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過這裏!”嶽明的聲音又開始發抖了。他猛地後退一步把背貼在牆上,視線緊張地在身旁的房門和對麵的窗戶之間警惕地遊移起來,全身戒備著那個藏在暗處的神秘人。
“別緊張,還不一定。”
相比再次陷入慌亂的嶽明,項南星則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他用手籠住手機的光以防暴露位置,同時蹲下,仔細查看著地上的泥腳印。“這個腳印比我想象中偏大了。”他用自己的鞋子比對了一下,“這個腳印比我的鞋子還要大上一點,大概是四十四到四十五左右,有這個腳掌的人身高正常來說應該都在一米八往上了。”
“這種時候還在乎這種小事!”嶽明低聲喊道,“他就是跟姚明一樣高也不關我們事吧!”
“不對,我看到的那個人沒有這麽高。”項南星托著下巴沉吟,“雖然隔了一段距離,而且角度也不是平視,感覺上逃走的那個人身高也就一米六一米七左右,最高也不會超過我。”
他的視線再次落到地上那腳印上,同時在周圍細細察看著,想要找出其他的腳印。不過可惜的是,這個房間裏就隻有這一個了。
“雖說矮個子裏也有不少大腳丫的,但那始終是個例……”他自言自語,“唔,也有可能故意穿上不合腳的大鞋子來偽造痕跡,但真有這個必要麽?而且穿了不合腳的鞋子跑動起來就會很麻煩,這代價也太大了……”
“麻煩你不要擺出一副名偵探的樣子了!”嶽明的聲音幾乎已經帶上了哭腔,“都這種時候了分析個頭啊,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不,反正還有點時間。”項南星看了下手機,那上麵顯示著七點半。隨著好奇心漸漸被勾起,他反倒成了不著急離去的那個人,此時的項南星已經肯定這一係列的事件背後有人操作,而他也更希望能找出這裏頭的真相。
其他學生之所以會遭遇到奇妙事件,多數是因為他們出現在教學區的時間在對方準備萬全之後,再加上恐懼造成了慌亂,使他們被對方的計謀牽著鼻子走,甚至忽略掉眼前顯而易見的線索。但項南星不一樣,一旦對方露出破綻,他的沉著和冷靜足以將其抓住。
在第一個現場中,對方不小心暴露了行蹤,而第二個現場裏也留下了腳印這種關鍵痕跡,這些原本都是不該出現的情況。但偏偏在這一天,項南星因為晚些時候有事而提前了行程,比其他人更早地來到了教學區。這反倒打亂了對方的布置,讓他們在手忙腳亂之下接連犯錯。
換句話說,此時擺在他眼前的,說不定就是解開這一係列謎團的最好機會。
“其實你也不用緊張。”項南星沉聲說道,“要說害怕,對方肯定比我們更加害怕,否則也不用一見我就逃。我們看到的這個腳印,也是他們在慌亂之中的產物。”
他分析道:“雖然不知道他之前用什麽方法操作人體模型四處行走,但從這個腳印看,他十有八九是在匆忙之中把人體模型扔回這裏,然後快速離開的。”
“為什麽這麽說?”嶽明問道。
“因為房間裏隻有這一個腳印。”項南星說,“比起光滑的走廊,這個房間裏粗糙的地板更有機會留下這種腳印,而且也不容易收拾,如果他像正常那樣走進來的話應該會留下更多腳印才對,而且你看看這個距離……”
他比劃著說:“腳印距離房門大概有一米的距離,再往前是歪坐在角落的人體模型。可以想象當時他應該是向前邁了一大步,就把人體模型往前一扔,然後就退回走廊,轉身離開。整個過程是一個非常急促的狀態。而這超過一米的步幅可不是矮個子能走出來的,這也基本印證了我剛才的猜測:這個人比我之前看見的那個更高,應該是另一個人。”
“這又能說明什麽呢?”嶽明皺緊了眉頭,“多了一個人,事情不是更危險了嗎?”
“但是想想他做了什麽啊。”項南星說,“我們看到的人體模型是被扔在牆角的狀態,而不是傳說中在走廊上行走的那個模樣。這說明不管對方原本打算玩什麽把戲,但隨著我們的到來,他還是臨時中止了計劃,將人體模型收了起來。懂了嗎?他害怕讓我們看到背後的真相,甚至因此放棄了用模型嚇唬我們的嚐試,這意味著,現在手握主動權的是我們啊。”
這一番慷慨陳詞,讓嶽明的膽子也壯了起來。他的後背漸漸離開了牆壁,也挺直了。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他問道,“對了,順便再問一下,就是說我們現在這棟樓裏應該不會再出事了對吧?”
