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雅閼氏已經因為阿茹娜之事親口向我道歉,而你,作為道歉的誠意,可以任由我處置。”

“你,你說什麽胡話?”

多羅查幹哆嗦了一下,拚命搖頭,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籌謀成空,到頭來他卻成了棄子。

“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仰天大笑,狀若癲狂,雙手瘋狂的扒拉著雜亂的枯發。

“完了!你們完了!”

雲錦凝眸,仔細聽著多羅查幹間續不斷的喊叫。

多羅冶也聽出了多羅查幹話裏話外的意思。

兩人相視一眼。

雲錦繼續開口,不斷刺激著多羅查幹。

“嗬,你已是個將死之人,就別在這兒說什麽傻話了。”

多羅冶緊接著揮了揮手,“這個瘋子。送他上路吧。”

士兵立刻走進來,舉起手中長矛便欲刺。

“大汗一定會將你們一網打盡,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們就得來陰曹地府尋我!”

“呃……!”

四根長矛從籠子的不同方向刺入,頃刻間貫穿了多羅查幹的身體。

鮮血滴落,染紅了多羅查幹那身不知穿了多久已辨不出原本華貴的唯一一件衣服。

他嘴裏斷斷續續湧出鮮血來,多羅查幹費力的轉頭,瞪大了眼珠子盯著雲錦的方向。

忽然,長矛拔出!

鮮血飆濺!

多羅查幹失去了一切的支撐,像是一塊肮髒的抹布一樣,身體前傾,轟然倒在了鐵籠裏。

臨死前,他仍舊直勾勾的盯著雲錦。

雲錦不由得想,若眼神能殺人的話,她恐怕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可惜,眼神終究是殺不死人的。

她起身,腳下一動,椅子被推回了原位。

“原來還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什麽?”

多羅冶一時間沒聽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黃鼠狼給雞拜年?聽上不像是什麽好話。

“沒什麽,我是說,我們要小心了,王庭或許真的要動手了。”

“嗯。”

多羅冶應了一聲。

隻是還未想明白,王庭光明正大動手的理由究竟是什麽。

“你猜他們會以什麽理由動手?”

雲錦搖了搖頭,與多羅冶一道往外走去,邊走邊道:“看緊了這不請自來的閼氏,總會知道的。”

多羅冶思考片刻,欣然點頭,“的確。”

“對了,你說的水草豐茂且暖日雨水多的地方,我找到是哪兒了。”

雲錦來了興趣兒,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哪兒?”

“在和碩部部族範圍之內。”

雲錦腳步微頓,心中納悶兒,為何就連多羅冶提起和碩部也是一副難言模樣。

“莫非這和碩部還有什麽特別的不成?”

“嗯。”多羅冶點頭,又搖了搖頭,“不能說特別,隻是那裏種有一種名為永生的花。”

“永生花?”雲錦詫異,“取這樣的名字,難不成這花還真能永生不成?”

多羅冶沒說話。

雲錦:“……”不會吧,世上還有這等物什。

多羅冶忽然停下腳步,轉頭認真的看著她,唇瓣開合,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似的。

雲錦看著他的唇形,盯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意思來。

“那永生花做成的藥丸,是灰黑色的。”

“你說……”雲錦忽然站直了身體,看著多羅冶,止住了話音。

灰黑色的……藥丸……

在王庭被折磨時,那些人喂給她的,不就是灰黑色的藥丸嗎?

那時的記憶很模糊,身體像是要飄起來一樣,然而在兩個時辰後,意識清醒,留下的隻有刻骨的傷痕和鑽心的劇痛,身體就像是被數萬隻螞蟻啃食過,千瘡百孔。

那種滋味,雲錦不願回憶,更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雲錦的臉色有些發白。

多羅冶看出了她的異樣,下意識想要攙扶,卻被雲錦擺了擺手拒絕了。

“我沒事兒。”

雲錦扶了扶額頭,卻發現額角不知何時伸出了細密的冷汗來。

靜默著,多羅冶抿了抿唇,久久的,才說了句,“抱歉。”

她抬頭,看著站在她麵前的男子。

被這樣盯著,多羅冶感覺十分的不自在,卻還是僵硬的,道:“以前的事情,我對你道歉。”

“我以前就為你把過脈了,永生花對你的身體雖然造成了影響,但,不會危及性命。”

不會危及性命嗎……

雲錦忽然想到,那日在紫荊關的下了雪的夜裏。

謝夕螺為她把脈時,說了一句,有人在用她的身體試藥。

說的就是這永生花做成的藥丸嗎?

不知為何,腦海中出現了和碩孟恩的模樣,雲錦忽然覺得惡心。

“你沒事兒吧?”

多羅冶一臉擔憂的上千,攙扶著她的手臂。

“別動,讓我看看。”

眼見男人抬手欲為自己把脈,再三推拒恐生疑,情急之下,她隻能矮下身子,放在袖下的另一隻手悄然放到了這隻手的臂彎之上的地方,在那裏悄然點了兩下,這才直起來。

多羅冶並未發現異樣,為她把脈時,自也沒摸出什麽端倪。

隻摸到她脈象錯亂虛浮,一如往常那般,是此前受過太多的內傷和重傷,才會留下的病根。

其中就有多羅冶他自己的手筆。

她如今身上落下的病根,一部分,是他親手,害的。

像是燙手一樣,他指尖一顫,離開了她的手腕。

“我去寫藥方。”

多羅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快步離開的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

雲錦盯著他的背影離開視線之內,轉身離開。

直到來到自己的帳前,她方才停下腳步,道了句,“進來吧。”

便入了帳。

未多時,大帳的簾幕被輕輕掀開。

進來的人穿著普通的褐色麻麵布衫,黑發稍顯淩亂,以一根質地粗劣的木簪束起。

雲錦整理著書卷,回頭打量著他。

“你不是北漠人。”

“說說吧,你又是被誰派來的?”

有人混進行商之人的隊伍中,李代桃僵,雲錦已經見怪不怪了,隻是這人膽子倒是不小,不但敢混進北漠來,甚至還換了一身行頭,將自己偽裝成了平民百姓的模樣。

幸虧她剛剛蹲下身時,瞥見這人在暗處窺伺,不然還真讓他給蒙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