺個保鏢的,你這身強體壯的,很合適。你現在就去安排吧,正好我忽然很想吃城東的大偉綠豆糕。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最近一想起來吃什麽,就非要馬上吃到嘴,像小孩子似的。你願意跑那麽遠去買嗎?”

“想吃東西是好事,我現在就去給你買。還想吃什麽?”歐陽清輕聲問。

“就這個。”

“我走了,旅行的行程我也會安排好,你到時候跟著我就行。”

“嗯!”文若微笑著點頭,歐陽清也笑了笑,才站起身出門。

待他走了十分鍾以後,文若才下了床,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清,你為了我做這麽多,我也要為你做些什麽吧。

白遲遲走在路上有些精神恍惚,她從沒像今天這樣走路都覺得累。

手機響了又響,她好像聽不見,對方卻很執著地在打。她下意識地從包裏把手機掏出來,隻見號碼顯示的是文若,是有一次她們兩個人聊天的時候,白遲遲主動要跟文若互換號碼,存下的。

這時候她不知道文若為什麽要打電話給她,她喜歡清,清說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嫁給他,現在她如願了。

她不是那種會去打擊敵人,還是落敗的敵人的那種人啊。

她還是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文若的聲音很急促,很激動。

“白遲遲!清要跟你分手,說娶我,是因為我得了絕症,我不知道是什麽病,但我可以肯定我是得了病,他才這麽做的。我想見你,我一定要見到你,拜托你,就看在我是一個將死的人的麵子上給我這個機會。”

絕症?白遲遲的頭轟的一下,眼前出現的是文若莫名其妙的高熱,還有她的無力。

她真的得了絕症嗎?恐怕是的。

來不及多想,她立即答應了她的請求。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她急切地說。

“我們在林蔭路的黑暮咖啡見麵,我十五分鍾到。”

白遲遲也攔了一輛的士,很快到了黑暮咖啡,文若已經先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

文若的臉色比前幾天更顯蒼白了,她坐在那兒看起來很瘦弱的模樣。

白遲遲在她對麵坐下來,看著她。她不是沒懷疑過歐陽清是因為她病了才要跟她說分手,可是他後麵說的那些話還是讓她動搖了。

她離開的這一路,思緒翻滾,一會兒覺得歐陽清肯定是在騙她,一會兒又覺得他沒騙她。

文若早已經點好了兩杯咖啡,她沒有那麽多時間跟白遲遲在外麵交流,她必須直入主題。

“遲遲,清是什麽時候跟你說分手的?”

“剛剛,沒多久。”白遲遲也很想知道真相,所以文若的話她如實作答。

“那就對了,今天早上我在上班的地方暈倒了,清帶我去了醫院。後來他跟我說我什麽事都沒有,再後來,也就是半個小時前,他又跟我說,他喜歡我。他還說要跟我結婚,我問他是不是我生了重病,他說不是。”

白遲遲沉默了,這個結果她並不意外。

她應該要祝福他跟文若,可是話到嘴邊,她硬是說不出來。大概她還沒有無私到那種境界,可以笑著看自己愛的男人娶別的女人,還鼓掌歡呼。

歐陽清的做法她能理解,在麵對一個得絕症女孩的最後心願,還是他最愧對的人,他能如此選擇實屬正常,換做她,她也許也會這樣做。

這也許就是造化弄人,命運絲毫不由人控製。

她咬了咬嘴唇,輕聲說:“文若,你別胡思亂想了,他說不是什麽重病,大概真不是什麽重病吧。至於我們分手,大概是他覺得我實在是太蠢,配不上他。”

文若忽然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說道:“你別這麽說,不是的,清他真的很喜歡你。我求你,別放棄你們之間的感情,不要放棄。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他是因為覺得欠了我的才會這樣。”

她太激動了,說了幾句話以後,開始劇烈地喘氣。白遲遲連忙站起身,走到她麵前輕拍她的後背。

“慢慢說,沒事,你別這樣,我聽你說呢。”她安撫道,文若才喘勻了這口氣繼續說道:“你可能理解不了清對我的愧疚有多深,這真的跟男女之情沒有半點兒關係。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就是我爸媽為了救他和遠過世以後,他常常坐在我床邊,整夜都不合眼,就是怕我做噩夢。有一次我聽他一個人在刺槐樹底下輕聲說,文若,我這輩子都欠你的,我就算是死也沒辦法還給你完整的家。我真希望在那場大火裏死的是我,而不是他們。”

白遲遲的淚,順著臉頰恣意地淌下來,她顧不得擦自己的,而是彎身給文若擦拭她臉上的淚。

文若趁勢攥住她的手,滿臉的祈求之色。

“白遲遲,我求你,別放棄他。他現在是最難的時候,我知道他根本不想放棄你。可是他要是不放棄,他不能為我做什麽,他會愧疚一輩子的。我答應你,我永遠不會跟他結婚,不會和他有男女之間的那種……那種接觸。你可以等他一陣子嗎?我活不了多久了,真的,我估計最多一年,我就……我死以後,假如你們不能在一起,我在地下也不安心的。”

可憐的文若,她從小就是個孤兒,現在上天還跟她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讓她這麽年輕就要麵對死亡。

白遲遲的心完全被對文若的同情占滿了,她此時沒有多餘的心力去考慮歐陽清對她的無情和冰冷,她隻知道不能讓文若帶著遺憾離開。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溫柔的撫摸她的手,說道:“我答應你,我不會放棄他的,他是個好男人。”

她這一句話讓文若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她不停地道謝:“白遲遲,謝謝你!謝謝你,上天一定會保佑你的,因為你是這世上最善良的女孩子。”

在白遲遲心中,文若才是最善良無私的女人,跟她比起來,她是慚愧的。

她為了安慰她,答應了會跟歐陽清在一起,都是騙她的。

實際上她對歐陽清還是有怨的,她理解他的選擇,知道他有苦衷,可是理解不等同於認可和原諒。

他在選擇跟文若的同時就已經選擇了放棄和她之間的愛情,他低估了她對他的愛,也低估了她的耐心。他的放棄讓她從心裏發涼,失望,甚至是絕望。

他們的緣分到了今天,是盡了。

哪怕真有一天文若走了,他要回頭尋找她,她也不會接受他了。她不是他說想要就要,說想丟就丟的一塊抹布,她有尊嚴!

文若依然抓著她的手,輕聲細語地說話。

“遲遲,我跟清這段時間可能會去旅行,我實在是想四處看看風景,如果我一個人走,不會有人同意的。你能理解嗎?我真的不會跟他發生什麽,你放心。”

白遲遲又一次點點頭,輕聲說:“我理解,你想做些什麽就做什麽,不用考慮我。”

她把文若送上車,自己才慢慢地往回走。

腳步依然有些沉,看到身邊一對一對熱戀的情侶走過,她的淚毫無征兆地再次流了出來。

白遲遲,不就是失戀嗎?

你是個堅強的人,你要堅強!沒有人疼惜你,你不能不疼惜自己。你還有爸爸媽媽,他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她擦幹了淚,上了公交車,在車上看著流動的風景。

流燈溢彩第一次不讓她那麽沉迷,到底是不一樣了,心境變了,不再是單純的女孩兒。

費宅裏,費世凡臨窗而立,還在回想著剛剛接到的電話。

“凡哥,白遲遲今天在婚姻登記處門口等了好幾個小時,歐陽清沒有出現。她後來去了歐陽家,走的時候又是一個人。”

這是不是說明她單身了?

……

白遲遲回到家時,父母已經吃完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