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像是被人扒幹淨了似的。”

賽維碎碎念地抱怨著,但還是順從工作人員的指引,將隨身的手提箱放入指定的櫃子裏。

說來也是奇葩,明明平時在島上基本見不到幾個活人,偶爾路過那些人工建築時見到的也多數是一副廢棄的模樣,但此時跟隨鬆本誠一到這棟平房附近,忽然就從各處的角落裏冒出來一堆穿著黑色襯衫的工作人員,如雨後春筍。

這些黑衣人一言不發,隻是做事。在鬆本誠的要求下,眾人在進入房子之前交出了身上大部分物品,除了手提箱以外,就連一些貼身收著的可能被當做武器用的物品也一並要放起。簡單來說,就是確保每個人進入房子的時候除了一身衣服之外幾乎一無所有。

像是為了保持某種相對公平的初始條件。

“關於各位上交的這些物品,大家不用擔心。”鬆本誠笑著說,“之所以要暫時保管這些,隻是為了在等候期間不會發生那些不愉快的情況,沒有別的意思。等各位出來的時候可以到保管點領取自己的東西,工作人員會在這邊引導並確保秩序。”

眾人點點頭,心想這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剛剛才經過了對補給箱的爭奪,盡管大家都各有收獲,但之間的關係肯定好不到哪去,若是裝備齊全,還真有可能沒法平安地度過接下來的兩小時。別的不說,那顆擦過賽維側腹的子彈可是出自這裏麵的某人之手,賽維和賽光雖然嘴上不說,但這一路上可都在默默觀察著呢。

項南星心知開那一槍的不是蘇霍伊就是葉華,反正就是他們那一夥人幹的,但無奈他說不出口。眼下南宮茜贏了遊戲走人,他作為獲勝一方的同伴,又在拍賣遊戲的過程中耍盡手段,早已經失了輿論製高點。而且對麵三個人,他這邊次才一個,到時候要是對方反咬一口說是自己開的槍,他一張嘴怎麽辯得過那麽多人?

好在此時所有人都已經被解除了武裝,戰鬥力削弱了不少。盡管赤手空拳也能打死人,不過想想沈靈霜對於島上殺人的態度,估計以主持人的立場大都不會放任那種暴力事件發生,一旦不能一發致命,恐怕還是要出手阻止的。

而且,對於那個人來說,他所希望的“狀況”也肯定不會這麽簡單。

想到這裏的時候,項南星不由得轉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鬆本誠,而後者似乎預見到了他的動作,也在同一時間轉過臉來,對著他微微一笑。項南星聽說過,假笑的人嘴角雖然上揚,但眼角的皮膚卻是僵硬的,鬆本誠此時的表情就是如此。

他在那邊對著工作人員交代著一些細節,聲音壓得很低,項南星隻是隱約聽到了“計時”、“確認”之類的詞,卻始終沒法跟完一個整句。說完了話,他竟然一個轉身,直接離開,這讓一直以為他會做些什麽的項南星頓時一個錯愕。

但換個角度想,這或許才是他的開端。

從眾人的視線中離開,下次出場時又不知道會以什麽樣的身份了,也許是一個蒙著麵罩的闖入者?項南星不斷地在腦中排演著情節,試圖捕捉對方的思路。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更相信南宮茜作為一個殺手的經驗和直覺,這個叫做鬆本誠的主持人絕對不同於那些袖手旁觀派。他也同時知道,一個蠢蠢欲動,接近發作邊緣的嗜殺者很難繼續堅持兩個小時,這家夥肯定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出手。但到底會以什麽樣的方式,他會希望達成什麽樣的效果,這些問題都需要留待項南星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找出答案。

而且,留給他思考的時間或許不會太多了。

交完了東西,眾人便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進入指定的房子裏。邁出第一步時幾個人都有些猶豫,謙讓之後決定由賽光扶著受傷的賽維首先進入,名義上是照顧傷員,實際上不過是借著這個名頭,把他們當做探路的棋子而已。

這兩人多少也知道這一點,但一來己方始終有一個是傷勢在身,真鬧翻了多少有些不利,二來賽維在這方麵真的是無所畏懼,見到眾人這麽謹慎,他也隻是從鼻子裏不屑地哼了一聲。

“行了,進來吧。”幾秒鍾之後,就聽到賽維那帶著幾分嘲笑意味的聲音。

蘇霍伊率先踏入,而後是被葉華和克裏斯半推著走的項南星。柔弱的克裏斯負責頂在目標身後,讓他不好意思隨意調頭,而葉華則負責斷後。這邊的幾個人配合有素,盡管沒有身體上的實質接觸,但光靠著站位和腳步就達到了目的,項南星無奈之餘,卻也感到幾分欽佩。

一人開路,一人斷後,這幾個人不僅團結而且謹慎,顯然這才是在這島上能活下來的關鍵所在。項南星一邊感慨著一邊走進屋內。剛越過門,眼前豁然開朗。和他前不久燒毀的那個別墅不同,此時他身處的這個房子內部相當寬敞,目測可能得有幾百平方米。而且沒有任何多餘的隔斷,一眼望過去空間充足,足夠讓他們幾幫人各找一個角落待著,互不幹涉。