說到後麵,這多出來的一問還是暴露了他膽小的本質,項南星差點就笑出來了。“首先,這裏應該是安全的,但不會出狀況也就意味著我們不能知道更多的情報。”他說著,站起身來,“接下來,就跑吧。我們要趕在對方之前到達剩下的那些‘不可思議’的現場。”
“趕在他們布置好之前?”恢複思考能力的嶽明一下子就跟上了他的思路。
“對。所以要快。”項南星轉身走出了門外,“很明顯,在第一個人暴露之後,他確認我們的膽量不是這些東西可以嚇退的,因此換了策略,第一時間通知了自己的同伴。隨後,他們開始將原本做好的機關恢複原狀。這些原本就是在天亮之前必須完成的工作,因此如果我們去得太遲的話,看到的隻會是向白天那樣平凡無奇的狀況。”
“隻不過,我們說不定還有機會。”他說。
嶽明此時已經完全被帶進了他的思考節奏裏。“什麽機會?”他問道,“這幾個點之間雖說不太遠,也有一段距離。如果對方在這會兒已經開始收攤的話,我們趕到那也太遲了吧。”
“那就要賭一賭對方有幾個人了。”項南星快步走著,“如果每個‘不可思議’的地點都有專人坐鎮的話,那我們趕過去多半就來不及了。不過如果隻有少數人在操作的話,我們還能跟他們比一比速度,看誰能更早到達。”
他在推開大門的同時在腦子裏將幾個‘不可思議’的情報快速過了一遍,在下一秒,他已經有了決定。
“分頭探索?”他問道,嶽明連忙用力搖搖頭。
“那麽就按照這個順序來吧。”項南星說,“首先是‘夜裏變樣的油畫’,然後是‘染血的鏡子’,‘不存在的階梯’,最後才是‘打不開的化學教室’。”
“恕我直言,不過這裏頭有什麽規律嗎?”嶽明好奇地問,“按照路線,離我們最近的應該是化學樓才對吧?”
他嘴上雖然提出意見,但同時已經老實地跟著項南星開始跑向下一個地點。“正是因為化學教室距離我們最近,所以才要放到最後。”項南星耐心解釋道,“我看到的那個人,以及在生物樓這邊布置的那個人現在都不在此處了,假設設計這一切的隻有這兩人的話,從距離上說,他們最有可能采取的策略就是趕在我們前頭將下一個點還原。換句話說,我們此時趕往化學教室的話,很有可能看到的已經是一個布置完成的地方。然後撲了個空的我們再前往下一個地點,但領先我們一步的他們也已經將其掩飾好了,那樣下去,每次都會棋差一招。”
“所以第一個目的地,選擇的是和這裏剛好相對的美術樓!”嶽明恍然大悟。
為了趕時間,兩人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穿越了整個教學區中間的廣闊空間,來到另一邊的美術樓前。這棟建築的牆壁上纏滿了爬山虎之類的植物,白天看上去都有些陰陰的感覺,此時在夜幕下更是顯得恐怖。再想想裏麵還有一副在晚上會露出詭異表情的油畫,也難怪那些美術生都不肯過來這邊了,其實就算是項南星自己,此時想一想也未免有些發寒。
這時候,反倒是嶽明這邊還好些。也許是剛剛這一路的狂奔讓他的身體充分運動了,祛除了腦中多餘的那些雜念,此時的嶽明像是隻顧著解謎,忘記了恐懼,甚至還一反常態地領頭衝了進去。項南星緊跟其後,兩人輾轉著上了二樓,等跑到那幅畫旁邊,看清眼前的狀況時,嶽明終於恢複了應有的樣子。
“我的媽呀!”他嚇得腳一軟,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和他相比,項南星總算是淡定了不少。可在剛剛看清那幅畫的瞬間,就算是他,心跳也猛地加快了不少,背後不覺間已經有少許冷汗冒出。
等心跳漸漸緩和下來,情緒也稍稍平複,項南星終於可以細細端詳眼前的這幅畫了。畫裏麵的是一個微笑的白胡子老頭,他的眼角畫上了很重的眼影,並向著兩邊高高地挑起,這讓他的雙眼看上去有種奸狡殘忍的感覺,而他的兩側嘴角更是向上揚起,成了一個誇張的角度,這種笑法讓項南星一時間想起了蝙蝠俠裏“小醜”的那張臉。
這些關鍵位置上還隱隱地有種發著微光的感覺,更是強調了這幅畫的詭異和可怕之處。若是在晚上這種昏暗的走廊裏突然看到,確實會讓人嚇破膽。可正是因為這一點,冷靜下來的項南星立刻察覺到了其中的奧妙之處。
“是某種熒光塗料?”
他伸出手在畫像的嘴角邊用力抹過,收回時,隻見指尖上隱隱也帶了一點亮光。
“答案揭曉。”他斬釘截鐵地說,“這邊也是人為的。”