當然,在如此大的尺寸之下,裝修之類的東西就顯得很簡陋了。這間房子隻是用牆漆簡單地刷了四麵牆和天花板,窗戶也隻是最基本的鋁合金推拉窗,地麵還是粗糙的水泥。然後隨意而雜亂地擺上幾件簡單的家具,比如五六張雙人沙發,兩張茶幾,若幹個板凳,再在牆角扔上幾卷可以鋪在地上也可以拿來蓋的薄毛毯,僅此而已。

唯一有些吸引眼球的,要數入門正中所見的那個五六十寸的液晶屏幕,以及右側的那道門了。此時那屏幕上顯示著“2:00:00”的字樣,一看就是預先約好的兩小時的倒計時,用來讓困於此地的各人有點盼頭。

但那扇鐵門就比較奇怪了。從整個房間的布局和風格上看,這種色彩厚重的鐵門和四麵牆上雪白的牆漆一點都不搭,而且不同於這裏簡陋的裝修風格,唯獨隻有這扇門上精致地雕著一些花紋似的東西,看起來就是精加工過的產物。

一看這後麵就是有故事的。隻是此時少一事不如多一事,項南星還不想亂碰這裏的東西。

但這樣簡單的房間裏,真的會藏著什麽致命的玄機嗎?那個鬆本誠又會不會突然從哪裏冒出來呢?他正在想著,卻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響。在場的眾人幾乎是同時驚愕回頭,卻隻見到他們剛剛走進來的那道門已經關上了。

“我靠!”

斷後的葉華距離門最近,因此在關上時還試著拉了一把。然而一點用也沒有。那門關上的速度不僅快,力道還大得嚇人,像是一個針對他們發動的機關。葉華的手指在機械的力量麵前一籌莫展,要不是縮得快,恐怕此時都要被夾在那密不透風的門縫裏,夾得粉碎。

“喂!”

門的裏側沒有把手,因此想拉開都使不上勁。他索性握拳在上麵瘋狂地捶著:“開門啊!一進來就直接把門關上,這算是囚禁嗎!開門啊喂!”

他喊得用力,可門那邊卻是安靜得很,一點反應也沒有。對方似乎不打算和他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反正關上就是關上了,從沒有把手的這一側不可能把門拉開,隻能寄望於外麵的工作人員能夠遵守約定,時間一到就開門。

“多少也料到了。阿華,停手吧。”

蘇霍伊倒是淡定。他索性就在角落的一張雙人沙發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把旁邊的座位留給了跟過來的克裏斯。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有出人意料的淡定。仿佛此時被關在這裏的人不是他一樣。

賽維原本蠢蠢欲動地想加入到砸門的行列中,甚至人都已經站起來了,但看到蘇霍伊這種態度,他似乎也覺得有些尷尬,又訕訕地坐回去了。

“說得好聽點是靜候兩小時,其實也就是臨時囚禁,這個很正常。”蘇霍伊慢悠悠地說,“畢竟這棟平房這麽大,如果出入順暢的話,就算那麽多工作人員也很難確保沒人逃出去。一旦這樣的事情發生,主持人對上一個遊戲獲勝者的承諾就成了一紙空文,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的。”

在他說話的途中,項南星注意到賽維小聲地對賽光說了幾句,後者立刻順從地起身,開始檢查那幾扇推拉窗。和蘇霍伊預測的一樣,這邊確實是存了困住他們的念頭,這些窗戶此時全部處於鎖住的狀態,一個也拉不開。

“那就直接打破玻璃吧!”賽維豪邁地說,“至少我們也需要一點新鮮空氣嘛。”

賽光點點頭。這個房間裏沒有可用的工具,他索性脫下上衣包住了拳頭,然後毫不猶豫地向著窗玻璃的中間就是一拳。“砰”一聲,聽上去相當給力,賽光這一拳竟是直接用上了很大力氣,一點都不考慮打破玻璃後碎片是否會濺到身上或者劃破手臂的問題。

然而沒有意義。在響聲過後,玻璃完好無損,倒是賽光的眉頭微皺,露出一點痛苦的神色。他把衣服換了個手,然後對準了一個地方砰砰砰就是三拳,這響聲比剛才的更大,顯然花了更多的力氣。

但玻璃光潔如新。

“估計是防彈玻璃級別的。”賽光簡單地說,“一般強化玻璃的話,我這幾拳下去至少也能看出一點裂紋來。”

“就是說,真的是完全的密室了。”

情況惡劣,蘇霍伊的嘴角卻忽然露出了微笑。項南星的心中忽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他正想站得遠一些再說,卻忽然感覺雙肩一重,有兩隻手像是鐵鉗子一般一左一右卡在了肩胛骨上,抓得他動彈不得。

他轉頭看去,是葉華。此時後者麵無表情,就像機器人在完成一個最普通的任務。

“這種情況,正好可以做點什麽。”蘇霍伊微笑,“比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預想中的內訌,來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